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德尚帶著一隊火槍手離開城門的一刻鍾後,數道黑影來到了城門附近。

他們靠在街巷的陰影中,眺望著城牆上。

“怎麽回事?”

“巡邏兵怎麽多了這麽多?”

“還有火槍!”

一道人影皺著眉,低聲問道。

身邊的幾人麵麵相覷,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去查探一下。”

最先開口的人說道。

“是,壇主。”

幾人點頭應是後,迅速的潛入到了夜色中。

僅留下的那位領頭者則是目光閃爍的看著山城的城門。

他可是準備了許久啊!

千萬不要出差錯!

這位領頭者默默的想著。

不一會兒,幾道身影就返回了。

其中一人,語速極快,聲音很低,但足夠清晰的說道:“壇主,碼頭那裏金沙幫和衙門的人發生了衝突,官兵這才警覺的。”

“金沙幫?”

領頭的人一怔。

對於這個販賣人口的幫派,他是知道的。

但沒有打過交道。

一開始他以為對方也不過是陰溝裏的老鼠罷了。

沒想到竟然有膽子和衙門正麵戰鬥。

早知道這樣,就應該合作一下的。

不過,世上沒有後悔藥。

現在說什麽也晚了。

“金沙幫和衙門起了衝突,也是好事,雖然城門處的官兵開始警覺了,但是人數卻少了,尤其是火器營更是少了一半人還多。”

“我們隻要速度夠快,拿下了城門,外麵的教友就能攻進來,到時候城裏的教友也會相應。”

“聖母降世,往生極樂!”

領頭的人低低的唱誦著。

“聖母降世,往生極樂!”

剩餘的幾人一同唱誦。

每個人的氣息都隨著這樣的唱誦而變得狂熱起來。

他們盯著燈火通明的城門,眼中綻放的光芒猶如是餓狼一般。

接著,沒有任何猶豫。

除去那位壇主之外的所有人就向著城門處摸去了。

一個個身形敏捷,動作靈巧。

顯然,都是經過了訓練,身手不弱。

而被稱之為壇主的領頭人則是站在陰影中看著。

直到——

“什麽人?”

城門上傳來了一聲大喝。

幾個不停靠近城門的‘往生教’教徒,聽到這樣的大喝並沒有停下,反而是加快了速度。

“放箭!”

嗖嗖嗖!

一聲令下,幾個‘往生教’教徒立刻被射成了刺蝟。

但是,這幾個人並沒有死亡。

他們還活著。

甚至,還在走動。

“聖母降世,往生極樂!”

幾個人嘴裏不停的念叨著,不停的向著城門處靠近。

城門上,城門下的士兵大駭。

尤其是城門下,手持長槍的士兵,明明人數是十幾倍,這個時候卻是不停的後退。

“往、往生教。”

士兵結結巴巴的說道。

對於這個教派,他們也是有所耳聞的。

聽聞很是神異,現在看起來真的是這樣。

“怕什麽?”

“一群裝神弄鬼的家夥!”

一位把總冷笑了一聲。

他剛剛可是親眼看到,在箭矢落下的時候,這幾個‘往生教’教徒往嘴裏塞東西的。

無外乎就是讓自己減輕疼痛、不知疲憊的猛藥。

當下看起來很厲害,藥勁一過?

生不如死!

這樣的把戲,他在一些跑江湖的人身上見過,不足為奇。

‘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

這位把總想著,就急匆匆的登上了城門,衝著發愣的士兵喊道。

“放箭!”

“繼續放箭!”

“火槍手呢?”

“開槍!”

城門上,把總連連的大喝驚醒了周圍的士兵。

箭矢再次落下。

火槍也連連響起。

砰砰砰!

一番煙霧升騰後,城牆下麵的幾個‘往生教’教徒倒地了,再也起不來了。

這位把總再次冷笑了一聲。

猛藥雖槍,但還是有極限的。

一旦超過了極限,該死的一個都逃不了。

不過,這些‘往生教’教徒怎麽會大半夜來城門這?

這位把總心底疑惑,麵容肅穆的盯著下麵的幾個‘往生教’教徒的屍體,接著,目光下意識的看向了城內更遠的地方。

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楚。

‘僅有幾人?’

‘還是?’

