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霧人小隊有四個人逐一地過來看了那個屍槽內的情況,

正選擇格蘭特-貝爾,負選擇蛋叔,平局馮佩倩,還有於馳自己,看到的都是同樣的事物。

為了不受意識的影響,最先看過的貝爾、於馳都沒透露情況,但蛋叔和馮佩倩在向眾人默默寫下所見時交出了一樣的答案。如果那是幻覺,那就是他們的集體幻覺。

“搞什麽鬼……”樓筱寧看著這幾張紙條上的描述,看看麵色不對勁的四人,再看看那屍槽,左眼瞪得老大。

孔雀、墨青也怔著,心中翻騰著一股洪流……

而鄧惜玫,頓時明白了剛才的不安何來。

於馳喃喃著不知什麽話語,雖然已經走到了一邊去,但眼前還是那揮之不去的屍槽景象:一具**的屍體泡在透明的福爾馬林中,滿臉死亡鑄就的痛苦。

那張麵孔,他見過無數次,卻第一次這樣見到。

那是誰,於馳?如果那是於馳,那他又是誰?兩個於馳?克隆?黑山羊的力量?布克斯的擺弄?

隻是身體嗎?靈魂怎麽樣?身體沒有唯一性,自我呢?

心念如狂浪般紛湧,於馳抓著腦袋,脅部隱隱作痛,像受著莫名的衝擊。

再看周圍,腐爛的泥沼,枯破的老樹,似是永不消散的烏雲。

忽然間,他心髒一陣難受的發酸,腦海猛地一下刺痛,有一聲隻有自己聽到的轟然巨響驟起,早已布滿裂縫的第五支柱崩塌了,連著第四支柱也大受影響,湧現出了更多的裂紋。

“我的第四支柱也崩了……”於馳對其他人艱難道,“我現在的狀況……樓副隊長,你暫時來指揮……”

馮佩倩和蛋叔連忙上去攙扶他。

於馳真的想念顧俊,自己的ptsd畢竟還是ptsd,獨自擔任隊長已經不太適合……

但與此同時,看過了那個屍槽的其他三人,精神狀態亦受到了影響,雖然心智支柱未被動搖,卻倍感寒冷。

還沒看過屍槽的四人,也都心緒複雜。

擺在眾人眼前的還有一個問題,其它的七個屍體儲存槽,又是什麽情況?

“真是見了鬼。”樓筱寧把手中的紙條捏成一團,掃視周圍一圈,“先再打開一個看看。”

不管如何,這些屍槽還是要處理掉的,不過開槽前他們都得做好心理準備……

接著打開的是在旁邊最近的蛋叔拉來的屍槽,也已經沒了動靜,眾人又一次做好防備,樓筱寧才親自地上前把扣鎖解開、把槽蓋推掉,她往裏麵望了一眼,隻見一道熟悉的中年男人身影就浮在那裏麵。

屍體的那張圓乎乎的寬厚麵容上,也布滿了死亡結成的怪異扭曲,與平時一點都不像。

樓筱寧的麵無表情其實已經告訴了眾人答案,她說道:“晦氣,一個長得很像蛋叔的玩意。”

眾人一陣沉默,格蘭特-貝爾、馮佩倩也上來看過,最後是蛋叔自己想要上來看看。

他們麵對著另一個問題,上來親自看過,精神狀態勢必受到影響,甚至心智支柱也會因此破裂,而心靈障壁因此勢大。但不上來看一看,又是往心裏留著一根刺,不斷地紮著,隨時撕心裂肺。

他們決定還是要當場麵對,當場拔掉這根刺,至少現在的處境有時間休整。

這時候,蛋叔站在屍槽邊,俯視著槽內的那具屍體,心頭如何驚異都好,還能開個玩笑,“還真的不帥……”

現在寂寥蕭索的氣氛需要這些玩笑,但這些玩笑卻又抹不走眾人心中對於之前景象的殘留。

那屍槽內的撞擊聲仿佛又一次在耳邊響起,砰,砰,砰……

孔雀拉來的屍槽內,是一具像她的屍體,而且與她一樣沒了右手,在漠北戰役時她和凱瑟琳失去了這隻手。

樓筱寧拉來的屍槽內的屍體,則也是沒了右眼,連一些舊傷疤痕也都一致。

還有墨青、馮佩倩、格蘭特-貝爾,全都是這樣。

他們被克隆了,又或者他們是克隆……

這些屍體,剛不久前還活著,還在掙紮,撞擊著被鎖死的槽蓋,但最後被活活悶死在福爾馬林中。

剛剛的玩笑已經消散,蛋叔也沉悶了下來,他們每個人的心頭都是巨大的疑惑茫然,很多事情更是不敢細想,一旦深入去想,渾身就毛骨悚然。

心中的心靈障壁,屍槽裏的克隆人,

身體可以克隆,心靈可以虛構,他們是誰……

“蛋叔,蛋叔。”於馳快要抓破自己的頭皮了,因為什麽新想法,叫喚著蛋叔過去:“你把我這具屍體解剖了吧,解剖胸部,看看裏麵的肋骨,是不是斷得跟我這樣,還是有別的問題,是不是像布克斯那樣沒有肋骨……”

布克斯-蘭頓。

眼前情況與這個異文人,與負選擇生命會,有沒有關係?

“他們想瓦解我們的意誌?”於馳有點狂亂,“黑山羊力量本身沒有意識,這應該是被人控製形成的後果……”

“於隊長,我也有這個想法。”鄧惜玫認真道,“剛才跨越兩界的時候,我沒感覺到通道本身有什麽傾向,生物的演化是隨機的,都是黑山羊的萬千子孫,它沒有傾向……判定正負還是平局,要看自然環境的選擇。”

聽兩人這麽一說,眾人心情緩解了些,這是敵人的把戲吧,為了瓦解他們的意誌、自我、心智支柱。

這樣,那股異文人投影就可以憑著心靈障壁加以侵蝕,使他們陷入瘋狂……

“阿玫,你的那個儲存槽,要不要打開?”樓筱寧詢問意見道。

與他們七人不同,鄧惜玫跨越界限的時候沒有拉著屍體儲存槽,隻不過她也有分配到一個。

當時是由馮佩倩、格蘭特-貝爾一同拉著來的,因為他們與異文世界的連係,不如負選擇心靈障壁那麽強烈。

現在,那個名義上屬於鄧惜玫的儲存槽還沒有被打開,但在剛才,槽內一樣傳出著撞擊聲響。

也許,那裏麵是另一具馮佩倩或貝爾的克隆屍體。

也許,是鄧惜玫;也許還是死皮人,也許是別的什麽。

“打開吧,我去打開。”鄧惜玫輕淡的話語有決然的力道,“不管裏麵的是什麽,我很確定自己是誰。”

喜歡瘟疫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