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7月。趙剛靜靜地坐在大巴車上，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正好是下午三點鍾。
這塊手表，還是楚雲飛當年送給他的。
駕駛座的王建國猶豫了一下說道。“主任，今天來的這個人可是世界前十的富豪。我們就開著這輛車來接他。會不會顯得不夠重視。”
“其他人或許會，這個人不會在意的！”
看到差不多到時間了，趙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中山裝，然後走向了白雲國際機場。
“多年不見，也不知道這個老朋友現在怎麽樣了！”
王建國看了一下老領導，說道，“聽說今年你兒子也會回國。主任應該也掛念他們吧！”
“說起來都好幾年沒有見麵了。上次還是……罷了，不說這個了。希望他們在國外沒有荒廢學業吧！”
“主任的兒子絕對是頂尖的人才的。現在國家不是提倡發展科技嗎？主任的兒子可是名牌大學畢業，這次回來絕對是要重用的！”
“希望他們爭氣吧！”
王建國問道：“主任，那個楚先生他為人怎麽樣？有人說他霸道，有人說他和藹，是個大善人。各有各的說法。”
“他啊？嗯，看你是他的朋友，還是他的敵人了。朋友的話，自然是很和藹，很講義氣了。如果是敵人的話，那就陰險狡詐，還有不要臉！這個家夥，為了對付敵人可是出了名的有原則沒底線的。隻要能打敗敵人，什麽陰招怪招，他通通敢使出來的。哈哈……”
想到以前的一些事，趙剛都不由得笑出聲了。
聽到趙剛主任這樣評價楚雲飛，王建國有點不敢相信。
不是說主任和楚雲飛是好朋友嗎？
怎麽評價好像不怎麽高啊！
難道那個楚雲飛是個不好相處的人。
以後我可要注意點。
等了將近20分鍾，就看到一群人拉著行李箱開始往外走。
就在王建國舉目張望的時候，趙剛卻是先發現了自己的老朋友。
他趕緊舉手示意。
看到趙剛，楚雲飛笑著走了過來。
王建國這才注意歸國的世界富豪楚雲飛。
他定眼一看，比起主任。眼前的楚雲飛頭發半黑半發，臉上還有些紅潤，不過到底是上了年紀，他右手拄著一根拐杖，正快步向著這邊走來。
兩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相互抓著對方的手臂，看著對方，眼睛都有些濕潤。
“老趙，身體還好嗎？”
趙剛感歎說：“上了年紀了，能活著已經算不錯了。其他的哪裏還敢多奢求！你呢？”
“一樣。老了！”
就在兩個老人感歎的時候。
“爸！”
從楚雲飛身後疾步走來幾個中年人，看到他們。趙剛是忍不住了，他哽咽地抓著趙山他們的手說：“回來了。回來得好！”
“爸。我們回來了。這次回來，不會再走了！”
“好！好！回來好，你媽時常想念你們。”
王建國看到這4個中青年，果然與趙主任有些神似。
他們就是主任的兒子啊。
一表人才啊！
趙剛用手背擦幹眼淚時，楚斌他們這才上前說道。“趙叔叔！”
趙剛抬起頭看著楚斌他們，高興地說：“阿斌，阿健你們也回來了。”
“嗯！回來了。楚叔叔讓我們都回來！”
“好！好！好！回來得好，這裏終究才是你們的家，回來就好。”
“我爸他現在怎麽樣了？”
“好得很。整天跟人吹牛。”
“那就好！”
王建國出聲提醒說：“主任，楚先生，我們是不是先回去再聊。你們看，我們都堵這，其他人都不好出去。”
楚雲飛他們二十多個人，還有他帶來的那些助理、律師之類的，都差不多四五十人。
就算楚雲飛是包機過來的，那也影響了機場的運作。
趙剛一拍自己的腦袋。“看到你們，我太高興了。都忘了這件事了。先回去！”
楚雲飛、趙剛他們坐在大巴車上。
楚斌他們都帶著激動看著窗外的景色。
離開家鄉都差不多有10年了，現在終於回來了。
看著還是熟悉的街道，楚斌他們的眼睛都濕潤了。
