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陰婚

閻羅走後,對門就寂靜了下來。告示張貼在鐵門外,已經有了雨水的印記。

人去樓空,誰還記得曾經的那個姑娘。

我正走神,一腳踩上了什麽東西,等反應過來已經跟大地親密接觸了。我腦子裏懵的,嗡嗡的,我掙紮著想爬起來,卻發現下半身怎麽也動不了。

該不會摔著哪兒了吧…

我在地上躺了十來分鍾,直到小元險些從我身上踩過去。

“你……這幹嘛呢?偷窺呢?”

“我是摔著了…拉我一把…嘶!輕輕……輕點,哎喲……”

小元把我扶到床上,仔細的盯著我看了會兒。

“沒毛病,小問題……你尾巴斷了。”

“等會?尾巴?”

“是啊,尾巴……哦,你們人的叫法叫尾椎骨。尾椎骨位於骶骨下方,即脊椎最尾端的部位,脊椎骨的最後一塊,沿著脊柱一直摸下去,最後一塊就是。它的近端以 纖維軟骨 和薦薦骨連接,通常這個關節的活動範圍女性比男性大,尤其是在懷孕……”

“停!我很清楚,很明白!OK?”

“哦……那你早說啊,你這摔得也真到位。”

“哎…哎喲……嘶,疼……你等會…什麽叫到位啊……”

“摔成了蓮花。”

“你……閉嘴。”

“瞳瞳啊~我跟你說哦~你家哥哥屁股上有蓮花~~”

我趴在床上,恨不得現在死這兒!

我這個狀態保持了一天,小元有客人,得出外勤暫時沒空管我。瞳瞳呢……對這種傷愛莫能助…我就那麽一直躺著,躺成個屍體。少吃一頓晚飯,問題不大,餓不死。這少喝幾杯水呢,問題也不大,幹不死。可這人有三急啊…這等不得啊……

無奈,屁股自帶蓮花的我,根本起不來。隻能自我催眠,一直等到小元回來,我都要炸了!

“你……終於…回來了……”

“不是…你什麽情況,怎麽眼淚汪汪的?”

“廁所……”

“啊?”

“祖宗……我要去廁所…”

“恩?哦!哦哦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馬上馬上,忍著點啊。雖然能完好如初,可疼還是疼的。”

“多疼?”

小元伸手給我比劃了一下……

“大概…就那麽疼。”

“真的?”

“真的!”

我信了,然後……

“啊!!!!疼!媽耶!祖宗……祖宗疼!疼!!!”

等好了,我TM連嗓子都啞了。

“哎呀,好了,真的。不信你起來看看……”

我翻個身,準備起來。而小元正好是俯著身,結果……撞上了。我嘴上一軟,隨後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你……你無恥!”

我摸著臉,很迷。等我反應過來,我臉上也有點燙。剛才那是…可想到生死契,我又沉默不語。這份情,怎麽辦?

正想著,白炎突然從窗口爬了進來。

“喲!”

“你再爬我窗戶,我把你頭擰下來。”

“別啊,怎麽火那麽大?哦……沒辦法解決…自己這兒窩火?”

“滾蛋!來幹嘛?沒事滾!”

“別啊…你們這一男一女的…氣別往我身上撒啊。我來肯定是大事、正事、要緊事,你跟我走一趟。”

“哪兒去?”

“陰府。”

“我去哪兒幹嘛……誒?!霧草!”

下一秒,我就穿著自家的維尼熊拖鞋,穿著一身兔子睡衣,出現在了判官殿。進進出出幾個魂魄瞧見我,那笑的…

“好了,十判官都在呢,進去吧。”

“白炎……你等著,我回頭刨你墳。”

“墳?老子的墳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兒,再說了裏頭不過就是一副白骨架子,能有什麽呀~你去啊~你去你去……你要找得著,我明天姓謝。”

原地,自閉,去世。

我歎了口氣,雖然這身確實不莊重,可也不賴我。我就踩著拖鞋,吧嗒吧嗒的進去了。判官殿還是老樣子,陰氣重的不行,壓得人喘不過氣。

“哦~來了!小謝啊……你來了就好。”

大判官一見我,立馬就走了過來……他這笑的,又虛偽又假,肯定有事。

“這哪是我來了,可不就是被抓來的麽。大判官啊,我這一活人,老來陰府這麽晃悠,不合適吧。再說了,我這魂魄不穩的,回頭再出個什麽事,就更不好了。”

“是是是…這是我們考慮不周全,可這事我們也是為你好。”

“為我?”

“是,是為了小老弟的姻緣,來來來……別站著,喝杯茶喝杯茶。”

我被他們跟大爺似的伺候了好一會,又吃又喝又按摩的。這幾個判官,加一起得幾千歲。這麽低三下四的,怕也是第一回。雖說我簽了生死契,可萬一哪天……還得跟他們打交道。

“到底什麽事?”

