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彭梁武館的弟子並沒有親口向傑森道謝。

不是改變主意了。

而是沒有擠進人群。

李趙二人死在了擂台上,他們的入室弟子圍攏在那,臉色陰晴不定,但是普通弟子卻是全都擠到了武館街的後巷內。

“沐師傅,我想要入沐式武館!”

“我也是!”

“還有我!”

……

一道連著一道的聲音,讓那位彭梁武館的弟子愣在了原地。

他好似看到了自家武館鼎盛時的模樣。

但是,本能的他又想起了之前的一幕。

‘你去吧,代表彭梁武館。’

‘可是大師兄我……’

‘這是所有人的決定。’

‘但是我……’

‘你是不是貪生怕死?’

‘你是不是枉顧師父的恩情?’

耳邊的話語回**著。

這位弟子麵露苦澀。

沒錯。

他是被逼的。

完全就是趕鴨子上架。

那些跟在師父身邊許久的師兄們集體通過了由他代表彭梁武館出戰的提議,而他本人則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對此,他也想要反對。

可根本沒有用。

這是所有師兄的決定。

而他?

隻不過是原本在武館打雜,被師父發現天賦不錯,破格收錄的弟子罷了。

比資格,他天生就矮人一頭。

比武藝,他更是所有師兄弟中最差的那個。

‘我接下來該怎麽辦?’

愣愣地看著眼前喧囂熱鬧的一幕,這位弟子無所適從。

“你知道什麽是江湖嗎?”

突然一道低低地話語聲從耳邊響起。

這位弟子馬上左顧右看。

“我問你知道什麽是江湖嗎?”

什麽都沒有看到,但那聲音又一次地響起。

“不知道。”

這位弟子老實地回答著。

“那你想要知道嗎?想要金戈鐵馬嗎?想要美人入懷嗎?想要金銀珠寶嗎?想要神功秘籍嗎?這些都在江湖,都在那裏。”

那聲音說著,帶著絲絲蠱惑的意味。

“不想。”

年輕的弟子搖了搖頭,十分肯定地說道。

接著,這位年輕弟子仿佛是找到了一直以來的目標吧。

他這樣的回答著——

“我隻想回到鄉下,當個農夫,有兩畝薄田,住在那山泉流淌的茅草屋內,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這才是我一直想要的!”

“謝謝您的提醒!”

“我終於知道我想要幹什麽了!”

這位弟子真摯的道謝後,轉身就向著‘山城’外走去。

他,要回家了。

縣城並不適合他,還是鄉下後。

金戈鐵馬?美人入懷?金銀珠寶?神功秘籍?

他想過。

還不止一次。

尤其是當被師父收入門牆的時候,更是達到了一個極致。

隻是,隨著師父失蹤,他又被推上了擂台。

一切的一切,都變淡了。

一切的一切,都不如最初的擁有。

‘抱歉了,師父。’

‘再見了,師父。’

‘我走了。’

這位弟子在心底默默地說道。

誰會無緣無故的對他說這些?

除了自己的師父外,沒有其他人了。

肯定是自己的師父。

師父沒有離開,一直就在山城。

看著他走向了擂台。

也許是考驗?

也許是其它?

他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現在,他隻想要回家了。

人群外,隱蔽的陰影中,一個長相幹淨的年輕人皺著眉頭看向了這個年輕人的背影,最終輕聲歎息。

江湖嘛,不就是這樣?

有人激流勇進。

有人坦然立場。

有勝有敗。

前者生。

後者死。

再次看了一眼武館街的後巷,他踱步向著武館街外走去,路過那個名為‘趙老四’的餛飩攤位的時候,卻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太過完美而變得不完美了。”

“真是有趣。”

“沐白嗎?”