楚雲飛看著場外的景色，側頭問道：“老趙，我聽說你調去當主任了？”
趙剛點頭說：“嗯！首長說讓我再幹幾年。看上頭的意思，應該是看你要回來了，讓我協助你。”
楚雲飛搖搖頭說：“還是應該以你們為主，我就是一個負責出錢的！”
趙剛知道楚雲飛是識大體的。“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現在國家正需要像你這樣的國際知名的企業家來當榜樣，好吸引國際資本投資！”
楚雲飛提醒說：“吸引國際資本是對的，不過也要警惕一些人打著投資的名義幹壞事！”
趙剛笑著說：“這就需要你這個在國際市場滾打了幾十年的企業家指導了！”
楚雲飛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問道：“嗯。老李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趙剛苦笑著說：“老李因為一些事犯了錯，被下放到一家工廠當廠長去了！”
聽到李雲龍當廠長去了，楚雲飛直接笑出了聲。“他還是當廠長的命啊。當年當被服廠廠長，現在是當什麽廠的廠長了。不會是養豬場的吧？對了，他犯了什麽錯？”
趙剛歎氣說：“就他那脾氣，還能犯什麽錯。被他下放到黔貴山區的一家軍工廠當廠長去了。”
楚雲飛笑著說：“以前他總是眼饞別人的槍啊炮啊。恨不得全部趴到自己碗裏來。現在他自己當廠長。隻怕是恨不得全部被人拉走吧！”
趙剛也是感歎說：“早些年，軍工廠的日子還行。這些年國家消減了很多軍費開支，一些軍工廠的日子不好過了。”
楚雲飛安慰說：“不用擔心，很快兩頭駱駝就要死掐，需要大量廉價耐用的武器裝備了。到時候可以為我們提供軍工轉型的經費。更不用說還有一個狗大戶，會讓我們有錢繼續研究更先進的導彈的！”
趙剛急忙問道：“什麽意思？”
楚雲飛搖搖頭，一臉神秘地說：“不可說，到時你就知道了！有時間，我們一起去黔貴看望一下老李。”
“好。順便你也看看黔貴有什麽值得投資的！”
一路聊著，楚雲飛知道丁偉那個家夥應該是負責某個絕密的研究項目。根本打聽不出他的下落。
孔捷本來是要退的，為了穩定局麵，繼續留任。調到沈陽軍區了。
沈泉擔任孔捷的副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將會接替孔捷的崗位。
張大彪退役了，現在主要負責抱帶孫子。
趙剛感歎說：“隻可惜魏和尚了。早些年太拚命，打起仗來不要命，留下了隱患。2年前病死了。”
楚雲飛聽到，也是一臉的惆悵。“我的副官孫銘你是知道的，他今年也走了。也是當年在戰場為了保護我，留下了一身暗傷。他的鷹爪功沒有留給他兒子，傳給了李家兩兄弟和段家三兄弟了。”
到了這個年紀，談到生死，一股蕭瑟就不由得湧上心頭。
趙剛感傷地說：“這幾年好多當年的同誌都走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們也要去見當年的戰友了！”
楚雲飛拍了拍趙剛的肩膀。“別想著這些，我們還要繼續努力建設國家，這樣我們去到下麵才有臉麵見那些為國家獻出生命的戰友。能拍著胸口說，你們的犧牲沒有白費，我們沒有辜負你們的期望。將中國建設成為一個富強的國家了！”
趙剛聽到，當即振奮起來。
“你說得對。我們還要繼續奮鬥。不將國家建設好，不讓中國人都過上好日子，怎麽有臉麵見那些戰友！”
……
黔貴150廠。
60多歲的李雲龍拿著煙杆，坐在工廠大門前的藤椅上。
幾十個工人正圍著他，聽他講故事呢。
李雲龍抽著旱煙，用大嗓門說道：“哎呀，當年鬼子大掃**的時候，日軍偽軍加起來有十幾萬人馬，天上有飛機，地上有坦克大炮，前堵後追的。那日子可比現在難過多了。”
“吃飽？想都不敢想，當時能活著就不錯了。那個時候睜開眼就戰鬥，累了躺下就休息，醒過來又繼續戰鬥。”