“這……這說起來,也是一個小失誤。當然,就是個很小很小的失誤。小老弟聽過陰婚吧……”

“恩…聽過,怎麽了?”

“這陰婚啊,是為死去的人找配偶。有的少男少女在定婚後,未等迎娶過門就因故雙亡。老人們認為,如果不替他們完婚,他們的鬼魂就會作怪,使家宅不安。因此,一定要為他們舉行一個儀式,最後埋在一起,成為夫妻,並骨合葬。”

“所以這事兒跟我有什麽關係?”

“小老弟,你別急。主要是,這手底下人辦事不牢,把一個女子跟你配了陰婚……”

我這差點一個跟頭翻到地上去,嗓門頓時就高了八度。

“什麽?!陰婚?!不,我這一大活人,你給我配陰婚?!!”

“哎呀,這…這我們也是不得已…人家是清初的格格,長得好又飽讀詩書。這配婚的就想著找個良配,也得讓人家滿意不是?這麽挑來挑去,就挑上了你。主要吧…你之前不是死過一次?咱們這兒就留了檔了,也……也不怪我們,你說是吧。”

是你……大爺!!!

可這些畢竟都是判官,是陰府裏的大人物。這要是千燈,他們能低頭哈腰。可對我,這已經是給足了麵子了。再說,也不是人家犯的錯…

可我還是很不爽。

“所以……現在怎麽著?”

“嘿嘿,小老弟隻要出麵去見見,擺擺譜、撒撒潑反正隻要她不待見你,就得了。”

“我怎麽聽著這麽不舒坦呢……好好說,弄錯了不行嗎?”

“這……哎呀,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你就幫幫忙,好吧。”

“行吧……哪兒呢?”

“來來來,白炎~白炎~送他去槿格格那兒。”

“得嘞!”

看著大判官的笑臉,和白炎的狗腿摸樣,我心裏有點打鼓。怎麽瞧著這些人,都很怕槿格格似的。格格不該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溫柔端莊賢良淑德麽?怎麽…我跟著白炎,越走越覺得不對勁。這地方越來越像是皇城,兩邊的街道空無一人,有幾個枯骨身著侍衛服,拿著刀槍劍戟在城門口駐守。

白炎隻送我到城門口,就不再陪同,臨了還對我一番叮囑。

“不是我不夠兄弟,你可得好自為之。”

“不是……什麽情況?”

我還沒來得及問清楚,這家夥一溜煙的就跑了。門口的骷髏湊過來,拿著空蕩蕩的眼眶盯著我。其中一個,用那隻有指骨的手,搜了搜我。隨後,這位牙口好的仁兄,嘎巴嘎巴一陣把門打開了。

裏頭,是一處秘境。

墨藍色的河上有三座石橋,橋柱之上立著石獅,威嚴雄偉。獅子口中含有明珠,其光柔和微亮。過了橋,一座宏偉的建築出現在眼前。飛簷、紅磚瓦、亭台樓閣。四下裏掛著白色的青紗帳,無風自動。圍廊之中,一個女子獨自端坐其中,白衣翩翩、如蘭似蓮。纖纖玉指下,琴聲陣陣,悠揚古樸。

我一時有些愣住,呆在原地。

“既是來了,便坐吧。”

“打擾了。”

我坐在這女子麵前,覺得有幾分拘謹。我抬頭想開口,卻見了絕美的容顏。

縱然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也不過是人間凡胎俗物,她低垂的眼眸,其中無情無欲,如空蓮。空蓮潔白似雪、剔透如晶,卻無色無味,遺世獨立。她的麵容之上,有明珠之光,唇上……有朱砂之美。唇齒間,輕輕觸碰,似是唱了幾聲。

音,如天籟,能忘世俗。

“你便是謝秋?”

“是。”

“陰婚,也是婚配。我隻盼,你能記得我。不求生生世世,隻求郎情妾意。”

“姑娘,這其中有誤會。”

“你不願?”

“不願。”

“為何?是我不夠貌美,還是…配不得你?”

“這其中是有誤會,是陰府辦事不利,選錯了人。不瞞姑娘說,我還是活生生的人。一個活著的人,又如何能與你婚配。”

“你可知我是何人?”

“有所耳聞。”

“怕是他騙了你,這修羅鬼城,住著的又能是什麽良善。也罷,他們不說,我說便是。我乃是修羅鬼王之女,槿。鬼城六日一開,這幾日你也走不得,且安心住下。若是時日到了,你與我無情,便放你離去,絕口不提。可好?”

“這……”

她手中琴聲一停,四周便有鬼哭之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