“我記住你了。”

說著這樣的話語,年輕人腳步加快了。

傳聞有誤,‘雙絕’不在這裏,而是在州府。

他必須要加快速度了。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注意到,在武館街大比後的正午時分,有這麽兩個完全不相同的年輕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山城’。

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的生活。

他們不是例外。

傑森,也是一樣。

“搭棚飯的味道真是一般,除去量挺大外,沒有一點兒能比得上豆包你的手藝。”

時間過去了七天,傑森第三十三次向豆包回答著同樣的問題。

得到了這樣的答案後,豆包再次鬆了口氣,快步的向著走去。

自從那天傑森在搭棚內吃飯,從中午吃到了天黑後,豆包就覺得自己在館主心目中的地位,莫名受到威脅了。

她變得患得患失。

她也知道這樣不好。

但她總是忍不住地詢問。

幸好!

每一次的答案都是她想要的。

‘館主真是溫柔呐。’

‘我一次次地詢問,完全就是無理取鬧,但是館主從不會不耐煩。’

‘這就是媽媽說過的好男人吧?’

‘和爸爸一樣。’

想到這,豆包停了腳步。

“中午我們吃牛肉鍋吧!”

在走進廚房前,經過了對這個月用度的計算後,豆包開口說道。

“好。”

傑森嘴角一翹。

自己的廚子什麽都好,就是不太自信。

不過,手藝真得好。

牛肉鍋,是番茄土豆那樣的?

還是清湯涮得牛肉?

又或者是燜鍋?

‘食物’是值得期待的。

所以,等待‘食物’的過程,哪怕再艱難,也是無比美好的。

因為……值得。

傑森調整著心情,目光看向了練武場。

這個時候的練武場略顯擁擠,足足30人在這裏打拳——在武館街大比結束後,大量的學徒湧入了沐式武館,豆包經過層層篩選留下了其中的20人。

剩下的?

以各種名義拒絕了。

畢竟,那些家夥一看就是動機不純,想要投機倒把的。

而就算這收下的20人中,也不免有這樣的人。

隻是偽裝的比較好。

豆包知道。

傑森也知道。

豆包打算在最大化掙到學費的時候,再努力的維持一個平衡。

傑森則是完全的不在乎。

反正交了錢,他就教。

當然了,隻是普通的架子,關於‘沐式.虎拳’的秘傳‘虎力’則是根本不會教。

用豆包的話來說,就算是入室弟子,也得考驗個三年再說,更不用說是這些學徒了,能夠教一些架子,再教幾招散手打法,就是了不得的事了。

別家武館也是這麽做的。

對此,傑森不了解,也不參與。

全程的交給了豆包。

他隻需要知道,交給豆包後,他不僅能夠什麽都不管,還能夠吃得更好更多就行了。

想到這,傑森走下了台階,從一個個學徒中走過去。

本就賣力演練的學徒,越發的賣力了。

不同於之前有關自己師傅的傳聞,都是耳聽為虛。

武館街大比,那可是眼見為實的。

他們親眼看到李趙二人被打爆了。

那樣的拳法,那樣的武藝,他們是第一次見到。

雖然武館街原本這些館主每一個都很強,都很厲害,但是沒有一個能夠宛如自家館主一樣將人打爆過。

那震撼的一幕,吸引著這些向往的人。

也吸引著想以此為跳板的人。

毫無疑問,後者居多。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賣力演練。

畢竟,入室了,才能夠學習秘傳。

所有人都是知道這一點的。

因此,一個個都是鼓足了勁。

賈有才也是這樣。

做為20人之外,特殊的那個,賈有才是被豆包另眼相看的,雖然年紀大了,雖然身上有著很多惡習,但是人還不錯。

豆包準備再考驗賈有才幾天,就教賈有才一些散手殺招。

對此,賈有才不知道。

經曆了這些天的事兒,他隻知道自己需要學武藝,不然的話,連立身根本都沒有。

值得慶幸的是,李德尚很支持他,不僅給他掏了學費,還允許他上半天班,休沐的日子在每個月也多了1天,而且還向他保證,之後會給他提供些許秘藥。

以他的年紀,不用秘藥,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筋肉’大成。

更不用說其它了。

賈有才萬分感激。

自然的,越發努力了,不僅在武館練,回家了也練,沒事的時候就會在腦海裏琢磨應該怎麽和人對敵。

仿佛著了魔一般。

就算這個時候,傑森走過身邊,也是完全不知道,沉浸其中。

而其他弟子就不一樣了。

當傑森走過身邊的時候,每一個恨不得用出吃奶的力氣,然後,嘴裏哼哈不止。

傑森聽著,不置可否,繼續在練武場內兜著圈子。

而他的目光則是看著眼前。

思緒更是飛得不知道去了哪裏。

【獲取聲望:205/3000】

‘聲望值已經平緩下來了嗎?’

