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圳並沒有在c大多待,將桑念送到女生宿舍後便先回去了,到最後也沒把剛才拍的照片發一張給她看看。

看著霍圳的車開走,桑念很難形容心裏是什麽一種感受,她在太陽下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進了宿舍大門。

臨近畢業,早在前幾天,桑念和幾個舍友就開始陸陸續續地將行李打包送回家裏,此時的宿舍就剩下個行李箱,因著大家都要離開,原本擠擠攘攘的房間內立刻顯得空**了。

桑念下午無事可做,便窩在**休息,直到太陽落山,這才拉著行李箱打車回家。

桑家就在c市,但從c大打車回去得近一個小時,出租車司機一看她要去的地方,臉上頓時就多了些諂媚的笑來。

抵達半山別墅區,桑念付了錢後下車,拖著行李箱和門衛打聲招呼後,慢慢往坡上走。

寸土寸金的c市,能住在半山別墅區的,是所有市民眼中公認的有錢人。

但有錢人是一個概念,霍家又是另一個概念。

整個半山別墅區分為左右兩側,加起來不超過十戶,且都是十幾年前便有些家底的,其中左側的別墅群和其他小區沒什麽差別,豆腐塊一樣一家挨著一家,而右側的占地是左側的數倍,卻隻住了一戶霍家。

所以像桑念這樣住在左邊別墅區裏的,勉強能算是霍家的鄰居。

走了大約五分鍾,桑念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引擎轟鳴的聲音,她正準備過馬路,於是停下腳步,扭頭一看,是輛騷包的紅色敞篷,大晚上的開車那人還戴著墨鏡,真的很能裝。

桑念不用猜也知道,開車的人定是今天沒去得成畢業典禮的霍家二少霍衍。

霍衍將車停在距離桑念身邊,摘了墨鏡,露出一張好看的臉,隻是他這張臉比起霍圳的來,稍有幾分稚氣,且太過於風流,對桑念來說不夠看,還有幾分膩味。

“桑念,你膽兒肥了,居然敢不回我消息。”霍衍開口就是質問,語氣相當不滿。

桑念不想這段“友誼”就此崩塌,所以還是開口解釋,“畢業典禮太忙了,沒顧得上。”

霍衍眼尾朝她瞟了瞟,甩下一句冷冷的哼聲,猛踩油門,揚長而去。

桑念知道這位喜怒無常,也沒多想,走到左側的金屬門前,推門進去。

桑家的別墅靠近馬路,在最外側一間,桑念識別指紋進門,屋裏的阿姨聽見,過了會兒才出來幫她拎行李箱。

別墅內,一家三口已經坐在桌上吃飯了,看見桑念進來,隻有桑宏良說了句話,“回來了。”

其餘兩人並未有動靜,尤其是桑喬,連頭都沒轉過來。

桑念對上喬靜蘭那雙一如既往充滿厭惡的雙眼,低下頭,默不作聲地往樓上走。

桑宏良放下筷子,很難得地問:“吃過飯沒有?再添雙碗筷。”

桑念忙轉頭擺手道:“吃過了,你們吃吧。”

她說完便匆匆上樓,走到拐角的時候還聽見喬靜蘭略顯不耐煩的聲音,“行了,她都多大的人了,還能把自己餓著不成。”

桑念走回自己房間,渾身脫力一般躺到**,將臉蛋埋在柔軟的枕頭裏,直到覺得呼吸不過來,這才扭頭露出口鼻。

在這個家中生活,就和臉被埋在被子裏一樣,悶得讓人透不過氣來,並不是說喬靜蘭對她有多麽糟糕,而是隻要有她在,家裏的氛圍都會不自主變得壓抑起來。

追根究底,還是因為桑念尷尬的身份。

她是私生女,是桑宏良被人“陷害”的產物,也是媽媽陳芳用來換錢的手段。

桑念三歲被送到桑家,陳芳用她換到了一筆數額不菲的錢後,歡天喜地地嫁了人,組成了新的家庭,完全不管桑念會在桑家過成什麽樣,用她的話來說,能把桑念養到三歲,已經算對得起桑宏良了。

從會說話開始,桑念就一直在被灌輸一個觀念,不聽話會被趕出家門,所以她到了桑家之後,連哭鬧都不敢,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盡快適應新的生活。

