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死亡(1/3)

有人抬起可樂的身體,邵雨給人讓路退到一邊,避開血跡,可那血就像有生命似的,被雨衝刷著蔓延到邵雨的腳下。邵雨抬起頭收了傘,扶著胖女人鑽進救護車。

急診室外,是醒來的胖女人尖銳的哭叫聲。邵雨皺著眉安慰,窗**進的讓他感覺腳下一涼,低頭才想起自己還趿拉著拖鞋,他低頭看著腳麵,忽然發現拖鞋邊上粘著一團頭發。

邵雨彎下腰,將那團頭發撿起揉開,很長,應該是女人的。走廊冷清的燈光下,那團沾了雨水在一起的頭發就像是糾纏成一團的黑色蛔蟲,突然讓邵雨覺得有些反胃。

邵雨盯著頭發,左眼忽地一痛,頭暈目眩間眼前的景象就變了。

右手邊的路燈有一盞是壞掉的,在雨幕下一閃一閃。地麵上積著一灘灘雨水,邵雨感到心裏好像很急切似地往前走,突然步伐一頓,腳腕一涼,好像什麽東西纏住了自己的腳裸。

邵雨疑惑低下頭去看,是一隻蒼白冰冷的手,力氣十分大,牢牢攥著他。

刺骨的冷氣從腳底蔓延到全身每一個細胞,邵雨詫異的回過頭,就被眼前畫麵駭住了。

地麵上的積水裏,正往外爬著一個鮮血淋漓的女人,她的臉被長亂的頭發糊住,身上的血被雨水衝刷著,淌了一地。

這,這人還活著嗎。邵雨瞪大眼睛,心髒狂跳,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蒼白到泛青的手向邵雨的另一條腿探來。他反應過來,也不管那東西死活了,抬起另一腳使足了力氣往下踹那隻手,可那纖細的手指就像鐵鉗一樣牢牢箍著他。邵雨咬牙向後掙,結果被拖得跌坐在地上。

黏糊糊的成縷長發有生命一般蠕動起來,慢慢纏上邵雨的小腿。女人半抬起的身子露出碩大的腹部,那裏有一道長長的像是被撕裂開的傷口,臍帶露出來體外,懸掛著黑乎乎的一團。

邵雨徹底忍不住驚叫一聲,眼前突然變成一片刺眼的光,閃著燈的巨大的車頭直朝他衝過來。

“先生?先生?”邵雨在喊叫聲中裏回過神,眼前又變回醫院的長廊,他正蹲在地上,周圍圍著幾個護士,身上不知何時已經被冷汗浸濕。邵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什麽都沒有。

“您沒事吧?”一個小護士關切地問道,邵雨搖搖頭,腦袋有些昏漲漲的。

“沒事。”邵雨喘勻了氣開口道,聲音有些虛脫的沙啞。

邵雨抬頭看了看走廊的燈,左眼被刺得生疼,剛剛那是什麽,幻覺吧,他想。

“先生,您身體要是不舒服的話,我帶您過去檢查一下吧。”那個小護士說。

邵雨想了想剛才匪夷所思的一幕,搖搖頭,深呼吸平靜了一下怦怦直跳的心髒,說:“沒事的,估計就是有些暈血。”

幾人都是一臉關切,邵雨衝她們笑笑,“謝謝,我真的沒事。”

護士見邵雨自己並不想去檢查,也不勉強,都各自散開去忙了。

邵雨扶著牆站起來,挪著脫力的身子走道牆邊的長椅上,一隻手捂住了還在發燙的左眼。心髒又開始劇烈跳動起來,他喘著粗氣,回憶著剛才看到的一幕幕。那是什麽東西,難道是我恐怖片看多了?邵雨苦笑著搖搖頭否定自己,他並沒有看恐怖片的習慣,為什麽會突然產生這樣的幻覺?

當然如果此時的邵雨麵前如果有一麵鏡子,就會發現,他疼起來的左眼瞳孔,已經整個變成了墨綠色。

胖女人,也就是可樂的母親,腫著眼睛從洗手間走出來。

“阿姨,可樂她怎麽樣了?”邵雨起身問道。

女人搖搖頭“醫生說還沒有度過危險期。為什麽偏偏就是我家可樂遇到這種事。”

女人喘了口氣又開始哭“這殺千刀的司機,撞了人竟然就跑了,抓到了怎麽說也到賠個幾十萬。那麽一大筆醫藥費,我這一個女人家怎麽掏的出來啊!”

