一進門許昭就趕緊扔下自己手裏的東西, 關心地問:“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身體哪裏還不舒服?我們是從一處土堆發現你的,還給你叫了大夫,換了衣裳, 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

對方縮在一個小角落, 眼神警惕地看著來人,聽到許昭的話後, 總算是不再攥緊自己手裏的被子。

其實陳二妮醒來的那一刻是想要繼續尋死的,自己這一條賤命死了也沒人會在乎,更何況自己還被安排進這麽好的一個屋子,她立即想起來之前小夥伴們說的人販子, 心裏惶惶不可終日。

他們一家子不受爺爺奶奶看重, 這一次爺爺還為了銀錢把自己許配出去配冥婚,自己一個活生生的地人怎麽可以和一個死人結婚呢?

就因為那點銀子?

她隻是在一開始表現出一點反抗的眼神,就被奶奶鎖進柴房, 要不是道士說自己不可以在吉時前死去,估計那一大家子就要把自己活活餓死。

當那群巫婆扯著白布條向自己靠近的那一刻, 她就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那種斷氣的滋味隻要一回想仿佛就在上一秒發生的一樣。

可是沒想到她陳二妮命大, 脖子被白布綁住之後隻是暫時斷氣, 等自己醒來就發現自己居然被捆著綁在一個棺材裏, 隔壁就是一張死了很久泛白的臉。

她趕緊從棺材裏跑出來, 一路仔細觀察, 終於鑽出了徐府的狗洞。

身後是徐府的狗腿子追來的聲音, 她跑呀跑,跑呀跑, 終於看見一個土堆, 什麽也顧不得地把自己藏進裏麵。

然後醒來看見的就是一群陌生人, 以及條件優越的房間。

看著對方還仍有戒備,不願說話,沈嘉隻得解釋道:“此處距離我們發現你的地方已經隔了幾十裏路,你不用擔心自己再被人抓回去。”

聽到這話,對方才終於放鬆,跪倒在三人麵前用力磕頭,因為聲音出了問題,嘴裏的感謝詞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

“多 謝,謝三位的大 恩大德,多謝,咳咳咳!”

還因為一時間用力過猛直接在**咳嗽起來,一張原本蒼白的小臉立馬漲的通紅。

許昭看著對方可憐的樣子,趕緊衝過去扶著,“你別激動,我們救你就是不希望你出事,你要在這樣下去喝幾貼藥都不管用。”

同時一手輕輕地在她的後背拍打,因為擔心自己一時控製不好,許昭所用的力度在外人看來簡直就是撓癢癢的地步。

漸漸的小姑娘也算是恢複過來,一雙含淚的雙眼感激地看著大家。

對於救下之人的安排,其實沈嘉覺得最好的方式就是跟著他們一起回到寧安鎮,地方距離陳家村很遠,很小幾率會被人發現她的真實身份。

對方的年齡也這麽小,即使沈嘉一行人在離開府城之前給她一筆銀子,之後的生活根據這個時代的特色,沈嘉覺得她很難找到一個容身之所。

明明是府城,這裏的女掌櫃數量可比寧安鎮一個鎮子還要少,像是柳如蘭這樣的女管事那就更少了,並且大部分隻能在布莊和首飾鋪子看到。

沈嘉想著她們離開的時間就在最近幾天,也顧不得小姑娘的身體還沒有好全,關心地問:

“其實我們是行商的,剛好路過救了你,但是馬上我們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不知道你是願意和我們一起走,還是給你留點租房的銅板,讓你在府城找機會待下去?”

聽到這話,小姑娘想也不想地回答:“去,去,一 一 一起去。”

之前的家,陳二妮是肯定不會回去的,去了就是死路一條,不管是徐家,還是自己的家人也不會放過自己。

這幾個好心人都不嫌棄自己是個拖油瓶,自己怎麽會可能不同意呢?

看著對方臉上欣喜的表情,沈嘉對著身側的安雲伸出手,安雲立刻明白沈嘉的意思,把自己手裏的路引交到她手裏。

“這是我們給你辦的路引,上麵已經寫清楚的來路和姓名,從今往後你就是北邊逃來的難民,新定居在寧安鎮,名字為安禾。”

說著沈嘉就把手裏的東西交到陳二妮手中,雖然陳二妮不認識字,但是這上麵熟悉的符號她還是可以認出來的。

這輩子她也就去過一次縣城,當時爹娘就是露出這樣一張紙,想到自己以後就可以和之前的人和事徹底擺脫。

陳二妮,不,應該是安禾,內心的激動無人可知,礙於聲帶的受損,她並沒有趕著說話,而是對著三人的方向不停地鞠躬,眼裏的淚水止不住地流,手裏的路引也被手攥緊到沒有一處平整的地方。

現在的三人就如同自己的再生父母,要是沒有她們自己這條命肯定沒了,可現在她仿佛又有了從徐府逃出來的活下去的勇氣。

情緒激烈波動的安禾很快就在欣喜的疲憊中沉沉睡去,這一天大家也算是忙的不行,很快就各自入睡。

沒有做虧本買賣的沈嘉,心情也是很好,誰能想到自己曾經救的人留下的東西是真的可以換這麽多錢呢?

