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十七章未婚妻=擋箭牌(上)

馬車上,公子手上握著一卷書籍,看了看眼前空空如也的茶盅,以及同樣空空的茶壺。放下手中的書冊,掀起車簾,正好可以看到不遠處的那抹火紅。

那個曾經那個怯怯的少女,已然長成豐姿綽約的女子。她穿著一身如火紅衣騎在雪白的馬上,縱馬揚鞭,恣意馳騁在一望無垠的雪原。

他所有目光都情不自禁地被那一人所吸引,仿佛天地間所有人與物,都是隻是毫無意義的背景。唯有她這抹如同火焰般的紅,妖嬈豔麗得讓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公子歎了口氣,他抬腕輕扣桌麵。

馬車外他的近隨小柱子恭敬地喚道:“殿下!”

公子隔著簾子吩咐道:“別讓她跑太遠。”

小柱子揖了揖手,“是!”

公子覷了眼空空的茶盅,改變了主意,“不,把她給我帶回來。”

小柱子並未有半分遲疑,答了聲,“是!”

不多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那個紅衣瀲灩的張揚女子利落地翻身下馬,蹬著一雙火紅的軟羊皮靴走了過來。

“哧啦”馬車的簾子被人驟然掀起,一陣寒風隨及灌進車廂內,來人正是風風火火的柳明溪。

公子的眸光微閃,誰能想到當初那個怯懦的小女子居然有天會蛻變為這般嬌豔似火絕色佳人。

柳明溪向來喜歡素麵朝天,可是架不住有個特別愛打扮她的齊嬤嬤。

齊嬤嬤每天幫她護膚還精心梳妝,盡管今天換了騎裝,仍給她化了梨花妝,不,這並不是梨花妝,因為她額間的可不是素雅的梨花,而是一朵紅豔豔的小火花。

朱顏金冠,紅衣白馬,如此絢爛奪目。她確實像極了畫像上那人,可是她又不同於畫像上的女子,因為她是鮮活的,活色生香的妙齡女子。

女子微微一笑,朱唇輕啟,“公子找我?”

初晨的陽光普照大地,淡金色的陽光透過車窗上輕垂的紗簾灑射進來,為整個車廂內都塗抹上了一層淺金色。

他們麵對麵坐在小桌的兩邊,明明他隻是靜靜地坐那裏品著香茗,當金色的陽光落在他高大挺拔的身上,仿佛給他的周身都鍍上了一層絢麗的金色光芒。

好似滿天的風華都被他占去了一般,直教人移不開眼去。

公子抬眸,端坐在他對麵的不是別人,正是一襲紅衣瀲灩的柳明溪

見公子放下茶盅,柳明溪急忙續上茶水,公子是柳明溪生平見過最愛品茶之人。

公子抬眼,透過氤氳熱氣覷著她。

他沉吟道:“我有一個自小訂下的未婚妻,是她父母與我的父母是世交。那時我五歲,她才一歲,我們第一次見麵就訂下了婚約,也是惟一一次見麵。”

柳明溪靜靜地聽著,並沒有插話。

公子抿了口熱茶,“因為不久之後,她便出事,她的母親離開人世,而她亦不知所蹤。一晃都已經是快二十前年的事了,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她,隻不過……”

公子忽然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移開了視線。

柳明溪正襟危坐,忍不住問道:“那公子找到她了嗎?”

公子慘然一笑,“還不曾。”

柳明溪安慰道:“皇天不負有心人,公子定能找到她的。”

“但願如此。”公子歎惋道:“雖然我還想繼續找,可是我家裏人都不再支持我。”

柳明溪收怔了怔,她記起了一些陳年舊事,“公子是否想過?或許爹娘說的不錯。”

公子覷了眼她,“怎麽,你也是這麽想?”

