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太自以為是。”楚斌尷尬地答道。“以為自己可以輕易擊敗四大家族，逼他們跟著我們走！”
“先別說這個了。”楚雲飛煩躁的擺了擺手。“老規矩，不管你說的對不對，有進步就行。這麽長時間，有沒有一點長進！”
“我不該想當然的。”楚斌沉思了一會兒，試探性的提出了一個看法。“他們四大家族本來就是有著明確立場的，他們是匯豐扶持的，本身就跟我們不是一路人。我不可能讓他們屈服的！”
“還算是有一點新意。”楚雲飛不置可否的點了下頭。“你能意識到立場這個問題的敏感性，本身就值得表揚。但是話又說回來，他們四大地產商為什麽要投靠匯豐，不投靠我們？難道我們恒生銀行沒錢嗎？”
“這……”楚斌登時卡在了那裏。他沉思了好久，才好似想通了，說：“因為我們雲曼集團就像一座大山壓在他們頭上，他們想要進一步發展，想要成為港島龍頭的話，就隻能絆倒我們。所以匯豐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順勢就投靠過去了！”
“既然說到這個問題了，我考教你一下。”楚雲飛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自己的獨子。“你說，為什麽？”
“什麽？”
楚雲飛解釋問道：“為什麽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對他們下狠手？按道理，我更應該將他們打倒才是！”
楚斌小心翼翼地回答說：“因為那幫英國佬不會看著我這樣幹。他們會保住四大家族！”
楚雲飛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為什麽那幫英國佬不敢直接對付我們？非要讓四大家族出麵？”
楚斌手指著北方。“是顧忌國家？”
“嗯！”楚雲飛點點頭說：“所以不是我不想對付四大家族，是顧忌英國佬。英國佬不敢正麵對付我們，是因為我們背後有祖國撐腰。兩頭都有顧忌，才會出現這樣的局麵，鬥而不破！”
楚斌有些不甘心地說：“那麽豈不是任由四大家族這樣囂張下去？”
“不一樣！”楚雲飛斬釘截鐵地答道。“過幾年就不一樣了，港島的事不會一直放任不管，尤其是國家決定改革開放，到時候港島特殊的背景下的地位就會取消的。四大家族也要重新站隊了！”
楚斌有些明悟地說：“所以爸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去港島沒有作用。可笑如我，竟然連這點都看不透！”
楚雲飛問道：“也不算完全沒作用。一方麵你去港島鬧一鬧，也能警告一下四大家族，還有匯豐銀行。告訴他們別太過分了，不然我們也不會客氣的！同時也是要安撫徐大統他們。兒子，我問你。你覺得這件事上徐大統他們是什麽態度？為什麽要一個勁鼓動你回港島和四大家族開戰？他們看不不明白還是什麽？”
“這……”楚斌被父親這樣一問，他立馬又陷入了疑惑。
“想不清楚就對了！可除非像我們這樣的，否則絕不可能所有人的觀點都跟我們重合……而這個時候，就需要有所選擇了。”
楚斌若有所思地回答說：“是因為立場問題嗎？”
“他們的立場和四大家族又有所不同，他們是當前局麵下既得利益者，想要的是維持現在的局麵。算了，不說他們了。反正他們都快就要進棺材板的人，影響不到大局。那麽回到我身上……我的立場問題。”
楚雲飛認真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首先我是中國人，無論如何都要站在國家這一邊。對不對？我得支持中資企業，這點不可動搖；其次，我是軍人出身，打了半輩子仗，所以我得支持軍工產業。這是我和我背後一直跟隨我，支持我的所有人的意誌體現，不容動搖！我站直了，那些跟隨我的人會無條件支持我，聽從我的命令行事，甚至可以為我檔子彈。但要是我動搖了，背叛了。像你方叔叔、李叔叔他們就會失望地離開，甚至要我命的都可能會是他們。”
楚斌有些不甘心地說。“我……”
楚雲飛無奈的歎了口氣。“我問你，為什麽老一輩的人，就算省吃儉用都要捐款給國家，興辦學校？就算吃窩窩頭，餓肚子也要堅持搞科研。就算外國待遇再好，也要回國建設國家。年輕一輩的就比較少。”
