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灼燒感瞬間漫延,黑影一聲慘叫。

但是,馬上的,這聲慘叫就戛然而止了。

傑森的拳頭打在了這道黑影的胸膛上。

哢嚓、哢嚓!

胸骨接連折斷的響聲中,這道黑影倒飛而出,重重的衰落在地上。

沒有任何的掙紮,在落地的時候,這道黑影就眼神黯淡了。

對方那雙正大的雙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似乎是在質問傑森。

又好似是在悔恨。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隨著生命的逝去,一切也都逝去了,哪怕再有不甘也是一樣。

傑森走到黑影麵前抬起一腳踩在了對方的脖頸上。

哢!

脖頸碎裂的聲響中,然後心底默念——

Yi!

銀色的斬擊掠過了那變形的脖頸。

頓時,一分為二。

這一次,傑森可以確認對方死得不能再死了。

拎起對方的頭顱,轉身拿起裝有印信的盒子,傑森向著後院走去。

剛剛他就可以肯定,‘飛賊’中來的隻有對方一人。

至於剩下的兩個?

或者更多個?

傑森看著在房間中焦急、不安踱著步子的李德尚,心底已經有了幾分猜測。

傑森並沒有遮掩腳步聲。

一直守在門外的賈有才,一眼就看到了傑森。

他當即就跑過來。

“沐爺,啊,這是……大人、大人,沐爺拿下了飛賊!”

賈有才邊跑邊拱手,然後,離得近了,看清楚了傑森手中的頭顱,忍不住的發出了一聲驚呼。

接著,就是大喜過望,連連大喊。

房間中,滿是不安的李德尚直接推門而出。

“好、好、好。”

“不愧是一人打開武館街的沐館主。”

這位山城的主事官嘴裏不停的誇獎著,然後,就向著賈有才示意。

頓時,一群火把就照耀著周圍。

‘飛賊’的麵罩,傑森在來的時候,就已經扯了下來,這個時候,在火光的照耀下,麵容顯露無疑。

不過,看著這麵容,賈有才就是一愣。

不單單是這麵容他們感到了陌生。

還因為麵容滿是紅腫。

似乎是……毒?

賈有才不太確定。

可李德尚不在乎,出身北都李家旁支的這位山城主事官可是知道太多所謂的‘秘辛’了,在這位看來,又不是光明正大的擂台比武,用出什麽手段都無所謂。

隻要不是禍及家人的那種,就都可以接受。

毒?

那又怎麽了?

要知道,在蜀都就有一家以毒和暗器聞名的。

人家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派。

“賈有才,你可認得此人?”

麵對自己的下屬,李德尚保持著官老爺的架子,說話都變得不同了。

“大人,不認得,是個陌生人。”

賈有才如實的回答著。

“你們可有認得此人?”

李德尚看向了周圍的人。

幾個捕頭一眾兵丁細細看了,都是搖頭。

這讓李德尚眉頭一皺,不過,還算有涵養,沒有辱罵之聲。

接著,這位山城的主事官繞著頭顱走了兩圈,突然一頓。

“沐館主,賊人就一個嗎?”

這位主事官抬手一拱,走近了一步後,這才輕聲問道。

態度比之前還要好了。

傑森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價值,能夠拿下賊人,這對李德尚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了,態度自然是更加的好了。

“就這一個。”

傑森如實的回答著。

頓時,這位主事官呢喃起來。

“明明是三個才對,怎麽會是一個……不好,調虎離山!”

這位主事官臉色一變。

沒有任何的猶豫,這位主事官轉身看向了下屬的捕頭和兵丁。

“賈有才去安排周圍的兵丁返回城門和碼頭處。”

“然後,你帶所有人去碼頭。”

說著,這位主事官再次看向了傑森。

“沐館主事態緊急,‘飛賊’一事應該是另有隱情,請您隨下官去城門一趟——‘虎血壯元散’難得,我身份不夠,無法向主家尋求更多,但是‘培元丹’我能夠找到不少,而且,我會盡可能的在山城內為沐館主尋找‘秘藥’。”

話音落下,這位主事官一躬身。

在這個時候,李德尚麵對傑森已經完全放下了身段。

因為,在這個時候,傑森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沒錯,救命稻草!

挽救全家人性命的稻草!