“有一次被鬼子咬住了，部隊走散了。就我和我那個警衛魏和尚兩個人幹掉了二三十個鬼子。”
“你們猜怎麽著？”
“那個時候看到鬼子上來了，魏和尚嚇得抱住我的腰，死拉硬拽地想讓我趕緊逃走的，我李雲龍怎麽可能會逃跑的。我一腳將他躥開，端著機槍就來回掃射，鬼子立即死了一片。剩下的看到情況嚇得拔腿就跑。我……”
李雲龍正說的起勁的時候，趙剛喊道：“老李，你這家夥又在吹牛了！”
李雲龍一聽，看到是趙剛。
他剛激動的一把跳起來時，就看到了跟在身後的楚雲飛。
李雲龍更是激動地猛的一拍手掌。
哎呀，這下好日子就要來了。
他大聲喊道：“有貴客來了。去，將我藏在床底下的那瓶茅台拿出來。你們幾個趕緊叫炊事班的人將廠裏的那頭豬宰了。整幾個硬菜。我今天要款待幾位貴賓！”
聽到廠長要宰豬，有人立馬叫嚷說：“廠長，我們廠就隻剩下6頭豬了，要留到過年吃的。現在宰了，過年吃什麽？”
李雲龍低聲罵道：“你們懂什麽。真正的地主老財來了。隻要這位點頭，還不是想要什麽有什麽。舍不得孩子套不狼。有什麽好吃的，趕緊去弄。不行的話，就將廠裏的那條旺財宰了，打狗肉煲。我告訴你們，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我們廠能不能起死回生，就看這位了。對了，趕緊叫廠裏的會計去統計一下我們的工資欠了多少，需要購買什麽。這樣的狗大戶可不是天天有的。”
李雲龍上了年紀，更不用說當年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過日子，聽力受損。
他覺得自己說的小聲，但其實是大嗓門。
楚雲飛滿腦子的黑線。
這該死的李雲龍，還是那張破嘴。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跟著來的李健、李康表示。
沒錯，是我爸了。
他們忙上前說：“爸，我回來了！”
李雲龍看到李健李康兩兄弟，他眼神的喜色一閃而過，很快就淡淡地說。
“哦！回來了。你們兩個就不要在廠裏吃了，回家吃。額。你媽要是知道你們回來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說完，李雲龍上去熱情地和趙剛擁抱。“老趙好久不見。可想死我了。咋樣，身體還行。”
趙剛雙手抓著李雲龍的雙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行啊。你老李看起來過的挺滋潤的嘛！”
李雲龍有些驕傲地說：“那是，我老李沒事就跑到山上去，那還不是想吃啥就有啥。哎呀，你要是早幾天來，就能吃上肉了。我上個星期才剛打下一頭野豬。”
和趙剛嘮叨了幾句，李雲龍帶著責問的意思說：“我說雲飛同誌。你來見我老李，也不帶什麽禮物，太不夠意思了吧！”
對於李雲龍來說，臉麵是什麽東西？
那玩意頂用嗎？
楚雲飛也不客氣地說：“行啊。既然你李大團長不歡迎我。那我楚雲飛就走了！”
李雲龍趕緊拉住楚雲飛。“別啊。你楚團長來了，我老李要是不招待好，別人還不說我老李吝嗇，怎麽也要請你吃一頓好的！”
楚雲飛看著這李雲龍還是和以前那死鴨子嘴硬，他搖了搖頭和對方擁抱了一下。
“你老李啊，還是那個德行！”
李雲龍看著穿著一身得體的手工西裝的楚雲飛，哪怕是老了，還是和剛見麵那樣，儀表得體。
他感歎說：“以前老趙一直說我不如你，當時我還不以為然。現在我是終於明白了。除了打仗，我老李其他地方還真比不上你楚雲飛。楚兄啊，這次我李雲龍就是厚著臉皮也要求你幫忙了！”
楚雲飛握著李雲龍的手說：“這次我回來就是為了建設國家的。你先帶我參觀一下這工廠吧。到時候再跟我說說你的想法！”
“好！”李雲龍得意地說：“楚兄，你跟我來。我帶你參觀一下工廠。我跟你說，我現在可是管理著三千多人。別看我老李文化不高，但是我這廠可是負責給飛機製造零件的。”
