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近沈府的時候, 聽到前人唱和道:“聖旨到!”

這下子在場的人全部跪在雪地裏,沈家人一個個低著頭,聽著腳踩在雪地裏傳來的聲音慢慢靠近。

接著烏泱泱的一群人擋住前麵的光線, 熟悉的聲音傳來, “聞北境麥高產之言,朕心悅之, 知乃沈卿所為,可以敵之。如此……”

聽著聖旨的內容不斷傳來,沈岩心裏的激動無人可知,內心在呐喊:他, 他居然能等到自己恢複清白的這一天。

隻可惜他年邁, 聖上換為賜他虛銜,頤養天年。

其他有官位在身的沈濜也是被複職為河州通判,沈瀚為廣河縣知縣, 其他幾人的舉人和秀才身份也恢複,還特地賜了河州府城的一處宅院。

不止是沈家人聽到這個消息倍感震撼, 其他原本準備來湊熱鬧的百姓們更是如此。

他們是真的沒想到沈家居然是被貶到北境, 也不知犯的是什麽事, 想著他們沈氏在寧安鎮的所做的功績, 想著肯定是好人, 這年頭被誣陷而貶到北境的人還少嗎?

說不準他們自己的祖輩就是因此而來, 看到沈家可以恢複自己的官職, 他們最擔心的就是, 沈氏會棄他們而去嗎?

“沈卿家,還不接旨?”

“是, 叩謝皇恩!”

沈岩幾乎是緊緊攥著自己手裏明黃色的聖旨, 捧在手心似有千斤重, 直至聽到旁邊人恭喜的聲音,他才平複好自己的心情,起身感謝大家的祝賀。

“真的沒想到沈府居然因為高產麥子的事情將功抵過,恢複原本的品階?”

“這下子我們也是有自己認識的官員,沈老太爺可千萬別忘了我們這些鄰裏鄉親啊!”

“沈氏會因此而搬離寧安鎮嗎?”

最後還是有人忍不住把自己的擔憂說出,現在可以說是臨源縣的很多人都在沈氏做工,要是她們搬走,轉移自己的中心,那他們肯定會受到嚴重的影響。

看著大家憂心忡忡的樣子,沈嘉原本想站出來解釋一番。

雖然這件事來的很突然,可是對於搬遷自己工坊的位置,她還是不會這麽快決定的,現在這處的工坊已經可以說是臨源縣的大本營,功能眾多,並不適宜輕易變動。

哪想到在她之前,沈岩先一步站出來說:“我們都明白大家的擔憂,我老頭子還是普通百姓一個,寧安鎮這麽好的養老地方,自然不會輕易搬走。”

然後轉頭,用眼神詢問沈嘉的意見。

沈嘉立馬站到最前麵,解釋道:“作為我們沈氏在臨源縣最重要的工坊,我們自然不會搬離,還請各位放心,我們沈氏如果可以的話,自然是想成為寧安鎮的百年老店。”

聽到這話,大家頓時安心,這沈氏的一舉一動可和自己息息相關。

待到人群散去,沈家人回到屋子裏,看著沈岩手裏明黃色的聖旨,才感覺到自己剛剛所經曆的一切都不是夢境。

看著大家的表情,作為一家之主的沈岩開口道:

“既然聖上已經做好安排,我們沈家自然唯命是從。剛剛我所說的在寧安鎮定居的話,並不是衝動之言,而是回顧往昔做下的決定,這裏安定還有你們師弟照顧,不會有什麽問題。

倒是你倆,既然聖上賜下官職,你們就盡快走馬上任,一定要謹記你們為官時我給的八字箴言,往後一心為民,謹言慎行。”

因為如今沈氏在河州府城的成就也不錯,原本沈濜是想帶著家裏人去河州定居,現在看來他是阻止不了父親的決定。

現在可以說是官複原職的幾人安排好之後,最矚目的就是沈辭,因為他如今已是舉人,如若想要參加明年的會試,此時就應該早早準備起來。

那麽沈氏工坊內部的職務最好盡快卸任,之後才好一心一意備考。

看著一家人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早已習慣多人注視的沈辭也有些頭皮發麻。

沈岩看著不發一言的孫兒,詢問道:“那麽你現在的決定如何?原本你是該五年前參加會試的,現如今明年也有機會,科考和工坊孰輕孰重你自行掂量。”

