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雨夜碎屍案(中)

“所以這個三年前失蹤的受害者,是什麽意思?”

陸雙玉看了我一眼,似乎有幾分讚賞的味道。

“吳偉福,三年報案稱自己的女兒失蹤。後經過警方調查,發現他的女兒被人碎屍……但是因為證據不足,凶手又狡猾異常。最後……不了了之,成了一宗懸案。”

我看著那人的照片,可以想象一個失去女兒的父親會有多麽的悲痛。那就像是你失去了唯一,失去了整個世界。

“當時吳偉福的女兒,是不是跟現在案子的被害者死法一樣?”

“的確,連凶器留下的痕跡、刀數、屍體被肢解的塊數都一模一樣。”

陸雙玉停頓了一下,將吳偉福的照片訂在了軟木板上。然後用紅色的記號筆,大大的畫了一圈,以及一個問號。

“我現在有幾個疑問,首先,吳偉福是不是找到了當年的凶手。其次,他又為什麽要用這樣的手段殘害無辜呢?”

傅警官想抽煙,手伸到口袋,又縮了回來。

“興許……神經失常了吧。那個時候我記得心理醫生給吳偉福做過心理評估,結果不太好。後來我們將他送去精神療養院,不到一個月……他就失蹤了。”

我坐到桌角上,愣愣的看著吳偉福的照片。精神療養院一般管控都非常嚴格,而且跟警方合作的更是如此。能夠躲開所有的警衛、醫護,甚至是監控憑空消失的人,真的存在嘛?當然,現在並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重點在於……這個吳偉福現在在哪裏。

“謝秋,這次我希望你能繼續跟我們警方合作,找到這個吳偉福。當然,之前你和傅警官之間的一些矛盾,希望你不要帶進工作。私人恩怨,請私下去解決。”

我臉上一熱,傅警官猛地一陣咳嗽。我尷尬的笑了笑,喝了口水掩飾自己的窘迫。

“恩……行,我盡力而為。”

答應是答應了,可這事也不那麽容易。要是隻有傅警官,有些事有些話我會比較好處理一些。可現在還加上了一個陸雙玉,這不知底細深淺的……怎麽弄啊。

“行了,現在也不早了,我叫了點夜宵,一起吃吧。”

“恩……好。”

夜宵是KFC,老實說大半夜這油膩膩的炸雞真的不和我胃口,不過傅警官倒是吃的挺歡快的。那樣子,跟幾百年沒吃過雞肉似的,恨不得骨頭也給它吞下去。吃的兩個腮幫子鼓鼓的,可樂狂喝。我吃了點雞塊,啃了一對辣翅,實在咽不下去了。可樂我是一口都沒喝,倒是九珍果汁喝了大半杯。

陸雙玉吃的很……優雅,小口小口的,時不時還用紙巾擦擦嘴角。不過這夜宵時間,也是一點沒浪費。

“所以,你們倆覺得吳偉福精神不正常報複性殺人的幾率有多少?”

傅警官那吃的跟個倉鼠似的,根本說不出話,隻有我來回答了。

“說不好,畢竟吳偉福隻有女兒這麽一個親人,而且又是非正常死亡,打擊應該很大。但是我覺得還有幾個疑點,為什麽他在失蹤了三年後,回來報複殺人呢?三年的時間,他到底去了哪裏?做了些什麽?當時殺害他女兒的凶手,是不是被找到了呢?那個凶手,又在哪兒?”

陸雙玉若有所思的低著頭,啃著一根玉米。

“唔……所以,一切的問題還在吳偉福的身上。如果我們找不到這個人,那後續的也就沒辦法開展了。我聽傅警官說,你有一些特別的法子,現在是不是該拿出來用用了?”

我正在吃一塊紅豆派,這話給我問的,直接咽下去了。我扭頭狠狠瞪了一眼傅警官,這家夥心虛,幹脆借口出去抽煙,躲開了。好嘛,簍子他捅得,屁股我擦?!大爺的!

陸雙玉笑意盈盈,仔細將自己的雙手擦拭幹淨。

“所以,你會有辦法的是吧。”

“額……有是有,可你不能待在這裏。”

“哦?什麽獨家秘笈還不讓人看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有幾分小姑娘的俏皮,晃了我的眼。

“獨家秘笈談不上,但確實不方便。你為了這個案子,就委屈點吧。”

“行,我不糾結。隻要你能出結果,這警局炸個洞都行。”

我笑了笑,看著陸雙玉出去並關上門。我靜下心思,跟千陌溝通起來。

‘人在精神療養院。’

“什麽?!”