柳明溪點點頭,她打趣道:“是啊。不聽爹娘的話,到時後悔可就來不及啦。再說,當初公子五歲,而她才一歲,你怎知她如今長成了什麽樣。或許,她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

柳明溪意味深長地迎上他的視線。

男人嘛,少有不在意女子容貌的。

而且公子都沒有和她相處過,這樣堅持,難怪會不被家人所讚同。

可是公子也太天真了,他怎知失散了二十年的女子至今仍在等著他出來?何況,那時她才一歲,根本就不記事!再說,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

柳明溪忽然想到自己也快二十了,居然真混了個丫鬟當當,這些年,她過的還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呢。

不過當公子的丫鬟可不一般,好吃好住不說,就連一身的穿戴也是華美異常,說起來倒是她賺到了。

柳明溪見過安如玉的貼身丫鬟,那周身的氣派遠勝一般的閨閣千金。大約這就是有錢人的一點小樂趣吧,所以她對於自己的待遇並沒有感到太意外。

公子抬眸,忽然笑了笑,解釋道:“我自然知道,咳,我家中有她先祖的畫像。”

這說法可就新鮮了,他還不如說,她從一歲就能看出來將來的天香國色,令時年五歲的他一見鍾情。

柳明溪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也就是說,公子僅憑一副畫像就愛上了您的未婚妻?”

聽到她這番話,公子麵上沉靜如常,不見分毫不悅之色,“你覺得有何不妥?”

柳明溪直言,“可那並不是她本人的畫像,而是她家先祖的。何況……”

何況,光看長相就喜歡上一個人,那可不是什麽好事啊。

這事她深有體會,可是她不想說,而且又不方便潑人家的冷水潑太狠。

公子理所當然道:“你不了解,那既是她家先祖的畫像,也是她的畫像。”

柳明溪簡直要被他的說法驚呆了,“難道說她們祖祖輩輩都長一個模樣?這怎麽可能?”

他淡淡地覷了眼柳明溪,抿了口茶,“這當然有可能。”

如果是別人,他也認為未必,但是她當然會一模一樣。

公子喟歎道:“隻可惜我們已經失散太久,天地之在,也不知道還有沒重逢之日。”

柳明溪喃喃說道:“那可如何是好?”

她明白,如果一個人的心裏有了愛慕的人,當然再也看不到別人的好,一門心思隻想和她在一起。這種感覺,柳明溪也深有體會。

公子凝視她的雙眸,半晌才說道:“所以,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柳明溪詫異地望著他,“什麽忙?我能幫得上什麽忙?”

仔細想來,她也就隻會洗洗衣,做做飯,可是哪一樣都不如齊嬤嬤做得好。人家根本不讓她做這些,隻讓她跟在公子邊上伺候著。

這聽起來有些怪異,但是柳明溪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畢竟公子身邊除了她和齊嬤嬤以外,一個女的都沒有。

那些小廝粗手粗腳的,端茶倒水這種事,總不如她做得好。

公子平平淡淡地說了句,“做我的未婚妻。”仿佛他正在說的隻是這天底下最最普通的一件小事。就像是,天氣又冷了些,風比昨天還大之類的話題。

“哐啷———”柳明溪一不留神就將手中的青瓷冰紋茶壺摔到了楠木鑲螺鈿雲腿細牙桌上,茶壺沒摔壞,溫熱的茶湯卻流了出來。

柳明溪手忙腳亂地將茶壺扶正,又從公子手上取了布巾,急忙地擦起了桌子。可是她越是緊張就越是慌亂,她的手肘無意間撞倒了公子身前的青瓷冰紋茶盅。

她急忙伸手去接,還是慢了一步,眼看茶盅翻落到公子的懷裏。那茶還是熱的,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柳明溪的眼睛睜得老大。

公子看似不疾不徐地動了動手指,輕而易舉地用三根修長的手指捏住茶盅,重要的是公子身上安然無恙!

柳明溪輕舒一口氣,暗歎公子雖然不動聲色,但身手卻絕佳,她也好想像他這樣!

公子卻並沒有看她,而是看著邊上,他微微擰起了眉,明顯是不悅的意思!

柳明溪這才發現,方才,她來不及擦幹淨桌麵上殘餘的茶湯飛濺到了桌旁的淡紫素紋靠枕上少許,留下斑駁的深色印記。

柳明溪急忙解釋道:“公子,我不是有意的,我這就去擦洗。”

公子的眉頭已經恢複平靜如初,他的睫毛微動,纖長濃密的眼睫毛如同刷子一般,在深邃的眼前掃了掃,他淡淡地說道:“不必了,還記得我方才和你說什麽了嗎?”

柳明溪果然順著他的話問道:“什麽?”

公子愕然,這個女人,隻怕缺了不止一根筋吧?

柳明溪不甚文雅地撓頭,這才記得來,之前他說他要她當未婚妻,可是他怎麽可能說出這種話來?他莫不是在開玩笑?若是說開玩笑,他未免也太嚴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