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該說她沒心沒肺還是樂觀?

去盛京是為了討一個好前程,去北境可是一不小心就會丟命的險途,距離那夜的刺殺這才過去幾天。

可是芙蕖也是一臉羨慕的樣子,因為自從跟在沈嘉身邊後,她就在也沒有離開過盛京,人一旦遠離那個四四方方的天空,心境都開闊不少。

“是嗎?我這些年因為年紀小,哥哥都不讓我出遠門,這還是我第一次離家這麽久。

不過,德安府是個什麽樣子的?說起來我還沒有去過南方呢?

聽說早春三月煙雨朦朧,煙波浩渺,遊人如織,湖邊才子佳人最是喜好此時相約。”

芙蕖一說起自己隻能從書中了解到隻言片語的南方,立刻被勾起興致,渴望從沈玥口中了解更多的信息。

被人捧著的沈玥也不吊胃口,把自己所經曆的南方真實體現在芙蕖麵前,讓她打破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要你說早春時節,我們那的確是雨水不斷,清晨總是籠罩著霧氣,可惜接著而來的梅雨季節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一天不換洗就感覺自己身上一股黴味,還有什麽才子佳人相會,那就更別想了。

我們那對女子外出的要求可比盛京更嚴苛,一般沒有什麽大的活動想出門可不是件容易事。

不過,偷偷告訴你,三叔經常會偷偷帶和我沈芙一起出門遊玩,外麵可有趣了。

三叔會給我倆買糖葫蘆、堿酥餅、龍井酥……

反正是好多好多好吃的,三叔也經常因為這個被祖母責罰。

說起來,這些事情好似昨天發生的一樣,都出門離家這麽久,我有點想家了。”

原本芙蕖還想從中打斷,因為如果不是小姐被抱錯,那和沈玥一起經曆這些事的應該是一旁的沈嘉才是。

可最後沈玥的突然感傷,竟讓她眉眼間也帶上一份憂愁。

對啊,現在他們這些人隻不過是一群被迫背井離鄉的人罷了。

還不知道未來他們有沒有可能再次回到自己的故鄉,尤其是沈嘉,這輩子還沒有去過自己的出生地看一眼,那遙遠的故鄉還會相遇嗎?

芙蕖內心的感受不知道該向誰訴說,最後在沈玥耳邊淡淡的一句:“以後就把北境當做自己的故鄉吧。”

其實誰都知道,已經如果沈家沒有什麽大造化,一族永遠在北境紮根就是既定的事實。

這個事實卻也是大家暫時不願意去深思的。

沈嘉聽到兩個人的對話,心裏卻在想:她們好歹還有一個可以思念的故鄉,自己這輩子卻再也不能回到自己的國家。

以後就把自己當作真正的沈嘉,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來。

前世那麽糟糕的開局,自己不也是打了一個翻身仗,現在擁有了知識和經驗的自己,想必會創造出比前世更輝煌的成就。

在馬車上待的時間越久,人的思考能力也慢慢退化,看著不停從頭上掉下來的落葉,沈嘉知道此時已經是秋天。

周圍的樹葉越來越稀疏,遠處一片金黃色的山坡上點綴著橙紅色的果實,在枝頭搖晃,可惜身旁的混雜著黃沙的河流擋住了他們的步伐。

這些天陳遠也和沈浩混得越來越熟,這主要是沈浩的功勞,自從那晚見識過陳遠的武功之後,越發覺得自己是個井底之蛙,不厭其煩的請求陳遠教自己幾招。

後麵的馬車也換成沈浩、沈辭、陳遠三個人同乘。

陳遠作為三人之中遊曆經驗最為豐富的人,聽著前麵傳來的思鄉之語,也開始擔心起沈嘉的心理狀況。

開始對著沈浩介紹北境的風土人情,嗓音還挺大,生怕坐在前麵的三人聽不見。

“我和你說,這北境其實也還挺有意思的,下的雪可比盛京大多了,像是一團團羔羊撲下來,美不勝收。

更重要的是這裏的人種特別多,根本不會有人去關心你是從哪裏來,要往哪裏去。

像是什麽紅眼睛綠眼睛,黃頭發紅頭發,都願意和我們大盛朝的百姓們進行交易,隻要你能從他們手裏換到點好東西,回去盛京一轉手就可以掙上幾倍的銀子。

這也是我們一起鏢師特別愛接一些去往北境的貨物的原因。

而且北境自從上次的啟淮之戰後,已經有幾年不打仗了,大家的生活也逐漸趨於穩定。”

聽到陳遠這麽說,沈浩立即提起興趣,開始追問其他的情況:

“那是不是北境有很多可以參戰的機會?我和你說我現在最大的期望就是自己可以在戰場上廝殺迎敵。”

說著還舉著自己那雙充滿光榮印記的手,已經完全忘卻那晚的驚心動魄。

沈辭聽到沈浩這麽說,忍不住打斷:

“三叔,你可別忘記自己對祖父母的保證,這打仗的危險程度明顯高出禁軍大營不少,你可別想偷偷摸摸做壞事。”

“嗬嗬嗬。”

沈辭這麽一說,沈浩心裏的小九九隻得偃旗息鼓,不好意思的摸摸後腦勺。

察覺到情況不對的陳遠也適時提醒道:

“其實這幾年軍營的招兵相比戰時已經非常少了,說是希望北境百姓可以休養生息,不然以後可就沒有能進入軍營的適齡男子。”

這一下沉浩心中剛燃起的火苗一下子被撲滅。

沈辭其實也對陳遠剛剛介紹的情況也挺好奇的,趁此詢問:

“我聽你剛剛訴說的內容,還是不明白,既然我們一直在與異族打仗,為何還能有異族人士在北境行動自如呢?

按道理這種人不是應該被當做奸細直接抓起來,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個陳遠可就有話聊了,“你說的打仗的異族一般都是北邊的突厥人,可是在北境的西邊還有一些擅於行商的小國人士。

他們不喜戰爭,而是更喜歡把我們的貨物帶到其他國家,然後又把其他國家的貨物拿回北境,從中賺取差額。”

“他們的行商頭腦可真是不一般,不過我們大盛朝卻不用利用這樣的手段壯大國力。

而且商人多嗜利,一旦壯大起來對百姓不利,我朝律法如此規定實在是太正確了。”

一談起這些話題,沈辭就不自覺想起自己曾在書中看到的內容,僅靠商賈的國度脆弱不堪,還是得大力發展農耕。

對於提出這種觀點的商君,更是他一直以來的榜樣,輔佐君王,為民謀利,方能萬世開太平。

對於這話陳遠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畢竟他就是一個武夫,在讀書認字上花費的時日實在是不值一提。

隻得點頭稱是,可是畫麵一下子又冷下來,這和剛剛陳遠挑起話頭的目的已經不知道偏了多少。

看著周圍熟悉的場景,陳遠轉而提起周圍的地勢。

“按照現在的速度,不出一日我們應該就可以進入北境界內,不過如果是想到臨澤縣的話,還得繼續往西走個三日。”

沈浩再一次驚歎道:“我們終於是要到目的地了,再綁下去的手腳都要習慣這種束縛了。”

就連一向不怎麽能從麵色上看出想法的沈辭,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

距離沈嘉他們可以脫離差役控製的日子又前進了一步。

不遠處就是一處山穀,陳遠看起來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上一次我們路過前麵山穀的時候,正好遇到一群山匪想要搶劫我們雇主的貨物。

還好他們的人不多,加上都是一群被逼無奈落草為寇的普通百姓,手上也沒什麽功夫,我們拚死掙紮才僥幸帶著貨物通過。

還因為兩側山上都是滾落而來的亂石,死去了兩個兄弟,貨物也掉了一點。

回想起來,都還覺得那個場景曆曆在目。不過,你們大家放心,我們這次多方打聽之後,了解到,這條路上的匪患已經被解決,這一次我們都能安全通過。”

前麵聽著的沈嘉,卻覺得這句總有一種烏鴉嘴的感覺。

沈浩原本聽到前麵還鬥誌昂揚,後麵又失去興致,“都被抓了,我還以為這次又能跟在你們後麵撿便宜呢。”

“這可開不得玩笑,當時我們正好走到山穀的正中央,巨石突然從天而降,根本來不及反應,人就已經被困在裏麵。

要不是對方是個半吊子出家的人物,現在我早就屍首異處。”

對於沈浩這種天真的想法,陳遠直接潑一盆冷水,怎麽光長個子不長腦子?

這種事情也是能隨便想做就做的嗎?

一招不慎,性命堪憂。

哪怕是如今已經走南闖北好幾載的陳遠也不敢誇下海口。

馬車繼續向前走,這一次沈浩並不在繼續追問陳遠之前的土匪,而是開始聊起其他的事情,畢竟這麽多年陳遠經曆的有趣的事,說上幾天幾夜也不會完。

前邊的沈嘉三人因為身下的車輪聲,並沒有聽清楚後麵的內容。

沈玥卻不想就這麽結束,開始抱著芙蕖的一隻手問道:

“既然你哥哥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回家的時候肯定也會和你說他在外麵經曆的各種有趣的事吧?要不你轉述給我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