這位把總想著,突然,他似乎是反應過來了。

一轉身就看向了城門外。

黑壓壓的城門外,寂靜一片,沒有一丁點兒的聲響。

與以往蟲鳴的氛圍完全不同。

“注意……”

轟!

提醒聲,戛然而止了。

一顆籃球大小的火球突然從黑暗中射出,準準的命中了這位把總。

爆炸聲隨之響起。

這位把總被炸得四分五裂。

“天罰!”

“往生聖母降下天罰了!”

“把總死了!”

“死無全屍!”

聲音一開始是從城牆下響起的,接著,迅速蔓延開來,僅僅是幾個呼吸後,城牆上城牆下就都響起了這樣的聲音,整個城門處更是變得亂糟糟一片。

趁亂靠近了城門的那位壇主,小心的收好了自己的法杖,看著亂成一鍋粥的城門,眼中閃過了得意。

一切就如同他預料的那樣。

隻要他展現出‘神威’。

那麽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現在?

自然是開城門。

這樣想著,這位壇主就迅速的靠近了門檻。

山城是小城。

門外的護城河,裝飾作用遠遠大於實際作用,即使是不放下吊橋,會水的人,也能夠撲騰過來,反而是城門沉重,是真正意義上的防禦。

隻要開了城門,一切就塵埃落定。

這位壇主想著,就雙手扶住了門檻,準備將門檻掀下去。

這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

早年習武,‘筋肉’一關他可是過了的。

這門檻雖然有成人腰身粗細,重過千斤,但又不是舉起,隻是掀起一角罷了。

他自信能夠做到。

隻是就在他雙臂用力上舉的時候,一隻巨大的手掌突然的按在了門檻上。

身後,火盆內的火焰劈啪作響。

光暗交織時,一道巨大的陰影就這麽的籠罩了這位壇主。

下意識的,這位壇主探頭看去。

一道身披鐵甲的魁梧壯漢正好低頭俯視著他。

“你?”

砰!

這位壇主剛要開口,就被一拳打在了臉上。

整個人橫著飛了出去。

撲通。

重重的落地聲後,這位壇主張嘴吐出了一口活著血的牙,抬手就要掏出法杖。

這是他成為壇主時,由總壇的一位師兄賜下的。

能夠讓他操縱火焰,威力無窮。

也正因為這根法杖,他徹底的放棄了所謂的習武。

武功再高,能夠抵禦火焰嗎?

烈焰焚過,不也是焦屍一具嗎?

“給我去死!”

這位壇主大喊著,拿出了法杖。

可是還沒有等他啟動這根法杖,這根法杖就被那身披鐵甲的壯漢搶了過去。

“別隨意動我的‘食物’。”

壯漢冷冷的說道。

“還給我!”

這位壇主大驚,起身就要爭奪,但是卻被傑森抬起一腳踢在了腰間。

整個人再次的飛了出去。

傑森很好的控製了力道。

這位壇主徹底的失去了行動力,且恰好的落在了李德尚的腳下。

“嗯?”

“陳金?!”

火把照耀下,周圍亮堂堂的一片,李德尚清晰的看到了這個‘往生教’壇主的真麵容,哪怕是青腫一片,李德尚也瞬間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山城,陳家的那位老大。

確認之後,李德尚氣得臉都白了。

陳家老二販賣人口。

陳家老大組織邪教。

想必陳家老三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都是該挨千刀的混賬。

“賈有才。”

“給我把人壓下去,嚴加看管。”

“本官之後會好好的審一審他。”

李德尚吩咐著,就扭頭看向了傑森。

頓時,李德尚臉上出現了笑容。

很真摯的那種。

剛剛雖然看不太清楚,但是李德尚可是清楚,要不是傑森,這會城門已經被打開了。

城門打開會有什麽下場?

大部分平民估計沒事。

但是,他?

絕對是難逃一死。

而且,是死得極為淒慘的那種。

還有他府中的老幼,絕對是一個不留。

一想到這,李德尚越發感激的看著傑森了。

剛剛還覺得抄了陳家,傑森要五成,有點過分。

但是,現在看來,一點都不過分。

是物有所值的。

對了!

陳家!

該死的陳家!

一想到陳家,李德尚馬上就咬牙切齒起來,他現在就恨不得去把陳家抄了,不過,憤怒並沒有讓李德尚徹底的亂了方寸。

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麽。

“沐兄弟,和我上城牆一看?”

