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爾杜前衝的身形猛地一顫,就如同是一隻蹦跳中的青蛙被鐵釺子插在了地上一般。

疼痛漫延。

肌肉抽搐。

他緩緩低下頭。

瞪大了的雙眼中充斥著不可思議。

一截刀刃已經穿過了他的胸膛,突了出來。

雪白的刀刃上,鮮血匯聚成血珠,滴滴答答的跌落地麵。

他利用‘屍解者’和從瑞泰親王那裏獲得的儀式,所布置而成的能夠抵禦至少二十次左輪槍射擊或者三次炮擊的防禦,在這一刻,真的是一點用都沒有。

相較於‘屍解者’的職業能力。

引以為傲的防禦力才是他的依仗。

他自認為就算是麵對高一級別的對象,也不可能一擊打碎他的防禦。

可現在?

一擊就碎!

這是陷阱嗎?

下意識的,都爾杜看向了薩門。

但是,在都爾杜的注視下,薩門明顯是一臉錯愕,是完全呆愣在原地的模樣。

到了這個時候,薩門明顯是不用再偽裝的。

也就是說,眼前不關薩門的事。

那……

這是怎麽回事?

這樣的詢問是沒有答案的。

有著的隻是失敗後的懊悔。

以及從懊悔之中升起的憤怒。

不應該是我幹掉薩門,然後,從此走向人生巔峰的嗎?

為什麽?

為什麽?

死的會是我?

僅剩餘的一點力量,都爾杜扭頭看向了塔尼爾。

在場的隻有他、薩門、塔尼爾。

不是他和薩門,那就隻剩下了塔尼爾。

但是,簽訂了契約的塔尼爾又是不可能的人。

可身為‘神秘側人士’的靈感,加持著臨死前的回光返照,讓都爾杜似乎窺視到了一丁點兒‘真相’。

“是你?!”

都爾杜看著一臉平靜的塔尼爾。

導向在他都不知道,為什麽對方會甘願承受鑽心噬魂之痛也要違背契約。

要知道,那也代表著死亡啊!

而且,在死亡之前,還會經曆莫大的痛苦!

“不是我。”

塔尼爾這樣回答著。

都爾杜一愣。

隨後,忍耐了許久的塔尼爾賤兮兮地一笑。

“騙你的。”

“你!”

都爾杜怒目圓睜,一口鮮血直接噴出。

噗!

鮮血噴散中,都爾杜氣息全無,隨著傑森抽出短柄寬刃砍刀,整個人就這麽的癱軟在了地上。

都爾杜死了。

死在了他從未設想過的情形之下。

Yi!

一道銀白色的斬擊,憑空閃現,掠過了都爾杜的屍體。

並不是傑森對於‘守墓人’的一些手段的防禦。

僅僅隻是因為,傑森早已經習慣了謹慎行事。

而直到這個時候,薩門才回過神。

“這?”

“試探?”

略微的遲疑後,這位洛德神秘側的官方負責人就有了一個大致猜測。

“嗯。”

“算是其中一點。”

塔尼爾點了點頭。

這個是時候,傑森則是開始打掃戰場。

“隻是其中一點?”

薩門再次驚詫了。

他看了看站在眼前的塔尼爾,又看了看正在打掃戰場的傑森,本來已經回過神的他,整個人再次處於一種恍惚的狀態中。

原本的薩門自認為對傑森、塔尼爾了解的夠多了。

但是,眼前的一幕,卻是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

傑森、塔尼爾比信息上顯示的還要謹慎與……

狠辣!

無所顧忌!

沒錯,就是狠辣!

看看地上的屍體吧!

那是誰?

都爾杜,這次官方名義上處理‘洛德災難日’的大使——是這次行動的最高長官,在這次行動中,其權利等同於洛德市的市長+洛德軍營的軍團長。

雖然雙方處於不同的陣營,但是對於對方的身份,薩門還是認可的。

而現在?

對方死了。

還是不明不白的死。

換做任何人在麵對對方的時候,都會心有顧忌。

可是傑森、塔尼爾?

直接出手了。

當然了,薩門能夠想象,傑森和塔尼爾已經安排好了首尾。

但正因為這樣,才讓他更加的驚訝。

因為,時間太短了。

他們分別才多久?

兩個小時?

還是一個小時?

