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反對?

看著地上張家、李家家主的屍體,‘山城’剩餘四家大戶冷汗直冒。

李德尚瘋了!

四人同時想道。

不瘋了的話,怎麽敢直接動手?

從來上任的主事官和當地的富豪鄉紳都是鬥而不破的。

現在?

已經不是破不破的問題了。

而是,把棋盤都掀了。

怎麽辦?

四人你看了我一眼,我看了你一眼,最終,齊齊站起。

“我等讚成李大人的提議。”

四人幾乎是齊聲說道。

先答應!

之後再說!

一旦離開了衙門……就讓這個混蛋好看!

四人心底幾乎是怒吼著。

他們已經做好了,隻要離開了衙門,那就召集人馬,動用關係,將李德尚的‘暴政’公之於眾,然後,一起上書州府。

到時候……哼!

隻是,令四人沒有想到的是,李德尚聽到四人的回答後,微微頷首。

“來,簽字畫押。”

李德尚一招手,門外的老家仆就端著木盤走了進來。

上麵是剛剛寫好的文書,筆墨未幹。

一式兩份。

一份是關於秘藥補償沐白的。

一份是張家夥同李家、陳家勾結‘往生教’妄圖造反的。

狠!

太狠了!

四家大戶看著第二份文書,心底倒吸了口涼氣,李德尚不僅殺了人,還要讓兩人遺臭萬年。

四人已經能夠想到,一旦他們簽字畫押,幫著李德尚把這件案子坐實了,會發生什麽。

‘山城’絕對不可能再有張家、李家的容身之所。

這兩家絕對會成為過街老鼠。

但是,他們敢不簽嗎?

不簽的話,連著來都走不了。

四人保持著沉默,開始簽字畫押。

“大人,我們能離開了嗎?”

四人問道。

“當然。”

李德尚看了看簽字畫押的文書,這樣回答著。

四人拱手,然後,快步向外走去。

這個時候,安排了人的賈有才回來了。

看著地上的屍體,又看了看四個麵色陰沉的家主,眉頭一皺。

雖然隻是混混出身,而且大部分的時候貪生怕死。

但是,賈有才不是傻瓜。

他總覺得李德尚這麽讓四人走了不合適。

起碼應該關押了。

等到一切落實了再說。

‘大人疏忽了?’

‘不應該啊。’

賈有才納悶的看著李德尚。

雖然有時候自己這位大人有點犯傻,但是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機智的一匹。

難道是因為接二連三的事情,失誤了?

想到這,賈有才忍不住了。

要知道,從一開始他就是靠著李德尚成為捕頭的,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如果李德尚倒黴了,他也得跟著倒黴,他還得為老娘養老送終。

他可不想就這麽英年早逝。

沒錯!

就是英年早逝!

張家、李家的家主死在了衙門裏,這就是不死不休的事情了。

賈有才完全想得到之後會是什麽局麵。

“大人?”

賈有才低聲詢問。

李德尚則是笑著,衝賈有才擺了擺手。

接著,這位‘山城’的主事官之一突然露出了一個在賈有才看來十分奇怪的表情。

那是一種夾雜著恐懼,卻又莫名痛快的表情。

就好像是小時候家裏大人不讓看小說,就鑽在被子裏,拿著手電筒,偷偷看小說的感覺。

然後——

李德尚拿起了手上的火槍,對著自己的大腿,扣動了扳機。

砰!

火光間,李德尚的大腿立刻血肉模糊。

“大人?!”

賈有才驚呼道。

才走出大廳的四位家主也愕然回頭。

李德尚本就蒼白的臉,越發的蒼白了,腦門上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溢出。

“別管我!”

“快抓住刺客!”

說著,李德尚抬手一指站在大廳門口的四位家主。

頓時,賈有才愣住了。

那四位家主也愣住了。

大廳內隻剩下了李德尚因為疼痛而不同發出的喘息聲。

足足一秒鍾後,賈有才反應了過來。

鏘!

一把拔出樸刀就向著四位家主衝去。

賈有才看出來,自己家這位大人根本沒有失誤。

從這六位家主踏入衙門開始,自己家這位大人就沒有想讓對方離開。

賈有才想到了。

那剩餘的四位家主也想到了。

“跑!”