李德尚能夠成為山城的主事官之一,自然是有著相當的能力,因此在看到隻有一個‘飛賊’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中計了。

‘飛賊’有三個,甚至是更多。

在他檢查完屍體,且有詢問了仵作後,就確定了。

但是,現在隻來了一個。

恰巧的是,他之前擔心‘飛賊’盜取印信,而調動了城門、碼頭守兵。

兩者一結合,一個不好的猜測已經出現在了他的心底。

他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這些‘飛賊’從出現開始,為的就不是什麽盜取財物,而是為了讓他調動城門、碼頭的守兵,為此還故作一言不合就大開殺戒,且實力強大的模樣。

“該死!”

李德尚在明白過了後,立刻心急如焚。

但是,卻沒有衝動。

他知道這個時候,就算是兵丁返回,麵對早已占據了城門、碼頭要隘的賊人也是徒勞,即使是真的拿下了,也是死傷頗重。

但更可能的是,死傷殆盡。

後者可是他完全承擔不起。

因此,隻能是依靠傑森。

而傑森?

並沒有拒絕。

一來,他答應了李德尚對付‘飛賊’,在他的印象中,這‘飛賊’就是那三個甚至是一群,而不是一個。

即使真的就來了一個,他也打算把剩下的幹掉。

無關乎其它,就是承諾罷了。

二來,李德尚給與了他現階段無法拒絕的條件。

不論是所謂的‘培元丹’,還是‘秘藥’的渠道,都是他想要的。

尤其是後者。

所以,傑森徑直點頭。

“好。”

傑森聲音簡短,但卻沉穩有力,這讓忐忑的李德尚大喜過望。

有傑森在,就算真出了事,也有了挽回的餘地。

“沐館主,感激不盡。”

李德尚再次一躬身後,轉身對著身後的下人吩咐道:“備車,去把庫內的重甲拿來。”

馬車迅速的備好,傑森、李德尚上車後,直奔城門。

車上,李德尚呼吸了數次,平複了心緒後,指了指一旁的箱子。

“沐兄弟,這是套精鐵重甲,你先穿上。”

說著,李德尚打開了箱子。

箱子內,鐵甲細密。

燭火下,寒光冷冽。

一種厚實、堅硬的感覺撲麵而來。

“這套鐵甲是我意外得到,即使是駐軍中也不常見,穿上之後刀劍難傷,箭矢無效,除去本身沉重外,沒有一點兒缺陷。”

“有著這套鐵甲在,就算是麵對‘鍛骨’大成的武者,沐兄弟你也能夠一戰。”

李德尚為傑森介紹著。

“好。”

傑森依舊沒有拒絕。

對於在‘不夜城’生活的傑森來說,他並不介意用更快捷、方便的手段解決敵人。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選擇用大氅陰了‘飛賊’一員了。

現在穿上鐵甲?

那更是無比的自然。

至於自身遠超鐵甲,在戰機級別之上的防禦力?

周圍的人不知道,那就是不存在。

是一張可以利用的底牌。

李德尚看著從諫如流的傑森,忍不住的歎息了一聲。

“真是悔不當初啊!”

“之前得知沐兄弟你打開了武館街,自立一館的時候,我還抱著等等看的想法,準備再與沐兄弟結交——畢竟,武館街大比就快了,雖然沐兄弟你贏了彭、張、李、趙四人,但是武館街又不是這四人的,還有其他好手,說不定你就折戟沉沙,剛剛出現的好兆頭,也會迅速的變為過眼雲煙。”

“從雲頭跌落,身邊的人也朝不保夕,這個時候如果我出手保住了你、武館還有你身邊的人,你自然是會對我感恩戴德,然後,我就有了一員可用的大將,甚至是可以傳家的那種。”

李德尚語氣懇切,咬字清晰,雙眼直視傑森。

然後,說著,這位山城的主事官就笑了起來。

帶著一種自嘲。

“沐兄弟,你不要見笑,更不要見怪,我出身北都李家,哪怕隻是李家的旁係,可是李家那一套‘馭人’的法子我在耳渲目染下學了不少,也是我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的重要原因之一,往日裏我時常以此自得,但是直到今天大難臨頭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錯了。”

“甚至,我在心中還升起了‘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的念頭。”

“直到沐兄弟答應幫忙,我才鬆了口氣。”

“我自己經曆了一次從雲端跌落的感覺。”

“果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

說完,李德尚苦笑著在車廂內站起來。

不是全部站起,有著車頂在,李德尚隻能是半彎著腰站立。

然後,這位主事官就以這種別扭的姿態又一次行禮。

“隻是交易。”

傑森看著對方,這樣回答著。

對於傑森來說,李德尚的態度是真是假不重要。

重要的是,交易是真的就好。

至於更多?

