錘一五一十地講起來。

原來孔雀人是一種混得挺慘的異人,他們和一種紅孔雀共同生活在一片疏闊的林子裏,戰鬥力幾近於無,平時很難捕捉到獵物。

但是他們自身血肉有劇毒,是那種一滴血就能毒死一頭猛獸的地步,周圍的猛獸都不敢吃他們,他們沒有任何天敵。

這些孔雀人平時就摘些果子、樹葉吃,哦,還有各種蟲子,所以他們雖然戰鬥力弱,但也生存了下來。

當然,因為營養跟不上,看起來矮小了些。

錘當時捉這個孔雀人完全沒花什麽力氣,其餘孔雀人打不過他,就隻能目送自己的族人被抓走。

“這麽慘?”

虯牙得知孔雀人居然過成這樣,隻能吃蟲子吃樹葉為生,眼中的敵意消退很多。

東木英憐惜地捏捏孔雀人的小臉蛋:“真慘啊,乖,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孔雀人悄悄看了眼葉羲,覺得他身上的氣息又強大又讓人想親近,且氣質溫和,稍微放下了戒心,看著葉羲小聲道:“我我叫阿越……”

東木英粗胳膊攬住他的肩:“阿越是吧,來,以後跟著我們,有肉吃!”

……

空地上生起了篝火。

一頭跟孔雀人差不多大的,擁有四隻獠牙的大野豬被開膛破肚,放在火舌上烈烈炙烤著。

孔雀人坐在篝火旁,雙手捧著條熱騰騰的大豬腿,埋頭狂啃,不管肥的瘦的一股腦啃進嘴裏。

啃得整張標誌的小臉全是油漬。

直到啃掉大半條豬腿,孔雀人阿越終於舍得將髒兮兮的臉抬起來,眼淚汪汪極其感動地看著周圍的羲城戰士,

“你們太厲害了,竟然抓到這麽大一頭野獸!”

“謝謝你們把獵物給我吃!”

要知道他上一次吃肉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記得那時有一頭路過的猛獸獵到了一頭小恐龍,啃完後將殘渣留在原地。

他見骨頭上還有很多肉沫,就抓起來啃了,也嚐到了肉的滋味。

但是那頓肉跟眼前的這頓肉完全是兩個概念。

現在可是一整頭烤熟的野豬,加調料的那種,香噴噴的隨便他吃!

阿越眼淚汪汪,再次將臉埋到豬腿中,吭哧吭哧狂啃起來。

螽羽看著他乖乖啃肉的小腦袋瓜,那漂亮的長長翎羽,忍不住道:“你們孔雀族的女人多不多?”

阿越還未說話,錘已經開口無形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別瞎想了,雌孔雀人長得可不咋樣。”

螽羽不甘心:“真的差很多嗎?”

錘:“你想想雄孔雀和雌孔雀的差距。”

螽羽想了一下,失落地捂住了眼睛。

阿越衝他們笑了笑,笑容明媚,全無剛開始瑟縮害怕的樣子。

錘納悶:“怎麽不怕我們了?”

阿越嚼著肉,含混不清地說:“就算你們要殺我,死前能吃這麽一頓,也值了!”

說罷,再次埋頭一點點啃肉,哪怕肚子已經鼓脹得難受。

這句話他說的真誠萬分,於是眾人不禁有些沉默。

葉羲也是心生感慨。

這片蠻荒大地上除了少數大部落外,大多都活得不容易,動物世界裏的動物是什麽樣,史前世界的原始人就是什麽樣,每天都要為了一口食物拚盡全力。

像孔雀人這種進化成血肉劇毒,吃樹葉就能活的模樣,固然安全許多,不會有餓死被吃的風險,卻也無法享受到稍微像樣一些的食物。

但人族不該是這樣的……

葉羲歎了口氣。

他的靈魂來自地球。

地球上的人類不被任何生物踩在腳下,他們牛逼到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牛逼到把猛獸凶禽弄得快要絕種,牛逼到自從爬到食物鏈頂端後就沒下來過,唯一的競爭者就是人類自己。

所以他近乎固執地認為,人類就該站在食物鏈的頂端!不用畏懼任何凶獸巨蟲!

好一會兒,孔雀人阿越才終於吃不下了,捧著快要炸裂的肚子,滿足地直吸氣。

有羲城人和他聊天,問他一些問題,他也毫不猶豫地說了。

葉羲想到無花果林中的嬰兒屍骨,問:“你知道這裏還有別的人嗎,不是像你這樣的異人,就是普通人。”

阿越搖了搖頭:“我沒見過。”

葉羲聞言,眼中不免露出失望之色。

阿越覺得很抱歉,坐在地上冥思苦想起來,過了很久,想到什麽眼睛一亮:“對了,有個地方我聽族人說過,好像裏麵有人。”

葉羲精神一振。

“什麽地方?”

阿越抿了抿唇,說:“是一座山,我那族人耳朵好,經過的時候,聽到山裏好像有人在說話。”

“山裏有人在說話?!”

眾人睜大眼睛,異口同聲道。

……

無花果林一公裏外。

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山,山峰周圍雲霧繚繞,山上長著各種茂盛的植被,就跟旁邊的山看起來沒什麽兩樣。

但其實這座山裏麵是空的。

就像被蛀空的樹幹,外麵看著完好,實際裏麵空空如也,外麵包著層樹皮罷了。

這座巨山裏麵形成了一片閉塞又安全的區域,一群原始人不知什麽時候搬到了這裏,在巨山裏繁衍生息,一代代生活下來。

巨山山體內。

一名五官清秀,名叫青女的少女坐在一塊岩石上。

這是塊濕漉漉的岩石,縫隙裏長滿了蘑菇。

巨山山體內濕氣很大,很多東西都是濕漉漉的,木頭、岩壁上總是長著各種各樣的菌類,采了後,第二天就能長起來。

岩石上有幾顆白蘑菇特別肥大,傘蓋跟蒲扇似得,但這些蘑菇的傘蓋都長著一朵如石蒜花般的淡紅色小花。

這淡紅色小花的根深深紮在蘑菇肥軟的傘蓋上,貪婪地吸取營養,而作為載體的蘑菇則有些萎靡。

這種小花在巨山裏隨處都是,蘑菇上、岩壁上、樹幹上,甚至屍骸上,都是它們紮根的地方。

他們把它叫作汲花。

汲花很奇妙,長在鹹石塊上,花朵嚐起來就是鹹鹹的。長在屍骸上,花朵就有一股血腥味。長在蘑菇上,那花朵就散發著淡淡的蘑菇清香。

青女隨手摘了朵汲花放到口中慢慢咀嚼。

吃完後,她就這麽仰頭呆愣愣地看著頭頂的天空,然後朝天伸出手去,張開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