四位家主中的一位大聲喊道。

轉身四人就跑,身形矯健,顯然並不是單純的養尊處優之輩。

事實上,帝國以武建國,武風十分濃鬱,不單單是各州府,下轄的縣城各地,隻要是有錢人家都會想辦法去學個一招半式。

當然了,隨著太平日久。

這樣的武風也逐漸的向著和平演變。

練拳更多的是強身健體。

爭鬥?

早已遠離普通人。

但真的達到了強身健體的目的。

至少眼前這四位不缺錢的家族,真的把身體練得遠超常人,幾乎每一個都是接近‘筋肉’大成的狀態,很顯然,如果不是受不了苦,一定會是‘筋肉’大成,甚至是‘鍛骨’。

不過,四人很快就停下了腳步。

從回廊內,奔出了一隊兵丁。

不是普通的兵丁。

而是,手持火槍的兵丁。

槍口對準了他們。

立刻,四人停下了腳步,臉上帶著絕望。

完了!

四人對視一眼後,其中一人馬上轉身跪地。

“李大人,我願意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那位家主大聲的說道。

李德尚沒有開口,隻是點了點頭。

那人臉上浮現了欣喜,剩下的三人見狀,立刻也跟著跪地,同時對著李德尚大聲說道。

“李大人,我們也願意效犬馬之勞!”

李德尚坐在那裏,腿上的鮮血汩汩的流著。

他看著眼前的四人。

回想著自己在‘山城’的日子,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甚至還有一種徹底解脫的表情。

他淡淡的說道——

“開槍!”

砰砰砰!

槍聲連連,四人倒地不起。

李德尚看著地上的屍體,麵無表情。

他不會說他也不想的。

更不會說他是被逼的。

哪怕事實如此。

但當六人依舊想要糊弄他的時候,他就決定了不會讓六人中的任何一人走出府衙。

隻要走了一個,都是後悔無窮。

即使有著簽字畫押的文書也一樣。

但,全死了。

那就不一樣了。

他有辦法周旋一二。

至於更多?

看天意。

想到這李德尚就有站起來,但是剛一動,就碰到了傷口。

“嘶,疼煞我也。”

“賈有才快去請大夫。”

李德尚疼得直哆嗦,所在椅子裏,就像個鵪鶉,一點兒都看不出剛剛的狠辣。

但是賈有才卻是一點都不敢怠慢。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山城的天變了。

隻要李德尚熬過去。

那‘山城’的就真的姓李了。

……

“沒有談妥嗎?”

傑森站在自己房間的屋頂上看著城內突然多出的兵丁。

夜色中舉著火把的兵丁實在是太顯眼了。

而且,再加上那紛亂的腳步聲,即使傑森想不注意都不行。

看著兵丁們的活動軌跡。

傑森心底就有了幾分猜測。

被刺殺的李德尚心底既有恐懼,也有憤怒。

後者應該比前者更加的多一些。

在這樣的前提下,李德尚恐怕會一改往日作風,而且,眼前還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有理由,有借口。

李德尚明顯要抓住這個機會了。

不過,這和傑森的關係不大。

他隻需要從李德尚那裏拿到他的那份就好。

對此,傑森有相當的信心。

畢竟,他們初步的合作很成功,李德尚也表露著誠意——醉仙樓的飯菜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還要請他吃三頓,特別是那道‘醉仙雞’。

這次因為訂得匆忙,‘醉仙雞’沒有了。

之後的三頓,應該是能吃到了。

想到這,傑森就要轉身返回房間。

但是就在他要跳下房頂的時候,卻突然看到豆包小心翼翼的從房間中走了出來,看模樣是向著廚房走去。

‘嗯?’

‘這個時候就要做早飯了嗎?’

傑森一怔,立刻站在原地隱匿了身形,就這麽看向了豆包。

與平時見到的豆包不同。

平時的豆包,滿臉都是歡快。

這個時候的豆包,卻帶著濃濃的憂愁。

尤其是經過傑森的房間門口時,豆包小心的停下了腳步,似乎是擔心自己的腳步聲吵到療傷的傑森——‘我有秘傳的療傷秘法,這樣傷勢很快就能好,但是不能夠被打擾。’

傑森是用這樣的話語支開了要看護他的豆包。

無疑,這樣的話語起到了左右。

還,超乎想象——

“館主,放心吧。”

“您安心養傷。”

“剩下的就交給豆包吧。”

低低的說著,豆包盡量不發出聲響的走向了廚房。

‘要為我做一頓好的嗎?’