關他什麽事。

可傑森越是這種隨意的態度,越是讓李德尚感覺到了安穩。

“叔父常說江湖有豪俠,輕生死,重承諾,以前我還是不信的,現在……我信了。”

剛剛的局麵,李德尚並不認為傑森沒有猜到發生了什麽。

尤其是,他之後失態的說出了調虎離山。

隻要是個正常人就能夠猜到發生了什麽。

可在這樣的前提下,傑森並沒有走,依舊願意履行承諾。

這是在傑森已經入手了一份‘虎血壯元散’的前提下。

李德尚相信,以傑森的實力,有了這一分‘虎血壯元散’,再打熬個一兩年,足以進入‘鍛骨’大成的階段,一旦‘鍛骨’大成,那就是另外一番前景了。

可以說是前途遠大。

到了那個時候,獲得更多類似的‘虎血壯元散’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

有的是勢力,願意拉攏‘鍛骨’大成的武者。

就算是北都李家,也不會排斥。

甚至,隻要身家清白,再表明心意,就可能被召為夫婿,成為李家人,獲得爭取那一年不到十份的頂級‘秘藥’的資格。

而這樣的人,願意陪他冒險。

李德尚真的感動了。

雖然無法站直身軀,但是李德尚努力的挺直了腰板。

“沐兄弟大恩沒齒難忘。”

“今生,李德尚絕對不負沐兄弟。”

李德尚正經的說道。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也有著情緒的激動。

當感動為引時,這樣的情緒頓時引動了這位主事官還未徹底涼去的熱血。

那是他在挑燈苦讀時積攢的書生意氣。

那是他在聽聞叔父口中豪俠時的向往。

他想要學一學那些豪俠。

或者說……

他想試一試。

拱手的李德尚一眨不眨看著傑森。

而傑森?

“好。”

又是簡短的回答。

對於李德尚心底發生了什麽,傑森一點都不好奇,他早就習慣了周圍的人,時不時會腦補出什麽,然後變得奇奇怪怪的模樣了。

“太好了!”

“沐兄弟從今往後,你我就是兄弟。”

“我李德尚永不會負你。”

李德尚笑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馬車停了下來。

“大人,前麵就是城門了。”

駕車的人回答著。

“沐兄弟,要不我們……”

李德尚下意識的就想要和傑森說咱們再商量商量,找一個穩妥的辦法,不然的話,剛剛結為兄弟,就讓自己兄弟去衝鋒陷陣,實在是心裏難安。

可是還沒有等李德尚說完,傑森已經跳下了馬車。

黑夜中,城門緊緊關閉,沒有一丁點兒額外響動。

有著的隻是兵丁巡邏的聲音。

城門沒事的話……

傑森響著,就轉過身看向了碼頭方向。

漆黑中,碼頭方向亮著諸多燈籠,那是停靠船隻的燈火,以及寨橋上的燈火。

這個時候,這些燈火無比的顯眼。

夜風吹動。

風聲中則是夾裹著絲絲喊殺聲。

沒有任何的停留,傑森徑直向著碼頭而去。

“沐兄弟!沐兄弟!”

李德尚下了馬車後,看到的就是傑森前往碼頭的背影,他連連呼喊,隻是等來了傑森頭也不回的揮手,立刻,這位還殘存中二的中年人就感動的熱淚盈眶。

“小心點!”

“沐兄弟你一定要小心點!”

李德尚大喊著。

一旁城門的長官則是跑了過來。

“大人?”

雖然剛剛借調的兵丁返回了,但是發生了什麽,這位還不清楚。

“所有人都起來,堅守崗位,不可擅離職守。”

“還有火器營也全都上城牆。”

“不!”

“上一半,剩下的一半跟我來。”

“快點!”

李德尚說著就催促起來。

片刻後,李德尚的馬車調轉了車頭,直奔碼頭。

在馬車後麵是五十人的隊伍,一根根細長的火銃在月色下綻放著異樣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