這麽短時間內就布置好了一切。

這讓薩門心底微微發寒。

因為,如果是提前布置好的一切,說明他的一切也都在傑森、塔尼爾的計算之中。

可如果是臨時處理……

那將更加可怕!

那種幹脆利落和毫不留情,讓薩門頭皮發麻。

毫不猶豫的,薩門將傑森、塔尼爾的危險指數直線提高。

當然,更重要的是……

剛剛那銀色的斬擊!

薩門可以肯定,他所知道的‘守夜人’中並沒有這樣的斬擊。

反而是‘騎士’高階中,有類似的斬擊。

貝塔爵士的遺產竟然這麽豐厚?

薩門心底有著隱隱地羨慕。

他知道,傑森此刻雖然還是低階的‘守夜人’,但是本身的實力卻能夠媲美高階職業了——這是無數‘神秘側人士’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因為,隻需要按部就班。

傑森一定會成為‘守夜人’的高階。

每一次的進階都會讓傑森獲得‘洗禮’。

每一次的‘洗禮’都會讓傑森更加強大。

等到傑森成為‘守夜人’的高階後,那實力將會超過1+1>2的程度。

就好似……

瑞泰親王。

對方為什麽能夠穩步成為高階職業?

還不是依靠那隻傳說中的巨龍?

而現在傑森也有著類似的依助。

雖然無法比擬瑞泰親王的那頭巨龍坐騎,但是依舊是不可多得的。

是必須要爭取的!

因此,在傑森站起來,示意打掃完戰場後,薩門立刻幫忙開始搬運屍體。

在雜貨鋪的下麵,有著一個地下室。

內裏有著足夠的空間。

當然還放著足夠多的石灰、酸液。

很明顯,這個官方的據點,也有著另外的職能。

傑森掃了一眼,就不再關心了。

即使是塔尼爾都沒有更多的注意。

一個本身就是容納密探的據點,你指望有什麽光明嗎?

哪怕有,也是虛假的。

即使是頭頂的烈日都無法照耀人心的黑暗。

隻有更加深邃的黑暗,才能夠驅逐原本的黑暗。

所以,塔尼爾是十分讚成傑森的這次試探。

效果?

還算不錯。

至少,在塔尼爾看來,薩門應該會老實很多。

至於更多?

塔尼爾看不出來了。

隻能是交給自己的好友傑森了。

“需要我配合什麽嗎?”

薩門指了指樓下。

此刻,三人已經坐在了二樓,原本的會客室內——小小的會客室內沒有沙發,有著的隻是木質的椅子和矮小的圓茶幾。

而飲品也隻是一些廉價的花茶。

這已經是雜貨鋪內最好的東西了。

“不用了。”

“他是自己離開的。”

“沒有驚動任何人。”

“所以,他隻是失蹤,不是死亡。”

傑森端起了茶杯,微微吸了口氣,確認無毒後,抿了一口。

酸澀、微甜。

竟然意外的不錯。

隨即,又大大地喝了一口。

而對麵的都爾杜則是再次愣住了。

什麽叫做自己離開的?

什麽叫做隻是失蹤,不是死亡?

薩門自認為算是反應快了,但是這個時候也搞不清楚傑森話語中的意思。

究竟要怎麽處理都爾杜的事情?

薩門陷入了深思。

做為當事人的塔尼爾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他不能說。

和都爾杜簽訂的契約,在這個時候,隨著都爾杜的死亡,契約的力量已經開始了消散。

而那些隨從,塔尼爾相信傑森也已經解決了。

所以,這個時候,都爾杜就是失蹤,不是死亡。

隻不過,失蹤的人數多了一些罷了。

傑森又抿了一口花茶。

“傑森閣下,我應該怎麽做?”

這個時候,薩門很幹脆的放棄了思考。

因為,他想了幾種,都缺少確切的證據。

同時,他還要去想,傑森為什麽和他說這些。

是不是有著什麽內涵?

或者是想要讓他怎麽做。

身為‘密探’,一些本能早已烙印在了薩門的靈魂上。

例如這個時候。

當發現太過複雜,一個解決不好,就會迎來不好的結果時,薩門立刻放棄了思考。

將主動權交給了傑森。

這是示弱。

很幹脆的那種。

同樣的,這樣的示弱,也代表著示好。

傑森很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

“正常將消息上報就好。”

“都爾杜和一眾隨從失蹤了。”

傑森強調著。

“明白。”

薩門點了點頭,並且,當著傑森、塔尼爾的麵開始寫著密信。

接著,放出了信鴿。

在信鴿展翅飛出雜貨鋪的時候,傑森帶著塔尼爾離開了雜貨鋪。

一走出雜貨鋪,走到一旁的小街巷內,塔尼爾就迫不及待的開口了。

“薩門應該沒問題吧?”

