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劇情(中)

一個美滿的家庭,幾個要好的朋友…我倒在床上,手按著自己的心。

到底,有什麽不對,為什麽我覺得那麽難受。

入夜後,我聽見有個聲音,很輕。

‘謝秋…’

我醒了,但我睜不開眼睛。那個聲音,就在我身邊,離我很近。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是誰…

‘謝秋,醒醒。’

我猛地睜開眼,衣服被冷汗浸濕。電熱毯過了十二個小時,已經自動關閉了。窗戶沒有關死,冷風從那條縫裏吹了進來。藍灰色的窗簾輕輕的飄動著,隨著外頭街燈的光影,再地上變出一層層的黑色浪花。我費力的坐起來,感覺自己像是個溺水得救的人。極度缺氧,兩眼昏花。我走到窗前,打算關上窗戶。

外頭的路燈很亮、很白,在它的光圈下,站著一個人。

應該…是個人,但是光線之中他的臉全是陰影,似乎……沒有五官。我一嚇,關了窗拉上窗簾,一口氣縮回被子裏。那是什麽……是誰?是人,還是……別的什麽東西。

我一夜沒睡,修成了一隻黑眼圈大熊貓。

“呀,怎麽了?晚上沒睡好?過幾天就模擬考了,你還是放鬆些。媽知道,你沒問題的,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啊~”

“嗯,好。”

早餐是熱牛奶配麵包,還有培根和煎蛋。

牛奶是溫熱的,但我一口都沒喝。我不喜歡沒有味道的東西,母親應該知道才對…也許,忙忘了。吃完早飯,我下樓,阿威正在擦他的寶貝車。

“你再不下來,我就走了,你這貨天天拖拖拉拉的。”

“放屁!”

我倆說說笑笑一路,到了學校門口,我陪阿威去車庫停車。

“謝秋…我昨天,給你打電話了……”

我聽見一個溫和的女聲,剛想回頭。阿威一把勾住我,拉著就走。

“不是……你等等…”

“等什麽等,等這女人禍害你?謝秋,你是不是缺心眼,她都跟別人了還唧唧歪歪什麽啊!真是,走了走了打籃球去!”

我摸著籃球,看著那高高的籃筐……我還會打籃球?

上了半天的課,我頭暈眼花。高中的知識要點跟水一樣浸透了我的思維,我費力的理解著,一時間還有點混亂。

“謝秋~媛大小姐找~”

“哎喲喂!”

“媳婦兒來了啊~”

阿威剛要發作,我攔了他一把。

“總得麵對的,一個學校抬頭不見低頭見,我能躲哪兒去。”

“那……行吧。”

我跟著小媛去了學校操場,現在是午餐時間,這裏空無一人。

小媛是個很溫婉的女孩,長發及腰,眉眼間似乎有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她的表情有幾分歉意,也有些尷尬。

“我……我們,我們還是朋友吧。能不能,不要公開…我跟他……”

這一瞬間我就明白了,愛是一道光,綠的我發慌。

怪不得阿威氣成那樣,怪不得我那天要喝酒。可我看著小媛,我什麽火也撒不出來。就好像被綠的不是我,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這不符合常理啊…

“你說的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是多話的人。就這樣吧,”

“謝秋……謝謝。”

“嗯,不客氣。”

“你好像……不太一樣了。”

“有嗎?嗯,也許吧。”

我回食堂吃飯,餓得我前胸貼後背,一頓狼吞虎咽。

“霧草,你餓死鬼投胎啊!慢點吃,別噎死。話說……你跟校花的事兒…你要不想說也沒事啊…我就順嘴問問。”

“沒事了。真的是我追的小媛?”

“廢話,你可是全校公認的牛人,那就是個勇者。雖然……那女人幹了對不起你的事,可你也算是能記錄史冊了。”

“我追的?我有那麽喜歡?”

“喂,你喜不喜歡我怎麽知道。她到底怎麽說的?”

“讓我別聲張。”

“哎喲我去,這女人……怎麽著,破事幹了,還想要個好名聲?”

“別那麽說,我一個大男人不怕這些,姑娘家也許臉皮薄。”

“呸!”

無憂無慮的日子過了一周,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這種感覺就像你身處完美世界,你想要的這裏全部都有。身邊的人,全都是積極樂觀向上的,每個人都帶著微笑。

一個完全沒有惡的世界,就連新聞聯播裏都沒有戰爭和疾病。

翻來覆去,全是好人好事。

我有些煩躁,拿著遙控器不停的跳來跳去。綜藝、電視劇,每個都讓人覺得虛偽。

“你要不看回屋去。”

“對不起,爸。”

一個禮拜了,我叫這一聲依然覺得別扭。

到底哪裏不對勁,是我,還是……這個世界不對勁?