李德尚拱手問道。

“好。”

麵對邀請,傑森沒有任何的拒絕。

他的手指微微摩挲著剛剛的收獲。

真的是,很意外。

他沒有想到,竟然這麽快就又找到了一份食物來源。

香味雖然比不上‘虎血壯元散’,但也就差一點罷了。

‘這個副本世界內不單單是秘藥,還有一些神秘的道具可以成為食物!’

有了這樣的猜測,傑森心情大好。

自然的,他也就不介意多和擁有這樣‘神秘道具’的勢力‘接觸一下’。

城牆上,向下看去。

五米多寬的護城河水流不息。

吊橋早已高高的掛起。

兩側本該燃起的火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熄滅了,讓城門下完全的陷入了黑暗,哪怕是城牆上火把諸多,也看不清下麵的情況。

李德尚不是傻子。

剛剛的一幕早已經告知了他發生了什麽。

‘往生教’想要奪城!

這可不是什麽小打小鬧了。

這是要造反!

“所有弓箭手注意!”

李德尚低聲吩咐著,然後,對一旁的士兵用更低的聲音道:“間隔五米,扔火把下去。”

呼、呼!

點燃的火把,直愣愣的落下了城牆,烈焰與空氣不斷的摩擦,發出了陣陣呼聲。

同樣的,也驅散了黑暗。

人!

足足上百人,就這麽貓在護城河內。

“射!”

李德尚一聲令下。

嗖嗖嗖!

箭如雨下,護城河內的人紛紛栽倒,腥紅色一下子就彌漫開來,一具具的屍體飄浮其上。

“狗官!”

“往生聖母會給你降下天罰的!”

聲音從護城河對麵傳來。

一同而來的還有三顆火球。

十分突然,就是毫無預兆。

而且,與陳金的火球不同。

這三枚火球更大。

顏色更亮。

威力,自然是更大!

當三顆火球落在城牆上時,堅固的城牆就如同是被炮擊了一般,石屑紛飛,人影亂飛。

轟、轟、轟!

三聲轟鳴在耳邊炸響,被傑森一把按倒在地的李德尚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耳鳴充斥著,等到他回過神時,才看到周圍一堆被燒傷的弓箭手。

而救了他一命的傑森卻是早已不見。

晃**了一下暈乎乎的腦袋,李德尚爬了起來。

立刻,他就看到了數具四分五裂的屍體。

這是直接被火球砸中的。

無疑,是沒有救了。

嘶!

李德尚倒吸了口涼氣。

他也是知道‘往生教’的,隻是在之前,他隻認為‘往生教’不過就和之前的一些教派一樣,愚弄一下鄉裏的民眾,趁機夾裹一些錢財罷了。

隻是現在看起來,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不單單是奪城。

還有一些邪異手段。

立刻的,李德尚就變得憂心忡忡了。

不過,反應去不慢。

“把受傷的人都抬下去,本官會讓人盡力醫治,死去的人發雙份撫恤,家中有父母、妻兒的,父母本官養老送終,妻兒吾養之。”

李德尚大聲的喊道。

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周圍紛亂的兵丁馬上安靜下來。

“現在,拿起你們的武器,不要讓賊人入城!”

李德尚趁熱打鐵的說道。

等到弓箭手,火槍兵又一次開始攻擊時,李德尚這才悄悄的靠在女牆上向外望去。

他再找傑森。

雖然傑森沒有說去哪,但是李德尚認為他這位兄弟一定是出城了。

沒有什麽緣由,就是一種直覺。

事實上也是如此。

護城河,對岸。

五個人騎著戰馬屹立在那。

三前,二後。

“師兄,這山城有了防備了,拿不下來了。”

前排靠左邊的人說道。

“陳金真是辦事不利。”

前排靠右邊的則是更為直接,先甩鍋再說。

這樣的話語,獲得了五人一致的認可。

那位被稱之為師兄的男人更是連連點頭道。

“陳金壞了我們的大事。”

“現在事不可為,我們先離開。”

說著,就調轉馬頭準備離開。

但是,在他們身後,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不知何時矗立在那,正用一種怪異,卻讓他們感到不寒而栗的目光掃視著他們。

傑森裂開嘴,露出了鋒銳的牙齒——

“誰允許你們帶著我的‘食物’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