“是因為我們那一輩的人都親身經曆過遭受外國人欺淩的日子。我們都清楚國家不強大，我們這些中國人就沒有尊嚴可言！”楚雲飛搖了下頭。
楚斌回答說：“所以父親你一聽到國家要專心搞建設，就趕緊帶著人回來？”
“是啊。”楚雲飛難得欣慰的笑了一下。“聽到國家有難，我們那些經曆百年國恥，經曆過那些無奈和辛酸的人都會義不容辭地要貢獻自己一份力量的！隻有經曆過才會真正體會到國家強大的可貴！”
楚斌當即連連點頭，然後依舊在小心翼翼朝自己父親請教著什麽。
“那父親，是不是說隻要港島回歸了，我們就可以收拾四大家族，可以收拾匯豐了？畢竟到時候他們就沒有靠山了。我們雲曼可以壟斷港島的金融，更好地……”
楚雲飛眉頭一皺，毫不客氣的反問道。“誰告訴你可以收拾匯豐的？你真以為要是英國狠下心來搞你的時候，我能護著你？還是說你覺得咱們楚家能挑戰一個五強之一的英國？你想多了，人家是顧忌我背後的勢力。你覺得你有護身符，你覺得你是個人物了，所以不知死活的跑過去想要挑戰匯豐，我實話跟你說，真要是惹出了人家的火氣，誰也保不住你！所以，我才要你趕緊回來，所幸來得及時，人家認了我的老臉，沒有為難你！而且誰允許你壟斷港島金融的？”
楚斌麵色蒼白，儼然是被自己親爹的反應給嚇住了。
“阿斌。”楚雲飛微微歎了口氣。“今天我要給你上一節課，一節可能是我這輩子能夠給你上的最有價值的課，你要能搞懂這個道理的話，我就能將集團放心交給你！”
楚斌老老實實的站起了身，準備聆聽教誨。
楚雲飛麵色嚴肅的盯住了自己的兒子。“你是不是覺得你爹我是世界十大富豪之一，是個大人物了？”
楚斌點頭說：“是。”
楚雲飛繼續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大陸那邊更受看重了？地位更穩固了？”
“不是嗎？”楚斌略顯驚慌的反問道。
“當然是。”楚雲飛很自然的點點頭。“不然我怎麽能要人有人，可以獲得政策的扶持？當然是因為我現在比以前位子更高，當然是因為我比以前更為北邊所看重，當然是因為……我所能貢獻的比以前更高了！然後呢，這又如何？”
楚斌懵懂不解。
“哈！”楚雲飛嘲諷式的笑了半聲，顯然是對自己兒子的愚鈍感到不滿。“知道美國標準石油，知道洛克菲勒家族嗎？”
“知道！”楚斌雖然不懂自己父親為什麽這時候說起標準石油還有洛克菲勒家族，但還是緊張的點了下頭。
“那些所謂的專家將洛克菲勒家族編的神話似的，不過我也理解的。不這樣寫，根本吸引不了讀者！”
楚雲飛搖頭笑了一下。“當然，我說到標準石油公司，是因為我想說的是。既然洛克菲勒家族很強大，為什麽他的標準石油公司會被美國政府強行拆分？”
楚斌睜大眼睛，靜聽教誨。
楚雲飛突然間大聲問了出來。“你還不明白嗎？這就是國家政權和私人資本的矛盾！壟斷和反壟斷！美國現代史差不多是壟斷和反壟斷的鬥爭史。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會準許私人資本壟斷一個行業，操控國家政策。當然像美國、日本這些國家因為曆史的原因，他們的財團很強勢。但就算是這樣美國政府不少政治家依然努力去打壓這些財團。當然有些成功了，有些卻是失敗了！”
“你爸我也一直想要壟斷某個行業，事實上港島的娛樂事業基本上就掌握在你爹我手裏，我隻要一發狠就能讓無線電視台倒閉，能讓什麽嘉禾影視關門大吉。隻是我不想這麽幹而已，不代表我不能這麽幹！”
楚斌聽到父親的教誨，他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同樣的道理，為什麽我在大陸不壟斷摩托車產業？”
楚雲飛自嘲般笑了一聲。
“因為大陸比美國政府強勢。和美國政府不一樣，美國政府從一開始就是妥協出來的產物。和地方聯邦妥協，和奴隸主妥協，和英國妥協，和財團妥協。但大陸人家是一槍一刀打下來的，信不信我隻要稍微露出想要壟斷某個行業的念頭，他們能立馬出手敲打我。不管我做了多少貢獻，不管我能力有多大，因為這是國家政權和私人資本不可調和的矛盾。”
在中央集權的國家，當一個私人資本對國家政權沒有畏懼，想要壟斷一個行業，想要操控國家政策的時候，那離滅亡也不遠了。
呂不韋、沈萬三就是前車之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