‘最從天晚上到今天上午也才增加了1點。’

‘果然再爆炸的事件,隨著時間的流逝都會被淡淡遺忘。’

‘金魚的記憶隻有七秒。’

‘人?’

‘七天。’

傑森忍不住的想到了‘家鄉’的一些言論,他沒有任何的反對。

事物的痕跡是存在的。

可人對食物的記憶卻是會改變的。

甚至,是可以被誤導的。

哪怕最終出現了真正的結果,也有的人不願意相信。

人呐,總是願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或者說……

留一個虛假的真實,人才有活著的希望。

隻是,這樣虛假的希望,真的還算希望嗎?

傑森自己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他‘懸賞自己’的計劃失敗了。

除了那天偽裝‘趙老四’的神秘殺手外,這些天,他沒有遭遇到任何一位殺手、刺客。

‘果然,因為‘趙老四’的事,把那些殺手、刺客嚇退了啊!’

趙老四的屍體在對方租用的那間位於巷子深處的小屋內找到了。

就如同放了血一般,全身沒有一丁點兒血液不說,心髒也沒了。

再加上偽裝成‘趙老四’那個殺手的屍體突然間的腐爛。

整個事情立刻變得詭異起來。

而他還參與其中。

不論是麵具人的身份,還是沐白的身份,他都出現在了這個事件中。

春江水暖鴨先知。

這樣詭異的事情,自然是被‘山城’隱秘在黑暗之中的那些特殊職業的人知道了。

沒有誰比這些傳統職業者更加謹慎了。

而且,這些特殊的傳統職業者們,無一不是保留著古老的傳統:保命第一。

花紅再高,有命花才行。

更何況有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承諾。

何必自己為難自己。

因此,這些人都選擇了放棄。

‘唉。’

傑森在心底歎了口氣。

不過,也就是歎了口氣。

他可惜自己沒有能夠多吃一點。

至於更多的想法?

那是沒有的。

畢竟,李德尚已經寫了信給‘北都李家’想要尋覓一兩份真正意義上的秘藥,而且還派人前往州府去尋找更多的‘培元丹’。

前者傑森是不抱希望的。

後者?

傑森滿懷期待。

但憑他一個人,就在‘山城’的秘市上就搜尋到了15粒‘培元丹’和30粒‘小培元丹’。

李德尚出麵的話,自然是會更多。

‘估計我的飽食度又能夠引來一次大幅的增漲。’

‘如果足夠多的話,就可以考慮【龍.戰紋.普魯斯.獅鷲.影匿鍛體術】的升級了。’

‘不知道超凡級別的【龍.戰紋.普魯斯.獅鷲.影匿鍛體術】會達到什麽程度。’

傑森這麽想著,目光就看向了武館的門外。

武館的大門會在學徒們練拳的時候關閉,但是練完拳,各自在角落裏比劃、搭架子的時候則會開啟,這個時候,隨著一趟拳練完,大門已經打開了。

傑森能夠輕而易舉的看到門外。

一個身穿青色絲綢長袍,頭發略微發白的老人,正帶著一個隨從從武館街的一頭走來。

一行兩人的目的地很明確,就是沐式武館。

在傑森的注視下,兩人徑直走來。

領頭的那位老者十分的客氣。

雖然武館的門是開啟著,但是依舊駐足在門外,示意隨從上前,敲了敲開啟的門。

梆、梆。

隨從輕扣武館大門的銅板,隨後向著傑森躬身施禮,退到了一旁。

那位老者則是上前,拱手開口。

“請問是沐館主當麵嗎?”

“是,請問?”

麵對老人的禮儀,傑森馬上回應,學著當前副本世界的人一拱手後,他問道。

“老朽為紅香坊的東家,見過沐館主。”

“一點薄禮,不成敬意。”

說著,老者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麵帶笑容的遞向了傑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