一味地委曲求全,跌跌爬爬,總算熬到了大學,也總算可以飛出這個窒息的牢籠。

桑念不怪喬靜蘭,近二十年,喬靜蘭除了對她冷眼旁觀,視若無睹之外,並沒有像電視劇裏的那些惡毒後媽對她苛責打罵。

所以再避一避,再忍一忍,她就能夠搬出去了。

夜風從敞開的窗戶中灌進來,桑念從抽屜裏找了根之前買的燕麥脆,站在窗前一口一個。

她的房間不大,位置在最邊上,但卻正對著霍家的其中一棟別墅。

這棟別墅的主人還沒回來,所以燈都暗著,等到桑念吃完一袋燕麥脆,又拿起一瓶牛奶的時候,突然看見對麵二樓房間的燈亮了。

她差點兒被嗆著,連忙將手邊的紗簾給拉上,這才敢咳嗽兩聲,明明知道那邊不可能聽見她的聲音,她還是用手捂住了嘴。

等將嗓子裏的癢意壓下去,她才敢將紗簾從中間拉開一小道縫隙。

霍家很大,桑念所正對的這棟別墅和她的距離自然不近,她隻能隱約看到個燈光,來判斷裏麵到底有沒有人。

這棟是霍圳住的,隻有在他回家的時候,才會亮燈。

桑念臉上不由露出個笑容來,而後看了眼時間,見對麵的燈沒一會兒又暗了下去,她匆匆忙忙到衣櫃前換了套運動服下樓。

樓下桑宏良他們已經吃完晚飯了,隻有桑喬一人懶洋洋地趴在沙發上玩手機,夫妻二人已經出門散步去了。

桑念掃了一眼沙發上的人,放輕腳步,悄然從餐桌上拿了瓶水,徑直出門。

半山別墅專門開辟了一塊地,滿足少部分住戶的散步以及鍛煉需求。

這塊地方樹木蔥鬱,鳥語花香,設備齊全,有專門的人員進行打理,所以地上一片落葉都見不著,在不遠處的音樂噴泉曲聲中散步或者跑步,整個人都會很放鬆。

桑念熟練地找到自己該在的位置。

在一顆大樹的後麵,有幾個很幼稚的兒童器械,幾乎沒什麽人會過來,她就坐在低矮的秋千架上,拿著瓶水,晃了一陣後,計算好時間走到外邊的道路上,開始朝前慢跑。

大約再過五分鍾,霍圳就會從她的身邊經過。

桑念握緊手中沒有開封的礦泉水瓶,聽見後麵逐漸靠近的跑步聲,她往寬敞道路的最右側靠了靠,讓出位置來,心跳不受控製地加速,風吹過來都能驚起她皮膚上細小的疙瘩。

太緊張了。

但桑念卻受、虐一般享受此刻的緊張。

她更享受的是,霍圳與她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心裏卑微怯弱的嫩芽破土而出,將她的心髒頂出個鼓包時的那份隱秘的歡喜。

這是屬於她一個人的秘密,也是她一個人的愛戀時光。

霍圳很勻速地朝她跑來,就如預料的那般,從桑念身邊經過的時候,他並沒有停下步伐,而是繼續往前。

桑念稍稍加快了一點兒速度,好讓他能在視野中停留地久一點兒。

天已經徹底黑了,路燈並不是很亮,更不用說桑念所在的這一段連路燈都沒有。

渴望在黑暗中肆意生長,像是藤蔓一般,緊緊包裹住心髒,“咚咚”的響聲震透耳膜,桑念往前跟了一段,在那條給自己劃定的界限旁停下,看著霍圳跑遠。

她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礦泉水,小口喘息。

今天也沒能把水送出去。

自從知道霍圳有夜跑的習慣後,桑念便找到了這處地方,裝作個路人與他擦肩而過。

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敢放任自己的喜歡,可以肆無忌憚,毫無畏懼地看著那道身影。

但是她不會越線的。

因為她配不上,也不想打破這種平衡和關係。

桑念知道霍圳對她不存在任何念頭,所以不會傻到主動去表白,她隻是想做追逐太陽的向日葵,追著那道光就足夠了。

今晚的目的達成,桑念又在秋千上坐了一會兒,算準不會遇上霍圳或者旁人之後,這才朝著住處走去。

就和以前無數個孤獨的夜晚一樣,散步的人都回了,這條小路靜謐到仿佛隻屬於她一個。

桑念在夜風的包裹中,步履很緩慢,隻是在拐過一個彎快要到家的時候,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猝不及防撞入視野,讓她驟然慌亂之餘,憑著本能躲到了黑暗中。

霍圳今日大概很忙,他正站在距離霍家大門五六米遠的地方打電話。

他的聲線慣來很有辨識度,磁性中帶著清冷,不會給人過於疏離之感,卻永遠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像冬日裏的熱可可,讓人溫暖的同時又無法立即飲用。

桑念背靠在樹上,他看不到她,但高懸於頂的月亮將他們兩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

桑念伸出手,操控自己的手碰上霍圳的影子,以此來收獲一點兒隱秘的甜。

霍圳掛斷電話,抬腳正欲往家裏走,迎麵碰上兩個人,是散步回來的桑宏良和喬靜蘭。

因著兩家做了多年鄰居,即便桑家現在遠不如霍家,但看見還是要打聲招呼的。

喬靜蘭用在家中極少看見的熱絡與霍圳攀談,幾句之後,話題一轉,聊到了私事上,“聽說霍老太太說,你前段日子見了個姑娘,感覺還不錯,怕是好事將近了吧?可惜我那女兒不求上進,非要進什麽娛樂圈,要不然咱們倆家知根知底的,多好。”

桑念聽著,一顆火熱的心瞬間結了冰霜,溫度比灑下的月光還要寒涼,她收起唇角的笑,悄悄將自己藏得更好了些。

作者有話說:

來啦!謝謝大家捧場,這本文不會太長,就是想寫一個有關暗戀的小故事~

PS:不是單箭頭,是雙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