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溺水已久的溺水者,突然冒出了水麵。

像著火已久的著火者,突然被撲滅了全身的火焰。

像被扼住脖子而窒息已久的窒息者,突然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啊……”

顧俊猛地一記深長的呼吸,接著喘息不已,眼前由一片刺目光亮漸漸變得清晰可見,他難受地眨動著眼睛,眼睛重新有了焦距,但看到的仍是一片白色,是白色的牆壁,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裏麵。

我這是,在哪裏……

事情,怎麽樣了?

顧俊腦袋極為發脹,晃了晃頭,能確切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躺在一張鐵架**,不像是已經死了。

他的記憶,止於那片刺目的白光湧來,整個祭壇空間似乎轟然崩解,然後,然後……

記憶景象變得模糊不清,意識像被猛烈地拉扯了一把,仿佛從一個噩夢中醒來,他就在這裏了。

待頭暈頭痛的症狀平複了些,精神也好點了,顧俊重新打量起了周圍,這是個也就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間,除了自己躺著的一張床,那邊有個帶鏡的小盥洗台,旁邊是個馬桶。

在房間的一個角落,有一個監控攝像頭。

房間門是不鏽鋼製的,還有一個掩上了的小窗戶。

這裏怎麽好像是,一個隔離病房……

這個想法讓顧俊心頭一振,難道是事情已經過去,自己沒死,文明未滅,這裏是天機局或者玄秘局的隔離病房?

畢竟別人不知道他是什麽精神狀態,也不知帶不帶什麽病原體。

那句禱告真的起效了嗎……另一股同樣強大的力量給奈亞拉托提普攪了場……

另一股未知的力量。

顧俊撐著坐了起身,看清自己身上穿著一套藍白條紋的病服,這讓他有點陌生,這不是天機局常用的病服。

鹹雨怎麽樣了?於馳呢?還有其他人呢?

漠北的情況怎麽樣……

“有人嗎?”顧俊朝著牆角落的那個攝像頭喚道,揮了揮手,“我醒了,有人嗎?”這時他注意到病床邊的牆上有個呼叫鈴,就伸手過去按下,等待醫護人員過來吧。

他又晃晃發脹的腦袋,自己當時絕對是大麵積腦出血,全身都有出血,那樣都沒死,還不是在icu……

想到這,顧俊頓時很為鹹雨和她腹中的寶寶著急,還有被搶救著的蔡子軒他們。

人怎麽來得這麽慢?他不由再按那個呼叫鈴一次,之後站起身,緩緩地走到盥洗台前看向鏡子。

鏡中的人正是他,不過原本的短發被剃成了寸頭。

是因為要做頭部手術嗎?但顧俊有點疑惑地發現,自己頭上的一些傷痕不見了,由於做過開顱,而且是在用黃金蘆薈之後,所以他右額是有幾道長傷痕的……突然,他更是發現另一個不對勁。

“我這手指……”顧俊皺著眉,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尾指,反複地查看,卻還是確定,手指完好無缺。

但是他的左手尾指的遠節,明明已經斷掉的了,指肚部分還是他親自剖掉的。

顧俊右手摸了摸這根完好的手指,又摸了摸右側額頭,再微微地敲了敲,感覺……不太一樣。

peek頭骨始終不是天生的人員,他之前總是有點感覺不同的,可是現在,渾然一體,仿佛全是自己的人骨。

這些異況,讓他心裏湧起了一股新的不安,也越發覺得周圍陌生。

這像是隔離病房,但更像是一個牢房。

噠噠噠,這時候顧俊隱隱聽到外麵傳來了腳步聲,很快,房門被打開了,走進來了一個白大褂人員。

這是個白人女性,看上去三十多歲,金發,淡灰的眼睛,戴著口罩,她以英語問道:“顧先生,怎麽樣?”

“你好。”顧俊也就用英語說道,“這是哪裏?你是?”

難道是fbm的地方嗎?但他看到這個女護士半露的麵容有無奈,卻沒有半點見他醒來的激動。

即使是fbm的地方,見他醒來,也不應該隻來一個護士……

“顧先生,你又沒有吃藥嗎?”金發護士走到馬桶邊瞧了瞧,果然見裏麵水麵上漂浮著幾顆藥丸,她無奈道:“下次你吃藥之後,還是要張開嘴巴接受檢查,必須得這樣。那些藥對你的病有好處,你得配合我們的治療。”

“什麽藥?”顧俊疑惑,馬桶裏是有幾顆膠囊,“什麽病?”

“你的精神分裂。”金發護士說道,語氣還是放著柔和,“你是在急性階段,需要用藥物控製的。”

“慢著……”顧俊腦袋一下劇痛,精神分裂?

他眼睛微微瞪大,這樣的話,那幾顆藥丸是氯丙嗪、氟呱啶醇之類的神經阻滯劑吧。

難道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之前他精神受創處於失常狀態……不對,護士說急性階段……

而且,時間再久,手指也不會重新生長出來……

難道天機局有了那樣的修複技術?

很多淩亂的想法在顧俊腦海裏奔湧,他深吸一口氣,先壓著,問道:“我想先問你一些問題,請如實回答我。”

“好吧,你問。”金發護士隻好說,精神分裂患者的康複是要減少心理應激的,也就是不能過於刺激病人。

“這是什麽時候?”顧俊問道,“時間,哪年哪月哪日。”

“2022年,4月,5號。愚人節剛剛過了4天。”

那沒過多久啊,顧俊皺眉想,距離那場決戰,隻過了半個月不到……

“這是哪裏?”他又問道,“哪個星球,哪個國家,哪個地方。”

“太陽係,地球。”金發護士繼續予以配合,與精神病患者打交道多了,對這些問題不以為奇,“花旗國,馬薩諸塞州,阿卡姆市,阿卡姆精神病院。”

顧俊怔了怔,不是天機或玄秘,也不是廢土,馬薩諸塞州世界?阿卡姆精神病院?

“我進來多久了?”

“4天。”金發護士語氣溫和,“顧先生,你在愚人節那天急性發病……你家人把你送過來的。”

顧俊真的沒想到會聽到這個說法,家人?家人!?到底是誰瘋掉了。

他看著周圍,在想,這是不是一個夢,或者,一個幻象,或者,一個陷阱……

“那吳時雨在哪裏?”他姑且問著,“於馳?凱齊婭-梅森?”

“他們?”金發護士微微聳肩,“顧先生,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你很多遍了,他們並不真實存在。”

“哦。”顧俊不為所動,而且這個說法比說他們死了要好,他們在這個世界不存在,卻可以存在於別的世界。

“那我是誰?”他再問道,“姓名,年齡,身份,請把你知道我的一切都告訴我。”

喜歡瘟疫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