這個結論倒是讓我吃驚不小,但我相信千陌的能力,他不會錯。我將這個結果告訴陸雙玉和傅警官,他倆的神情無異於認同我是個瘋子。但……基於一定程度的信任,還是連夜開車去了那個精神療養院。

療養院地處偏遠,一路上山路難行,顛的我胃裏有些翻江倒海。好在我晚上也沒吃什麽,倒是傅警官吐了又吐,臉都吐成了黃瓜色。反觀陸雙玉,人家開了那麽久的車,不僅沒啥還精神挺好。這姑娘的身體素質,可是不得了啊。

“恩,我以前當過兵。”

我不自覺地額了一聲,這是第二次她看穿我的心思了。巧合?還是別的什麽?

車停在療養院的門口,這鐵柵欄、這大照明燈、還有這些在門口巡邏的保安,看起來不像個療養院,倒像個軍事基地。通過一係列複雜的手續,我們終於進到了療養院內部。這裏跟監獄的感覺是一樣的,門是鐵質的,上麵有一個小窗口可供窺視,下方有一個翻折的長方形孔洞,供送菜送飯。每個門上,都用白色的噴漆標著房間號。我們跟著醫護人員,來到二樓走廊的最後一間,發現了吳偉福。

“不是說三年前這人失蹤了嘛?怎麽又找著了?哎喲我去,那外頭那個殺人的是誰啊?”

別說傅警官,連陸雙玉都愣了。

“這裏頭一定有什麽蹊蹺,請打開房門。”

醫護人員將門打開後,我們看見了裏麵坐著的吳偉福。他的頭發很長,糾纏在一起,穿著一件藍白色條紋的病號服。整個人跟死了一樣,一動不動。隻能聽見他嘴裏傳來的磨牙聲,還有他粗重的呼吸聲。他的雙手、雙腳都被鐵鐐鎖住,行動範圍僅限於那張一米五的單人床。屋子裏的擺設非常簡單,一個簡易的坐便器,一個小床頭櫃就沒了。裏麵散發著一股消毒水的氣味,令人腦殼疼。

“吳偉福?!”

陸雙玉走了進去,捂著鼻子叫了兩聲。吳偉福抬起了臉,雙眼緊閉,一道又深又長的疤痕從左眼貫穿到右眼。他裂開了嘴,嘿嘿的笑了起來,露出一口黑色、參差不齊的牙。陸雙玉靠近了過去,仔細查看了吳偉福眼睛上的傷勢。

“這是怎麽回事?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嘛?”

一個護士仔細的回憶了一下,搖了搖頭。

“不,一開始的時候不這樣。就三年前他偷跑出去,大概過了一個半月自己回來的,那個時候眼睛就這樣了。你也知道,這個吳偉福來的時候神智就不清楚了,所以我們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謝謝,麻煩你讓我們跟他單獨待一會。”

“恩,可以是可以,但你們不能提及他的女兒,否則他會發狂傷人的。”

“好,我知道了,謝謝。”

看見吳偉福眼睛的傷,我終於想起了這個人,他是我們六道交換所的客人。他來鋪子的時間,正好就是三年前。這一刀……是古叔劃的。他當時的要求是毀去雙目,而我們收走的代價是他的一個腎髒。所以,吳偉福根本不可能出去殺人。缺失一個腎髒並不會致死,但是對身體有比較大的損傷。所以像那樣的碎屍案,他根本完成不了。而且根據療養院的監控記錄、以及每日查房來看,吳偉福根本沒有離開過這裏。

但是吳偉福的指紋出現在每一個案發現場,這又怎麽解釋。

不是他,那就隻能是另外的人。但誰又可以得到他的指紋,並且有能力犯案,還有辦法跟三年前的案子一模一樣呢?這個問題在我腦子裏滾了一圈,答案似乎很明顯,但……也有點傷人。這隻是一種可能性,沒有實際證據之前,甚至都不能算是一種線索。

陸雙玉開車回來的時候,一直很沉默。到下車的時候,天已經有些蒙蒙亮了。傅警官困得死去活來,睡在車裏跟豬似的,怎麽也叫不醒。我下了車,扭動了一下快要散架的腰。陸雙玉則看著微亮的天際,突然開口了。

“我懷疑,這幾個案子……要麽跟療養院的人有關,要麽……就跟我們自己人有關。”

陸雙玉的想法,也正是我的想法。隻是一路上,因為我的身份原因,所以一直沒有開口。

“謝秋……你說,如果是我們自己人……該怎麽辦?”

我呆了呆,她似乎正在欣賞日出,可神情……有些悲傷。

“怎麽辦?涼拌!”

“啊?”

“額…怎麽辦就…就按照法律來辦啊。”

“你這個人說正經吧,又沒那麽正經。說不正經吧,又有點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