雖說他們沈家在官場上翻了一個大跟頭,可是熟悉工坊的業務之後,沈辭更加明白權勢的作用,也明白自己的妹妹沈嘉為什麽會選擇和權勢地位高的燕家合作。

為此他曾經決定一定要給沈嘉看好後方,現在有了參加科舉的機會,他是不可能放棄的。

沈嘉有了靠山才可以更加心無旁騖地發展,因此頂著眾人的目光,他堅定眼神回答:

“孫兒準備參加來年的科考,也算是不負自己十幾年來所受的教導,至於工坊的事務,孫兒會同嘉娘仔細商議,把事情交到其他人手裏。”

沈嘉也說:“當然是科考比較重要,工坊內部事務孫女會自己調節。”

聽到當事人都自有成算,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麽,因此這一次聖旨來臨後的變故,也算是全部都定下來。

待到臨源縣的一切事務都定下來,沈家大房一家子都踏上了前往河州府城的路。

沈家祖父母和沈玥、沈敏繼續留在寧安鎮的沈府,仆人也都留在那裏,二叔沈瀚前往廣河縣走馬上任,時不時還可以回家和家人團聚。

因為陳遠和芙蕖比她們先一步前往河州,沈嘉還寫信讓兩人幫忙買幾個奴仆,順便把聖上賜下的宅院整理一番。

待到四人到達河州的沈府,裏麵早已經灑掃幹淨,就等著主人家的到來。

看見陳遠和芙蕖陪同著陌生的一家子來到宅子,下人們立刻就明白這些人就是自己的主家,一個個垂首行禮問號:“老爺夫人,少爺小姐好!”

此起彼伏的聲音,讓沈母心中無限感慨,她也是好多年沒有感受到這種場景,還有些陌生和不習慣。

沈嘉看著陳遠兩兄妹關心地問:“你們倆比我們早出發一個月,現如今可買了宅院,住在哪兒?以及商隊的事情,你現在進度如何?”

“用這些年我和小妹的積蓄,在靠近珍味閣的地方又買了一處宅院,要是知道小姐如今是住在這裏,我肯定不會選擇那個地方。

至於商隊的事情,我還在收羅消息,河州本地的商隊也不少,需要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買了就安心住下,以後有要緊事直接來這裏找我就成。至於商隊,你心裏有數就好,商隊的事雖然急,但也要穩紮穩打。

估計我近期會前往全寧衛處理一點事情,你們暫時先看顧好自己,要是有什麽覺得自己難以決定的,直接寫信到全寧衛的煤鋪,我會及時回信的。”

答應了燕煦的事情,沈嘉自然不會忘記,這幾天再處理一下珍味閣和商隊的事情,她應該就得前往全寧衛,看看那裏有沒有合適的煤礦。

兩人也是有些驚詫,全寧衛可以說是最靠近邊境的地方,那裏麵駐紮的多是將士和軍戶,危險程度也是最高的。

可以說,當戰爭一爆發,最先受到攻擊的地方,就是沈嘉要去全寧衛,兩人臉上都不□□露出擔憂的神情。

現在還是寒冷的冬日,也不知匈奴是否會在此時進攻,一想到這,陳遠就勸道:

“此時還未到初春,北邊的全寧衛最是凶險,嘉娘還是慎重考慮才是。”

“這次是和燕家的合作,安全自然不是問題,你們不用擔心。”

和燕煦合作,這在沈氏高層內部早已經不是什麽秘密,因此兩人聽後都把心放回肚子裏,燕煦的名號在北境就是如此好用。

就在沈嘉準備帶著許昭,和運煤的車隊結伴而行前往全寧衛的時候,她忽然收到來自多寶閣掌櫃的書信,信中讓她明日城門口等候,會有人護送她前往全寧衛。

這樣她就不用一直在這裏等候運煤的隊伍,還有專人保護,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當她第二天在城門口看見窗外的燕煦,她還以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疑惑地問道:

“難不成燕小將軍還特地護送我等前往全寧衛?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看著窗口露出的白皙麵龐,燕煦的眼神晦暗不明,藏著裏麵湧動的暗流,嘴角抿緊。

“順路,而且對於貴客,燕某親自上陣也不為過。駕!啟程!”

