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保安巡邏的時候才發現我,那天,我沒敢回家,隻是告訴父母,我去同學家住了。”

“但其實,我是偷偷去旅館住了一晚。”

“你有向老師求助嗎?”

聽到這句話,趙小曉突然沉默起來,抓著零食袋的手微微用力,指尖也泛起了白,“有過。”

恍然間,趙小曉的思緒開始飄遠,她的眼前仿佛再次出現了孫澤浩的臉,那張臉是她最熟悉卻又最陌生的,她有些痛苦的抱著頭。

喬宇川見狀起身蹲在她的對麵,抬手在她頭頂輕輕摸了摸,“跟著我的呼吸,調整。”

趙小曉抬頭看著喬宇川,努力順著他的呼吸,吸氣呼氣,身體不自覺的微微顫抖,過了許久才逐漸平複,能夠平穩的呼吸。

“我不想當班長了,我就去找他,可是我沒想到,他,他居然……”

趙小曉嘴唇泛起了白,顫抖著,“他帶著手套,拽著我的頭發,捂住我的口鼻,我當時根本沒辦法呼吸,隻覺得頭腦一陣陣的發昏,我以為他要殺了我。”

“他問我要不要做班長,會不會聽話。”

“我當時嚇傻了,隻能點頭。”

“後來,我漸漸發現,無論我怎麽努力,我都改變不了現狀,我甚至改變不了我的成績,我永遠都是倒數第十。”

“那個時候我才明白,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連這個成績都是他們施舍給我的。”

說到這裏,趙小曉緊緊的抱著懷裏的零食,“我實在受不了了,整宿整宿睡不著覺,頭發也大把大把的掉,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昏倒了,父母把我送到醫院,才知道我病了。”

“父母到學校去討說法,回來以後便問我有沒有偷過月考的卷子。”

“老師告訴他們,是我偷了月考的卷子,他為了不讓我背上偷竊的罪名,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了我進入精英班的機會。”

“我父母為了我的名聲考慮,就沒有去爭論什麽,畢竟我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我沒有偷。”

“到最後,連我爸媽都不相信我,隻是他們擔心我的身體,不說出來罷了。”

趙小曉說著,目光直直的看向了喬宇川,“可是喬老師,我真的沒有偷卷子,我真的沒有。”

“我跟無數人解釋過,可他們都不相信我。”

喬宇川伸手在她的肩膀上輕輕的拍了拍,“老師相信你。”

喬宇川的一句相信讓趙小曉眼底湧出了無限的光亮,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有她自己清楚,她無數次的陳述事實卻沒人相信,她早就已經絕望了,可如今她有看到了希望。

“你認識趙克濤嗎?”

聽到這個名字,趙小曉咬了咬牙,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是高一的一次月考考進精英班的,那個時候趙克濤就在那個班裏了。”

“就是他把我關在女廁所,潑了我一身髒水,也是他往我書包裏放死老鼠,對我進行過謾罵和嘲諷的。”

聽著趙小曉的描述,喬宇川眯了眯眼,“那你知道,趙克濤平常跟誰最好,或者最聽誰的話。”

趙小曉仔細想了想,“班裏的人平常交流都不多,也沒見趙克濤平常跟誰走得近,如果硬要說,大概就是王然和李北了。”

“李北平常是個什麽樣的人。”

趙小曉微微擰眉,“他平常也很少說話,整個人給我的感覺有些說不上來,就,很讓人害怕。”

“他傷害過你?”喬宇川輕聲問道。

趙小曉搖了搖頭,“沒有,之前趙克濤和王然欺負我的時候,他都是在一旁冷眼旁觀,從來沒動過手。”

“你認識祝燦嗎?”

趙小曉聽到這個名字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笑,“祝燦是轉校生,他剛來學校的時候,好多同學還去圍觀過,畢竟,他人長得好,學習也好,是很讓人羨慕的對象。”

“後來,我進入精英班,他是唯一一個幫過我的人,那次我被澆了一身的汙水,第二天還是他借了校服給我。”

“他每次考試都能考第一名,孫澤浩對他很看重,同學們對他也很信服。”

“雖然,他平常不怎麽與人交流,但他真的是個好人。”

把趙小曉送回了家,喬宇川拿著錄音筆坐在車裏,趙小曉的話讓他陷入了沉思,他已經基本捋清了整件事的全過程,可他總感覺還少點什麽。

喬宇川開著車回到了市局,整理好了錄音材料,來到了審訊室外,薑承允接過喬宇川整理的資料,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這個孫澤浩行事十分小心,他會在動手時帶上手套,也會很注意不在對方身上留下明顯的傷口,手段十分隱秘。”喬宇川說道。