她當初隻是覺得對方看起來身份不凡,再加上那玉一摸起來就是個好物件,隻要自己把它當掉不虧本,就當作是自己日行一善。

翌日沈嘉她們還在等待茂源糧鋪的消息,就聽見遠處傳來的歡呼聲,一想到之前曾在城裏流傳的和談隊伍,沒想到居然比預估的時間還要晚一天。

這樣也好不耽誤她們買貨的時間,可是一旁的許昭聽這聲音就開始有些按捺不住,整個人一看起來就是激動的樣子。

讓一旁的沈嘉都開始不自覺心煩,問道:“你是想去看外麵的和談隊伍?”

“對呀,對呀,聽說隊伍裏還有皇子和公主呢?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等身份的人物,很想去見識見識。”

看那樣子就知道許昭內心的渴望,沈嘉雖說沒什麽興趣可耐不住許昭的撒嬌功夫到家,最後還是帶著她出門,至於安禾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恢複健康。

“我們現在出去肯定也站不到什麽好地方,所以看一眼就回來,外麵人多很容易出問題。”

“東家,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然後就推著沈嘉的後背往前走,果然和沈嘉說的一樣,城內的百姓早就將道路兩側堵的死死的,兩側還有官兵在守著,不允許有人越界。

擠來擠去兩人也沒有什麽好位置,最後許昭也意識到自己說的時間有點晚,不好意思地說:

“東家我們就站在這裏算了,反正我身體高,這樣也可以看到道路上的情況。”

沈嘉雖然稱不上矮子,可是眼前也隻能看到一顆顆腦袋,覺得自己這次舍命陪君子好像有些不合適。

很快人聲就開始沸騰起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往前看,沈嘉現在是無欲無求,身體都不動一下,就聽著許昭從第一現場傳回來的轉播。

“東家,你看你看,最前麵騎馬的就應該是五皇子吧?不止身份高,人也格外俊美,不不不,這個詞用來形容他有些不對,我再想想有什麽詞可以形容。

不止是五皇子,身邊跟隨的侍衛看起來也氣勢十足,一身玄色盔甲,腰側還配了長劍,真不愧是皇家侍衛,以後我也要那樣保護在東家身邊。

哇!這是誰的馬車?金銀玉石都直接鑲嵌在外邊也不怕人偷,這外麵的紗幔看起來好飄逸,裏麵好像還坐著一個人。

不止是外表好看,這怎麽還傳來一股濃鬱的香味,東家你聞到了嗎?好香呀,比我吃過的肘子還香。”

沈嘉都不知道她是從哪裏學來的形容詞,隻不過這股香味順著人群又開始飄到她身前,好似是書中提過的月麟香,隻要沾染上一點可以渾身留香。

像這種自己這麽遠的距離都可以聞到,馬車裏的人物所用濃度該有多高。

“這麽精美華麗的馬車肯定隻有你說的公主夠資格享用。”

“可是公主來做什麽呀?像是這種和談的國家大事,公主也可以參與其中嗎?我怎麽記得沈老師之前有說過,女子一般是不可以議事的。”

聽到這沈嘉長歎一口氣,“公主應該是來和親的,之前已有先例。”

“打勝了也要和親,這是哪門子的辦法?那些匈奴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野蠻之人,皇上怎麽會答應這種請求?”

“你可別禍從口出,這些事暫時還輪不到我們來想,上位者自有他們行事的規則。”

聽到這話,許昭趕緊捂住自己的嘴,眼睛不停地朝四周看過去,很擔心有人聽到了自己的無心之言,自己可不想被衙門抓走。

著急地說:“東家,我們走吧,這裏已經看完了,我們可不能被人抓到,趕緊跑。”

隨後也不繼續聽沈嘉說話,拉著人就往街道兩側的小巷子裏跑去,等到兩人氣喘籲籲早已經來到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地方。

自知又辦錯事的許昭,哭喪著一張臉說:“東家,都是我的錯,我剛剛太著急了,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們該怎麽回客棧?”

沈嘉沒想到自己說的一句話居然把人嚇成這樣,趕緊安慰道:“剛剛人聲嘈雜,人家不一定聽到你的話,至於地方,我們找人問個路不就行了。”

可令兩人沒想到的是,自己七拐八拐也沒看見一個人,難道大家都去外麵的街道上看熱鬧去了?

就這樣走著走著,她倆終於看到一處半掩著的院門,輕輕叩響院門,輕聲詢問道:“你好請問有人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