……
軍工廠食堂，就楚雲飛、趙剛、李雲龍3個人。
楚斌他們都跟著李健兩兄弟去見楊秀芹。多年沒有見，他們也想念楊阿姨了。
絲娃娃、酸湯魚、烏江豆腐魚、泡椒板筋、紅燒肉、狗肉煲……
楚雲飛指著絲娃娃、烏江豆腐魚、酸湯魚。
“老李，你我之間就別玩這些虛的了。這三道菜夠了。”
趙剛指著泡椒板筋、狗肉煲幾道，勸說道：“老李。楚雲飛要是真的貪這一口的話，就不會大老遠跑到你這裏來了。我們三個老家夥也吃不了這麽多，留下三道菜就行了。像是這幾道菜，咬不動了！”
“行吧。你們也不是外人，就不玩這些虛的了。”李雲龍也不是那種會巴結的人，他當即讓員工將其他菜都撤下了。
三個人三道菜一瓶酒，你一杯我一杯喝起來。
酒過三巡。
楚雲飛問道：“老李，對於這個廠。你有什麽想法？”
李雲龍放下酒杯，摸了一下嘴，說：“以前上頭讓生產什麽，我們就生產什麽。現在訂單減少，開工不足，很多人都閑下來，不知道要幹什麽。這樣下去，遲早是要出問題。我也正迷茫。老楚，你有什麽想法？”
趙剛也點頭說：“是啊，現在不少工廠都麵臨這樣的問題。你有什麽好的辦法？”
楚雲飛想了想說：“像150廠這樣的軍工廠，我個人覺得可以嚐試走通用、戴姆勒這種民用、軍用都有的綜合性企業！”
李雲龍、趙剛來了興致說：“老楚，說說這兩家企業！”
楚雲飛解釋了通用、戴姆勒這兩家公司的一些基本情況。
“考慮到當前的情況，我建議將150廠當成一個試驗工廠，看能不能闖出一條新路，給其他兄弟工廠當參考。”
事關政策，趙剛謹慎地說：“這個需要上頭的批準。不過我會盡量向上級反應。”
“嗯！”楚雲飛也知道當下想要打開局麵，有多困難多麻煩。
……
楚斌在段鵬的兒子段建國、段鑫國、段強國三兄弟的陪伴下，在黔貴不少地方進行考察。
這個年代的路況可不好，他吃了不少苦。
同時還要負責調查150廠，挑選新廠，還有了解當前國家政策那些是可以利用的，那些是需要回避的。
楚雲飛通通讓楚斌去調查清楚。
他可是放了狠話。敢敷衍了事的話，打斷你的腿。
150廠檔案室，看著眼前一大堆紅頭文件，楚斌頭都大了。
他雙手捂著自己的腦袋。“這不是人幹的事。那個混蛋老爸憑啥這份工作丟給我。他自己不會找人幹啊？”
趙剛的四兒子趙長，紐約大學工商管理碩士畢業。
他戴著一副眼鏡，高高瘦瘦的，很是文雅。
趙水抬起頭，認真地說：“哥，伯父大概是希望你能在國內紮根，最好是負責起以後的雲曼集團。這次應該是磨煉你的。”
楚斌一邊翻看紅頭文件，一邊說：“磨煉個鬼，他純粹是折磨我的。從小到大，他都看我不順眼。哎。有這樣的老爸。這日子不是人過的。”
趙水知道楚斌隻是單純要抱怨而已。就像楚伯父也總是抱怨自家兒子。
他勸說了幾句，就繼續看著150廠的賬本了。
越看眉頭皺地越緊。
李叔叔的管理……
太粗放了！
就他這管理水平，當年他是咋打仗的？
難道他手下不會因此餓死的？
難道真的跟伯父說的，他就是靠著我爸的？
不過我記得我爸說過，李叔叔很厲害的啊？
這李叔叔到底是怎麽樣的人？
趙水也迷糊了。
他跟楚斌一樣，也開始頭疼。要是真的要對150廠進行整改的話，那得多麻煩啊！
哎……
1個半月後，趙剛、楚雲飛他們終於趕回來了。
已經等地心急的李雲龍看到楚雲飛、趙剛他們兩個人，急聲問道：“怎麽樣？上頭答應了嗎？”
趙剛感慨說：“不容易啊，要不是老楚據理力爭，都拍桌子和人對罵了。不然想要通過可容易。”
楚雲飛搖搖頭說：“還是有魄力，拍板決定的。不然我就算說破了嘴，也沒用！”
李雲龍高興地說：“這麽說就是成了。太好了！這下這家廠也有救了。”
楚雲飛露出興奮和激動，豪氣地說：“不單是有救，這次我們三個老家夥要大幹一場，要將150廠建設成一家最頂級的軍工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