也不等沈嘉兩人反應,立即催促隊伍前行,順便還讓一個侍衛接替許昭駕車的工作,然後一路疾行前往目的地。

跟著將士前行,沈嘉才覺得自己算是體驗了一回古代的長途跋涉,明明是坐馬車,她卻感覺自己比騎馬還要辛苦,一身的骨頭都快顛簸散架了。

加上越往北走,一路上的景色都是白雪覆蓋在黃土地上,一層不變。

她感覺自己不隻是身體受不了,就連自己的精神也遭受了一定程度的汙染。

實在是受不了煩悶的氣氛,沈嘉把自己的頭靠在窗框上,眼睛從後往前掃視一遍,忽然她發現燕煦騎著馬走在自己的右前方。

身姿提拔,威風凜凜,側臉猶如被刀削斧鑿過一般,英姿雄發,怪不得即使氣勢嚇人也被北境女子認為是最值得嫁的人之一。

或許是沈嘉這樣豔羨般的欣賞眼神太過火,燕煦突然轉過身盯著沈嘉的方向。

沈嘉也被這一眼心虛地嚇到,立刻抬起頭,藏進車廂裏,唰地一下遮上簾子,用手死死地按住簾子的一側,不讓它隨風飄動,隔絕窗外的目光。

許昭也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疑惑地問:“外麵是有什麽嚇人的嗎?”

沈嘉總不能說自己是偷看美人被抓到,強撐著說:“外麵的風有點冷,我就換換氣,有點冷。”

外麵的燕煦看到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又立馬恢複自然,如果看到或許還會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他拉住自己手裏的韁繩,讓馬兒的行走速度慢一點,漸漸和沈嘉兩人所在的馬車行走在同一條水平線。

就這樣她們一路順利來到全寧衛,一個全由燕家管理的地方。

這裏靠近北麵,房子比起河州的要更加厚實一點,這個天氣也幾乎沒有外出的人,最火熱的地方就是沈嘉和燕煦合作的煤鋪,這在全寧衛的人看來,是冬日裏必去的地方。

遠遠就能看見擁擠的人群,還是燕煦介紹,沈嘉才知道的。

隻不過,話音一轉,燕煦問起自己最關心的事,“你去探查煤礦的存在可要提前準備什麽?”

“最熟悉當地環境的老鄉,以及保護安全的護衛。”

雖然有係統的存在,但她找煤礦也不可能漫無目的的尋找,而且她也需要掩人耳目的東西,不然燕煦可不是什麽好對付的角色。

想到這,她抬頭看一眼燕煦的方向,感受著呼嘯而過的寒風。

看到沈嘉的臉頰被風吹到發紅,燕煦對著一路上給沈嘉駕車的燕舟喊道:

“這些天你帶著兩個人保護沈姑娘,至於老鄉直接去當地找,一路上聽沈姑娘的指揮。”

“是,將軍!”

然後兩隊人分道揚鑣,燕舟看著嬌滴滴的沈嘉,想著這可是他們將士們的救星,立即說:

“一路上舟車勞頓,為免身體出現問題。沈姑娘,我們先在這裏修整兩天,之後我去把熟悉周圍環境的老鄉帶來,不知可否?”

“你們看著安排。”

然後燕舟帶著兩人前往客棧休息,沈嘉進房間忍不住和衣而睡,她現在才發現自己馬車的空間還是太小了,一個人的身體都躺不進去,以後還是得修改一下。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把原本即將入睡的沈嘉驚醒,她感受著酸疼的身體爬起來,問道:“門外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