我真的是謝秋,應該沒錯。

‘謝秋,醒過來。’

醒?我很清醒啊。我又不死心的到處找,這個聲音……很熟悉,是誰?!

“謝秋,幾點了還不睡?!”

“爸我馬上睡。”

我關了燈,躺在床上,明明不累卻很困。

夢境裏,我站在一個街頭。麵前有個奇怪的鋪子,看上去很破舊。老式的木門,古銅的門環。上麵有個匾額,卻沒有字……我推了推門,紋絲不動。從一邊的窗口看進去,裏麵黑漆漆的,似乎很久沒人待過了。

這裏……應該有二樓……

二樓是……二樓是……

‘謝秋。’

是那個聲音!我猛然回頭,發現十字路口站著一個人。一個身穿古裝,長發隨風的男人。是誰…那是誰?!我邁開步子,從走到跑……我用盡全力,那個距離絲毫沒有改變。我腳下的路就像是彼岸,那頭是無法跨越的黃泉。

“你是誰…你是誰?!”

我驚叫一聲,從床上摔到地上。我光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覺得手掌心一疼。

右手的手掌上,像是被刀刻下了一個字,千……血順著手掌,蜿蜒到手臂,我看著它,突然忘了疼。千…千什麽?恍惚中,我記起了那個人影。

“謝秋啊,怎麽了?做噩夢了?呀!你這手怎麽了?!”

“額,媽,沒事,我剛才不小心做噩夢摔的。”

“這都出血了…你讓媽看看。”

“真不用,小口子。媽,我們家有紗布吧?”

“有有有!你等著。”

這位母親走後,我的眼神開始變得冰冷。又是這樣,一次次,把我當猴耍?每次要想起些什麽,這兩個所謂的父母就會出現打斷。我低頭沉思,任由這個母親替我包紮傷口。

“好了,這兩天手別下水啊,得防感染!聽見沒有!發什麽呆?”

“知道了,媽。”

“恩,睡吧,你躺下我給你蓋上。”

“不用了。”

“躺下~”

等她出去,我坐起身子靠在床頭。如果這對父母是假的,這個家是假的……那麽高二的我也不是真的。阿威和耗子都是假的,小媛……小媛也不複存在。

我雖然想不起自己原有的記憶,但我可以確定,這一切都是假的。

有人給了我一個虛假的記憶,把我硬生生的困在裏麵。而我手裏的這個千字,一定是謎底!我得想法子醒過來!

對了,記憶。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那一定有破綻。一定有隻有我記得,而這些人都不知道的事。一定有一個點,是隻有我知道的。

話是這麽說,可不能急在一時。從這對父母的阻撓來看,有人在監視我。我得想辦法騙過去…

這一廢腦細胞我就覺得困,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第二天,這對父母以我要摸底考為由,讓我最近放學都直接回家,接受家教輔導功課。

“什麽玩意兒?你還用輔導功課?你怎麽不上天跟太陽肩並肩?行行好吧,少考幾分,我可不想被我媽拿來跟你比。你就是那萬惡的別人家孩子!”

這個阿威性子直,說話快言快語,看起來是最沒有心機的。

“我怎麽知道,之前還說挺放心我的成績,現在又來這套。阿威,你說他們突然之間怎麽了?”

“這……我哪兒知道,那是你爹媽,又不是我爹媽。”

“哎,煩死了。”

“萬一輔導老師是個妹子呢,萬一是個美女呢~”

“收起你的口水,別想了,一地中海老大爺。說什麽以前帶過博士的,我看他帶過博士倫還差不多。”

“瞧瞧,你這文化人就不一樣,損人也沒個髒字。”

“阿威,你說小時候多好啊。”

“小時候?”

“對啊,小時候咱倆下河抓螃蟹,你被螃蟹鉗了腳,那哭的昏天黑地啊。”

阿威的臉上出現了茫然,那一刻,四周的一切好像都停了。我很清楚的看見,阿威的臉…扭曲了一下。就像是在水裏看到的折射,雖然隻是一瞬間但足夠我確認了。

因為阿威的記憶裏,沒有這一段,所以當我提出的時候,阿威就疑惑了。因為他的性格直,所以不記得就會立刻反應在臉上,等不到操縱者來修改。他,阿威,我這個虛假的兄弟,成了這個局唯一的破口。

“啊,你說那次啊,那不是你被螃蟹鉗的麽?”

反應速度很快…看來操縱者一直在。

那麽……隻能耐心的等,等這個幕後黑手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