傑森期待的想著。

然後,他就詫異的看到豆包在廚房的一角拿出了一些發黴的食物。

發黴的玉米,黴變的花生,還有一個泡著木耳,但是水都發臭的瓷碗。

豆包小心翼翼的收集著這些黴變物。

木耳也是一點一點的碾碎,連帶著發臭的水,都灌入了一個竹筒內。

‘這?’

傑森一愣,他下意識的想到了什麽。

然後,不等傑森細細思考,就看到豆包從懷中摸出了一塊質地看著就極為特殊的手帕,將頭臉、鼻孔完全的遮住,隻露出了雙眼後,還帶上了手套。

接著,她開始在火塘裏挖。

片刻後,一個金屬的板子出現在了傑森的視野中,豆包立刻在這個金屬板上套了一個牛皮口袋,接著,緩緩扣動機關。

金屬板上馬上出現了一個洞口。

原本完全隔絕了空氣的幹餾窯內的氣體頓時衝入了牛皮袋中。

十幾秒後,確認內裏的氣體沒有了,豆包才快速的拴好了牛皮袋放入一旁的水缸,然後,幹餾窯就顯露了出來,裏麵是一根根木頭。

大部分都變為了木炭的模樣,但是豆包的目的並不是這些木炭,而是殘存在上麵有著極度刺激性氣味的無色透明**。

她一點一點的收集著。

然後,她從一旁的牆壁內掏出了兩個分別用銅、鉛製造的容器,以及數個瓶瓶罐罐。

“媽媽你說過,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候,才能夠用這些。”

“現在……”

“是時候了。”

豆包自言自語的說完,開始將收集的**倒入那些瓶瓶罐罐內。

等到火焰從那特殊的密閉容器下燃起的時候,傑森立刻聞到了一股極淡的水果香味。

傑森眼皮連連跳動。

如果說之前他還在思考的話。

現在這個時候,不用想,一個名詞就從腦海中蹦出來。

沙林。

而之前的答案也隨之而出。

黃曲黴素。

傑森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要跳下屋頂告訴豆包,他沒事,不用的,你太認真了。

隻是傑森忍住了。

他靜靜的看著豆包那嫻熟到完全成為本能的過程。

尤其是那些特殊的器皿和那些裝在了瓶瓶罐罐內的半成品。

很明顯,豆包的來曆遠比想象中複雜。

不要說豆包現在正在製作的沙林了。

單單是那些瓶瓶罐罐內的半成品就不是一般人能夠製作出來的。

不!

是這個時代的正常人,根本無法理解的。

是遠遠超過這個時代的。

就算是在他的家鄉,也隻有大型實驗室才有這個能力。

但現在,就出現在了這些瓶瓶罐罐中。

“‘神秘側’的秘傳?”

“恐怕不是普通的秘傳,已經是奧義級別了。”

“而在這個副本世界中,以‘毒’聞名的……”

“蜀都,唐門。”

傑森幾乎是下意識的想到了那天李德尚說的話語。

所以說……

豆包。

應該叫做唐豆包才對。

唐豆包?

‘糖’豆包。

好名字。

傑森默默的想著,然後悄無聲息的溜回了房間。

他決定不去打擾豆包。

每個人都有秘密。

眼前的事情,顯然就是豆包的秘密。

等到豆包告訴自己就好。

他,不去追問了。

盤膝坐在房間中的大蒲團上,傑森微眯著雙眼,他的耳中傳來的盡是豆包鼓弄毒藥的響聲。

足足一個小時後,這樣的響聲才停下。

豆包返回了房間。

莫名的,傑森鬆了口氣。

然後,他耳邊響起了書頁翻動的響聲。

‘返回房間翻看書籍了嗎?’

“是那些關於毒藥製作的嗎?”

傑森猜測著。

豆包在房間中是在看書沒錯。

但,並不是關於毒藥的。

而是關於機關的。

‘爸爸,我相信媽媽的毒術,但是我還是不放心——我已經找到了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保護它,所以,我可以看你給我的書了。’

豆包抬手撫摸著自己父親臨別時交給她的書。

上麵寫著:魯班書。

翻開第一頁——

一個大頭身軀小巧的人型木偶圖案出現在了上麵。

一些新奇的名詞也出現了。

就算是聰慧的豆包也看著發愣。

‘手雷是什麽?鯊嘴炮是什麽?飛艇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