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俊一路跑回到解剖室,蛋叔、蕭惠文幾人都走了,蔡子軒還在解剖台那邊收拾著,吳時雨還在沙發這邊躺著,他連忙上去推推她的肩膀,“時雨,時雨,醒醒!”就在他心頭發緊之際,吳時雨睜開了惺鬆的眼睛。

“睡這麽沉,嚇我一跳。”顧俊往沙發上她旁邊坐下,鬆出一口氣,看看她,又看看那邊也還沒走的鄧惜玫。

“什麽?”吳時雨有點迷惑,打了下瞌睡,就又合上眼皮,“隨緣了。”

顧俊皺眉沉吟,總是感覺有一個陰謀在聚攏而來……

他繼續往腦海看起麗姬婭寫的那一封書信,除了那首《征服者蠕蟲》,信上前麵還有一段話:

【與你相識是一件幸事,那些遺憾都成了虛妄,無用的話不需要說太多。難道凡人隻能接受神明給予的安排嗎?難道死亡隻能由神明掌控嗎?終結吧,讓死亡終結這一切,但是死亡又是另一個開端。】

這是什麽意思?顧俊看得很有些頭痛,心底的黑暗力量在翻騰……

麗姬婭是不是卡洛普醫生、是不是死於咳血病還是未知數,但這個女子寫的絕命信,必然每一句話都有其深意。

鄧惜玫就坐在旁邊並排的沙發,顧俊當下走去問她,如果這些話是一個人重病臨終前所寫下的,她覺得會是什麽意思?鄧惜玫默然了一會,挺著清秀的雙眉,“凡人不能掌控自己的出生,但或許可以掌控自己的死亡。”

“以自我的意誌對抗無常的命運,自己終結自己,自己毀滅自己,自殺。”她說道。

顧俊有什麽恍悟過來,又想起鄧惜玫曾經說過的死亡可以讓她離開,她一直就把自殺視為是一種辦法。

蘭頓選擇了自殺……難道就因為這封信?這應該不是唯一原因,卻是原因之一……

信上這段話隻是字麵意思嗎?他感覺並不是這麽簡單,這會不會是什麽暗語?

自殺是解決的辦法嗎?死亡是何種開端?

顧俊看著鄧惜玫,再一次重新審視這個人,她年輕他一歲多,來生會當年的靈童培養計劃,是厄運之子先到來,再把麗姬婭也帶來的,這不是偶然或巧合,是有著連係的緣故……厄運之子,麗姬婭……

越想著這些,他分明可以感到體內的厄運之子力量越躁動越強烈,就像有什麽沉睡之物正在複蘇。

這讓他心中的那股緊迫感,越來越實在,時間,必須要爭時間。

現在離天亮還有幾小時,顧俊打定主意,就給指揮中心那邊打去電話:“我要先去落沙村看看,如果沒有發現就出發去薩拉戈麥斯島,請做好安排工作。”打完這通電話後,他就挨著沙發靠背和吳時雨,先睡一覺。

睡夢蒙蒙糊糊,天空漸漸明亮。

顧俊睡了這一小覺,恢複了些精神氣力,但仍然打不開那個鐵之子的殘缺美夢和看不清楚那卷深潛者語言書。他基本確定了,差著的不隻是精神力,還有別的什麽條件。

落沙村就是田意晴在那裏打工的一條南方小村,有一些工廠,沒什麽特別。

他在離開北河市人民醫院之前,與蛋叔等人一起去給謝一曼查房,短期內最後一次查房了。

為這個病人,顧俊前前後後花盡心血,但這隻是一個盡職的臨床醫生的日常,不管是治異常怪病還是普通疾病。

“一曼,我們會給你安排做病變皮膚切除和植皮。”

顧俊對謝一曼細說,幾天下來試驗組患者們的術後效果很好,未見複發;而她的病變皮膚角質化越發嚴重了,是時候做手術了。因為他要出任務,在這種手術方麵也沒有經驗,所以負責手術的將是皮膚科和整形外科的專家。

“做完了植皮,後續還有一些整形術的,以後有機會用上黃金蘆薈更會煥然一新,你不用擔心。”

“嗯……”謝一曼麵部還沒完全消腫,做不了表情,眼睛有點歪斜了,嘴巴想咧動也困難。

所以她的樣子無法表達出她的心情,她依舊消沉,卻也已經慢慢接受著這個殘酷的事實。

顧俊、蛋叔幾人又給她安慰幾句後,就要離去之際,謝一曼突然叫道:“顧醫生,各位醫生,謝謝你們……你們為了我,做了很多,我很感激的……祝你們一路順風……”

“沒事,應該的。”顧俊朝她微微笑了笑,應該的,穿著這身白大褂,治病救人就是應該的,“也祝你手術順利。”

查過房,那具深潛者屍體自有人員運回去咒術部基地,而他們出發乘坐專機前往落沙村。

這天的下午,顧俊就走在落沙村那逼仄破爛的巷路上,路兩邊建有很多四、五層高的水泥牆出租屋,住滿了外地打工族。巷子的下水道顯然年久失修,冒出的臭氣彌漫四處,還有散養的雞鴨、土狗等留下的糞便。

顧俊到田意晴住的出租屋看過,又到梁醫生的診所、田意晴打工的工廠和住過的宿舍等地都看過,沒什麽發現。還是站在那條她最後現身處的江河河岸邊,他心中的躁動感最為強烈。

調查組現在就是推斷她是從這條江河失蹤的,而沿這條江河轉幾道不到一百公裏,就是太平洋了。

她失蹤那天明裏有什麽船隻經過落沙村,調查人員都查過了,但如果是深潛者帶走了她,那可查不出來。

大海麽?顧俊沉默,若是深潛者把田意晴帶走,到了海上有幽靈船,然後把她帶往哪裏?

到了這天傍晚,他們又乘專機出發前去南太平洋上的複活節島。顧俊,吳時雨,鄧惜玫,蛋叔,蛋叔,樓筱寧,孔雀、墨青等人,還有咒術、舊印、科研等各部門一些人員,全部都是精英。

這次行動是多國聯合行動,到了那邊,他們將先和花旗國fbm的人等會合,再一同乘船前往薩拉戈麥斯島。

“希望能在中秋節之前回來,過一個中秋。”

在飛機上,顧俊望著窗外的雲層與大海說道,還有幾天就到中秋了啊。

“那天網上搞特價,我中秋禮物都給大家買好了。”坐旁邊位置的吳時雨應道,“就等那一天送出了。”

“我的是什麽禮物?”顧俊看看她,有點期待。最近這一兩年過的,就沒收過什麽節日禮物。

“啊,要說嗎。”吳時雨輕籲,歪了歪頭,“有月餅,還有別的……回來的時候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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