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

沈嘉投靠五皇子的事情雖然很隱秘, 可還是被三皇子府的人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書房裏趙元檀看著手下送來的密信,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鼓起,想著自己側妃信誓旦旦說的話, 忍不住輕笑一聲, 笑聲裏都是對自己的嘲弄。

這笑聲令送密信的侍衛膽顫不已,趙元檀抬起信放到桌邊的燭火上, 迅速燃起的信紙在書房裏亮起一束光。

直至火苗即將要觸碰到趙元檀的食指,滾燙的溫度刺痛神經,他才鬆開,隨後對著下首的侍衛說:“你先下去。”

等到侍衛離開之後, 趙元檀拿起手邊的茶盞直接朝著地上砸去, 聲音直接把門外的人嚇得身體止不住發抖。

趙元檀出了心口的鬱氣後,身體一鬆重重靠在椅背上,眸子微眯, 腦子裏都是這段日子的人打轉。

沈嘉的拒絕的確是出乎他的意料,原本想著沈嘉和長樂候府的關係, 如果她有點眼色就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 他也不介意拋根橄欖枝。

可現在居然和自己五弟交上關係, 之前知道琉璃閣東家是沈嘉的時候, 他就不應該心存善念。

再看著和沈嘉交好的許悅珍, 之前許家明明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是許悅珍這個女的非出來插一腳, 弄的煮熟的鴨子都飛了。

就像茅坑的石頭一樣, 又臭又硬。

一個商戶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選擇的權利!

他絕對不允許有超出自己控製的事情發生,手底下的人也需要錢財養, 還是應該找一個合適的人作為自己的棋子。

與此同時盛京城內的風聲也愈發緊張, 朝堂上一連幾日都有臣子被貶謫, 一場暗地裏的血雨腥風正在向著眾人襲來。

沈嘉不見宋芙再找自己,也感受到了風雨欲來的滋味。

而後好友來找她說明近期問題,更是說明了如今盛京城內外的緊張程度。

“嘉娘,你最近要小心一點,近期有不少的商戶被查封,還都是以一些賄賂官員的名義。就連我家都有一兩間手底下比較私密的鋪子,都被這群人給封了。

你自己一個人在盛京一切都要小心,要是我早知道你要回來,就應該給你提個醒,現在並不是進軍盛京的好時候。”

“既然有人樂意請我入局,我怎能不合人家心意?”沈嘉燦爛一笑。

“那你今後準備怎麽辦?”

沈嘉並沒有直接回答許悅珍的問話,而是反問道:“你呢?我聽聞你如今也隻是掌握了許家的部分產業,日子也不大好過。我的這間鋪子都是得了你的好,你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不要隱瞞,算起來好歹我也是大盛朝的縣主。”

其實許悅珍是真的感受到了被步步緊逼的滋味,現在除了和沈嘉說,她也不相信其他人。

今天來就是想讓沈嘉有個心理準備,畢竟之前她就與宋芙的關係不好,要是自己心中所想成真,恐怕以後的日子更加不好過。

“自然,你是嘉娘,要不是你我可能連現在這點家業也沒有。今日就全當我和你發發牢騷,這些話千萬別告訴其他人。”

“我都知道,家業什麽的還可以再賺,你現在就是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我都懂。”

雖然許悅珍也明白沈嘉的意思,可真要讓她把自己的祖宗基業全扔掉,那也是難以割舍的,現在就期望自己能再堅持一段時間。

今天把事情說出來,許悅珍也算是吐出口鬱氣,心裏輕鬆不少。

沈嘉等到許悅珍離開之後,對自己鋪子工作的員工更是再三交代,這段日子做事一定要再三小心,如果真的出問題,一定要趕緊派人來找自己。

尤其是吃食方麵,這裏最容易出問題。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就有幾個官員的女眷,在珍味閣吃過東西之後上吐下瀉,縱使沈嘉縣主名號在身,也不免被京兆尹府請去問話。

芙蕖看到沈嘉被請走之後,立馬喬裝打扮,偷偷跑去五皇子趙元佑的別居請求幫助。

“叩叩叩!”

敲門時,芙蕖急得忍不住在門前徘徊,腳下的聲音卻不敢太大,要是被人發現,就不是簡單的事情。

不一會兒一個老者打開門,問道:“不知娘子姓甚名誰?我去給主家回個話。”

“小女陳氏芙蕖,因主家有事,特來尋五郎,隻需報沈氏的名即可。”

“待我詢問一番,娘子稍等一會兒。”

而後老者迅速關門,腳步聲也漸漸遠去,芙蕖忍不住扣手,現在她真的不知道還有誰能夠幫自己。

就在她焦急萬分的時候,門終於被打開,老者對著芙蕖說:“請進!”