邵雨聽了一愣,這孩子的家長最先關心竟然不是女兒的性命,而是錢。

邵雨不知如何回答,隻得沉默不語。女人卻全然不在意,隻坐在長椅上不停抱怨,時不時哭兩聲。

邵雨隻覺剛好一些的頭又疼了。

這時急診室的門被推開,邵雨趕緊起身上前詢問,醫生的聲音隔著口罩有些沉悶,眼神中是無可奈何。胖女人向後倒去,邵雨連忙扶住她,腦子裏炸掉一般嗡嗡作響,這就,死掉了?

邵雨沒有陪著胖女人進去,他走到洗手間點了根煙,透過窗子望向外麵的雨幕。

邵雨想到了去世的爺爺。

那也是陰天,雨滴打在泥土上發出潮濕腐爛的氣息。小小的邵雨跪在昏暗的祠堂裏,前麵是巨大的棺木。爺爺就躺在那裏。

那時的農村還施行著土葬,老一輩的人都講究落葉歸根,死後埋進生養自己的大山。

邵雨幾次想推開棺木看一看。他對死亡還是沒有概念的,隻知道爺爺躺在裏麵,閉著眼睛,不會再開口和他說話。

牆壁上的黑白遺照正對著邵雨,照片裏老人眼睛瞪得很大,好像在死死瞪著他。

邵雨覺得很怕

,照片裏的好像不是,爺爺很慈祥,是家裏唯一一個會帶他玩,會給他笑臉的人。

他想掀開棺材把爺爺叫起來,一隻有力的手臂突然死死抓住了他。

外麵突然傳來女人尖利的哭聲,打斷了邵雨的回憶。

邵雨掐滅煙,捏了捏鼻梁,從洗手間走出去。

胖女人正揪著醫生的衣服大聲哭嚎,沒有打罵沒有大鬧,就隻是哭。

邵雨鼻子不禁有些發酸,還很年輕的一個生命,就那麽離開了。

女人哭得肝腸寸斷,護士在一邊小聲地勸慰著。邵雨站在那裏,卻不知道該說什麽,這鍾時候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長長的走廊裏,隻餘聲嘶力竭的哭聲。

第二日一早,邵雨從**爬起來已經八點半了,昨晚忙了太久,睡覺時已經是兩點多了。

邵雨揉著刺痛的太陽穴,心想還好自己是三四節的課。

他匆忙洗了漱,抓著一袋豆漿就出門了。隔壁的房門緊閉著,昨天後來李阿姨家的親戚趕到了,邵雨便離開。現在看來,李阿姨可能還沒回來。

邵雨想到可樂,又歎了口氣,匆匆下樓。

令邵雨意想不到的事,可樂竟然是他帶的班上的學生。

懷孕的上一任語文老師把課程給邵雨標注了一下,便離開了。

班主任是教數學的,40來歲的中年男人,有些禿了頂。他

上下打量了一下邵雨,笑起來:“小邵長得太帥,這下我們班的女生該沸騰了。”

邊上另一個女老師也看過來,笑著點頭:“確實,邵老師看起來太年輕了,咱們這中老年教師團隊終於注入點新鮮活力的血液了。不過你們班那群皮猴似的,也不知道小邵能不能壓住。”

邵雨身材偏瘦,但也有個178的身高,瘦點反倒顯得高。邵雨穿著件淡灰色襯衫,頭發不長不短,打理的很整齊,眉眼長得很柔和,有些偏女性,看起來就不太威嚴。

“哪裏,哪裏。別看我長這樣,其實我凶起來學生也是怕的。”邵雨笑笑,“我以前在家那邊也當過一陣子老師。”

班主任看起來很喜歡邵雨,點了點頭。他看似有什麽心事,沉思了一會,還是對邵雨開口道:“咱們班,已經出了兩件不太好的事了。”

邵雨皺了皺眉:“什麽事?”

班主任歎了口氣道:“一件是肖可樂的車禍,還有一件是在肖可樂出事的前一周,也就是上周,我們班失蹤了一個女同學,叫薑馨。她家就住在可樂家附近,而且她們倆是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