薑承允沉沉的歎了口氣,這段時間,王振和孫澤浩都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裏,沒有任何異常舉動。

“何朗,馬上提審王振、孫澤浩。”

“彭然,馬上帶人去孫澤浩的家裏和辦公室搜集材料。”

王振坐在審訊室裏看著對麵的何朗,神情間頗有些無奈,“這位警官,該說的我之前都說過了啊。”

“王校長,你確定都說了?”何朗目光淩厲的看著王振,意有所指的說道。

王振眼神閃爍著,半晌磕磕絆絆的說道,“我,是都說了。”

“那就請王校長來解釋一下,為什麽會有個海外賬號每年給你匯款上百萬。”何朗拿著手裏的流水單據問道。

這是彭然剛才火速查到的,王振的名下每年都會從這個海外賬號獲得上百萬的錢,而且資金往來做得十分隱秘,不深入調查,根本不可能查到。

王振聽到這話,眼底浮現了慌亂,何朗眯了眯眼,“王振,你是四年前到安城高中當校長的,學校的防盜網也是從你來了才安裝的。”

“在你做校長這幾年,安城高中陸陸續續發生了五起學生自傷退學事件,這些,你就沒什麽要說的?”

隨著何朗的問話,冷汗從王振的額頭冒出,“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警官,我真的是無辜的啊,我所做的也都是為了學校的發展啊,我真的是一心為了學校啊。

“防盜網是擔心學生受傷,自傷退學,那也挺正常的,學生學習壓力太大……”

“這五個人,都是進了精英班之後才退學的,學校也出麵解決了,你現在說,你不知道?”

“不知道的話,可不可以給我解釋一下,你收了那筆錢,都做了什麽事啊!”何朗沉聲質問道。

王振眼神飄忽著,半晌咬了咬牙,“我隻是按照指示行事,隔三差五選取一次考試成績,安排一個普通班學生進入精英班。”

“別的我什麽都沒做過,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王振慌亂的說道。

“是誰,通過什麽方式下達指示的。”何朗問道。

王振抿了抿唇,“你也知道,安城高中是個私立高中,雖然我是校長,可我也要聽投資人的話。”

“誰是投資人。”

“豐禾國際總經理,周政柯。”

“馬上安排人去把周政柯找來問話。”薑承允站在單向玻璃外,看著王振眯了眯眼。

“蘇北那頭什麽情況了。”

“還在問話。”馮雪說道。

薑承允走了出去來到了孫澤浩的審訊室外,喬宇川此時正站在玻璃外向裏看著,薑承允幾步走過去,“怎麽樣了。”

“快了。”

隨著喬宇川這句話落下,蘇北播放了一段趙小曉的證詞,“孫澤浩,能給我解釋一下,趙小曉在找你拒絕做班長的時候,你那句,那是你應得的,是什麽意思?”

孫澤浩眼神微閃,舌頭舔過嘴唇,“那是班級推選的結果,當然是她應得的,再說,推選那是公平公正公開的,沒有任何問題。”

“他們都對她很信服,自發推選她做班長,我也不能阻止不是嗎?”孫澤浩認真的說著。

“那,你能在解釋解釋,你是怎麽知道,趙小曉偷了月考試卷的。”蘇北沉聲問道。

“那次月考卷子失竊了,趙小曉恰巧那次成績極為優秀,我這是合理的懷疑。”孫澤浩冷聲說道。

“說的這麽義正言辭,那我問你,你既然早就懷疑了,為什麽不早說,不通知學校組織調查,而是放任趙小曉進入精英班,漠視她遭遇的一切,直到對方要退學,才以此威脅家長。”蘇北質問道。

孫澤浩聞言半晌推了推眼鏡,“警官,你們現在到底什麽意思啊,我這麽做是為了她好,我要是說出去,她不就徹底失去了上精英班的機會了嗎。”

“我那不是威脅家長,我隻是在維護學校的利益,家長覺得是學校的教育導致了孩子出現了問題,那我總該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孩子都做了什麽事吧。”

“總不能是孩子自身的問題,反過頭還需要學校負責任吧。”

“無恥。”馮雪站在一旁忍住不說道。

薑承允看著裏麵神情激動的孫澤浩,眼底湧起了憤怒,喬宇川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薑承允回神,喬宇川與他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