而後帶著芙蕖來到一處廳堂,她筆直地站在堂上,一雙眼睛裏都是著急,可是沒人出現,她又沒辦法做動作。

不一會兒一個女子出現在堂前,對著芙蕖說:“在下為五郎辦事,稱我為月娘即可。不知娘子今日到訪有何要事?”

看著對方一身的氣勢,也知道不是普通人,芙蕖立馬把自己到來的理由道出。

“是,是我家主子嘉禾縣主,被京兆尹府的人請去協助辦案,說是珍味閣的吃食有問題。大家都知道京兆尹府是個什麽地方,隻怕主子有去無回。縣主說如果有事,可以到這裏請求幫助,我這才貿然來訪。”

月娘自然也知道沈嘉在五皇子心中的地位,腦中的弦立刻繃緊,但還是鎮定地麵對芙蕖的眼神。

“此事已然知曉,陳娘子先回去等消息,我們這邊肯定會很快去京兆尹府打聽情況,縣主不會有什麽大事的。”

話雖這麽說,可月娘心裏也沒底,把芙蕖送走之後,立即向上稟報這一消息。

很快趙元佑就查到這件事是自己的“好”三哥在使力,可能是不在意,又或者是覺得現如今再也沒有能夠威脅他的人,在這件事上根本就沒怎麽遮掩,很快就被人查到是他手下的官員在使絆子。

沈嘉被京兆尹府的人請走,這件事可大可小,關鍵就看上麵的人是什麽心思。

皮肉之苦暫時應該不會有,畢竟也就是上吐下瀉,暫時還沒有嚴重到一個縣主需要去賠命的地步。

但這件事的發生對沈嘉來說是一個警告,對趙元佑來說也是一個警告,這代表趙元檀已經發現兩人的關係,再繼續下去,恐怕沈嘉會有性命之憂。

“砰砰!”

趙元佑忽然聽到自己窗邊發出聲響,立即轉頭看過去,隻見一個黑色的身影迅速從窗口躍進。

他立刻準備躲避和出擊,離開原有的位置,而後對方一露頭他就發現自己多慮了。

立馬恢複自己散漫的樣子,漫不經心地問:“這個時間點,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們擒獲了匈奴三王子呼延焱,已經上報天聽,此時我正在趕回盛京的路上。”

“你來的正好,沈嘉被楚王使計弄進了京兆尹府,時間已經接近一天了。人,我估計明天就可以放出來,我現在暫時還沒想到什麽好方法以絕後患。”

聽到沈嘉不好的消息,燕煦的眼眸瞬間微微縮小,其實他在聽到沈嘉回到盛京消息的時候,就知道她此行肯定不簡單,可是這麽快就出問題,也是超出他預料的。

隻能說明現在的趙元檀的形勢比他們預料的更嚴峻,不然不可能這麽快出手。

同時他們現在所麵臨的局麵也不簡單,燕煦不由得站在窗邊沉思,窗外的春雨隨著風飄到他身上,去絲毫沒有察覺。

隻是燕煦對於剛剛趙元佑的最後一句話也是不相信的,問道:

“既然已經有了想法,為什麽還不行動?熱火烹油的道理,你應該是最明白的。”

知道好友明白自己的心思,趙元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而後歪頭對著燕煦說:

“我隻能說你真的栽了,不隻是她,我也需要你出手,這盛京也需要再來一次洗禮。”

而後在自己的圈椅上歪歪斜斜地坐著,玩弄著自己手裏的兩顆玉珠。

燕煦一個眼神也沒有給趙元佑留下,知道他的安排之後,立即轉身跳窗,身影迅速在齊王府消失。

窗子在燕煦消失是立即被合上,一個黑色的身影立即跪在地上,不帶一絲人氣地說:

“王爺饒命,小的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燕小將軍的身影。”

趙元佑輕輕抬手,示意對方站起來,“要你發現燕煦的身位,你還隻會是一個區區暗衛嗎?下次不要再出現。”

翌日,果然如趙元佑所說,沈嘉被京兆尹府的人送回沈府,除了麵色有些疲憊之外,並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但也是從這一天起,神經敏銳的人很快發現,盛京城內忽然靜悄悄的,有一股風雨欲來的味道。

“嘣!”

趙元檀狠狠砸下手邊的端硯,對著跪在下首的人怒吼道:

“你說什麽?燕煦正在回來的路上,明天就要到盛京,你今天告訴我這個消息有什麽用?埋在軍中的人就這麽辦事的?我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什麽用?”

一連幾個質問,直接把跪在地上的人嚇得膽戰心驚,身體止不住地顫抖,連帶著聲音也開始變形。

負責此事的長史說:“軍…軍中的人說,燕煦辦事都是帶著自己的親密的人,一些緊急任務他們那些邊緣的人根本探聽不到。要不是這一次燕煦離開的時間太長,可能他們也不會發覺。”

“那你說的船在運河上被劫又是怎麽回事?這件事一旦被朝廷發現,後果你也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