塔尼爾問道。

“現在看起來沒有問題。”

傑森選擇了謹慎地回答。

“一個自認為擁有榮譽感、忠誠,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卻早已經習慣了暗中生活的家夥……唉,不知道是可悲還是可歎。”

“希望他能夠有個好一點的結果。”

塔尼爾歎息了一聲。

然後,塔尼爾就發現好友扭頭看向了自己。

那目光好似第一次認識自己一般。

頓時,塔尼爾就訕笑起來。

“傑森,你別這樣看著我。”

“這些事情大部分人都能夠看得出來吧?”

“薩門這個時候還敢來洛德,早已經飽了必死的決心。”

“這樣的人物,自然是值得讚歎的。”

“但是,他往日的習慣又讓他變得謹慎,放不開手腳——最大的可能就是,觸碰到了挽回一切的機會,但卻有失之交臂。”

塔尼爾老實地回答著。

“一般人可看不到這麽多。”

傑森回答道。

在剛剛,在塔尼爾說出這些話語前。

傑森心底就有著類似的想法。

和塔尼爾所說的一模一樣。

並不是自我誇讚。

至少,傑森有把握,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想到這麽多。

如果不是感知中自己的好友一切正常的話,傑森隻會以為塔尼爾是不是被寄生或者附體了。

“算是熟能生巧吧!”

塔尼爾又歎了口氣。

“我是鹿學院的老師,在鹿學院內,大家都是搞研究,學術氛圍很濃鬱,可是當我不甘心一輩子待在其中時,我成為了‘密探’。”

“傑森你知道嗎?在成為‘密探’的第一天,我就差點被幹掉。”

“被自己人!”

“一個被逼上了絕路,準備一搏,卻又不敢向真正的大人物下手,隻敢向我這種小人物動刀子的家夥。”

塔尼爾說著這些,麵容上沒有多少憤怒、怨恨。

反而是帶著濃濃的無奈。

“然後呢?”

大致猜到了過程,結果的傑森,配合地問道,

“他被毫不猶豫的幹掉了。”

“我被解救了。”

“就是這麽簡單——至少官方記錄中是這樣,而托了這次福,我跨過了實習期,且擁有了一些小小的特權。”

“算是因禍得福吧。”

塔尼爾臉上的無奈更加濃鬱了。

就在傑森思考是不是安慰塔尼爾兩句的時候,塔尼爾就突然伸了個懶腰。

“現在我們去幹什麽?”

“補個覺?”

“還是吃早餐?”

“這個時候亞楠食鋪應該出攤了。”

“有點想吃鹽漬鰻魚了。”

塔尼爾詢問著好友。

對於‘亞楠食鋪’和‘傳火食鋪’,塔尼爾實在是喜歡。

不單單是便宜,還因為好吃。

在成為警局第二顧問的一周來,這兩家食鋪早已經成為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在吃飯和睡覺之間,傑森毫無疑問選擇了前者。

“去亞楠食鋪!”

“然後,我們繼續!”

傑森說著邁開步子,加快了速度。

“繼續?”

“還要繼續?”

“今天兒的事還沒完?”

“我可是重傷員啊,我需要休息啊!”

塔尼爾呻吟著。

但是,當傑森越走越遠的時候,塔尼爾馬上就追了上去。

亞楠食鋪出攤了。

不過,由於時間過早的緣故,隻有老板一人正在忙活。

看著走來的傑森,立刻揮了揮手。

“好久不見啊!”

“為家人買早餐的長兄,‘守夜人’先生。”

“今天我請客。”

老板笑著說道。

傑森拿起一塊麵包——大概價值1銅角左右。

“謝謝!”

傑森這樣說著,然後,又把食鋪攤位上的薯條、豌豆湯、肉餅、鹽漬鰻魚、烤鯡魚、薑餅和菠蘿劃拉到一旁,道:“你請‘守夜人’的我吃了麵包,剩下的是身為‘家族長子’的我要帶給家人的食物,所以,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