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威逼利誘(上) 第二更

府裏的女眷丟了,要麽對外宣稱送回老家,要麽說暴病死亡。但小宋氏的情形又十分特殊,她犯下滔天罪孽,宋家和卿家都不會容她。之所以卿鴻沒有馬上處置,是因為想從她口中得到當年發妻身死的實情。

也就是說,小宋氏的結局已經注定,隻不過是時間問題,她自己心裏一定也很清楚。然而,無論是被秘密/處死還是被休,都不會是她想要的結果。

逃,是她唯一的出路。

卿如許歎道:“她這一走,就等於徹底與卿家斷絕了往來。連同她的兩個女兒,也被她拋在身後了。”

蘭舟對宋氏的所作所為感到心顫,說:“二姑娘現在還不知道夫人失蹤的事,如果知道了,不知會是什麽反應?才剛剛忍著委屈救下的母親,就這麽扔下她逃了。”

卿如許道:“如果小宋氏終其一生都不再出現還是好的,怕就怕她在暗處盯著咱們,伺機而動,企圖報複。”

拾舟忍不住說道:“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誰又能時時防備而不鬆懈呢?這樣狠心的女人,一有機會,就會竄出來咬咱們一口。”

“沒錯,小宋氏就如同匍匐在暗夜中的一條豺狼,稍不注意,就要被她撕掉一塊血肉,我們得想辦法找到她……”

“不知道二姑娘會不會知曉夫人會去什麽地方?”

卿如許沉吟片刻,起身說道:“我要去找父親。”

前院書房,卿鴻正一臉疲憊的聽身邊的小廝回話,見卿如許來了,說道:“許兒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卿如許將其他人都遣了出去,書房裏隻剩下父女二人,她問:“阿爹打算將二妹妹送回潯陽老家嗎?”

卿鴻聞言不禁露出內疚的神色,“許兒,阿爹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僅僅將初兒送回老家對你來說可能懲罰的太輕,畢竟你曾久臥病榻性命垂危……都怪我,竟然讓你在小宋氏手裏吃了這麽多苦都沒能發現,現在她又逃得無影無蹤,我派出去的人連一絲消息都沒能找到。”

“阿爹不必覺得愧對於我,我是您的女兒,二妹妹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能體諒阿爹的不舍。何況二妹妹從前一直懂事乖巧,多年的感情積累,即便是我,也不能下狠心讓她償命。”

原本卿鴻是要將卿如初送到庵堂去做姑子,可這樣一來家醜就要外揚,府中其他未出閣的女兒都要受到影響。而且小宋氏身上的隱秘說不定也要被人詬病,與南疆扯上關係,對於朝中臣屬可不是什麽好事。他與老夫人商量過後,最終決定將她送回潯陽老家,再也不得回京城。

卿如許如何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根本就沒有怪卿鴻的意思。

但卿鴻聽了她的話卻更加愧疚了,“許兒放心,等她在老家思過三年,父親就讓她在老家找一個可靠老實的人家嫁了,再也不讓她出現在你麵前。”

卿如許點點頭,說:“多謝父親體諒……可小宋氏的事情,父親打算怎麽辦?”

“小宋氏罪大惡極,自然不能姑息,可我沒想到她居然這麽快能脫身,實在讓人措手不及。”從上午到將小宋氏關入靜幽閣,一直到晚膳十分,還不到一天的時間,誰能想到她就能逃脫呢?“現在也隻能對外宣稱你二妹妹突發重疾,讓小宋氏陪著她回潯陽老家養病了,一邊在暗中尋找她的蹤跡。”

“嗯……”卿如許沉吟片刻,說:“這樣一來,父親就不得不告訴舅舅了,以舅舅的脾氣,若是找到小宋氏,當場將她碎屍萬段也不是沒可能。”

卿鴻的心情幾乎已經不能用複雜來形容,小宋氏也是相伴他多年的妻子,不可能沒有感情,他才是這件事中最受傷的人。“事關你母親,你舅舅早晚要知道這件……”

“那父親覺得……二妹妹回潯陽的路上,小宋氏會不會出現?”

卿鴻微微皺眉,“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可小宋氏之前既然能對初兒下毒手,現在還會冒險出現將她帶走嗎?”

“那就要看小宋氏到底還剩下多少良知了……”

………

杜若閣中,卿如初眼睛睜的大大的,她坐在燈燭跟前,目光直勾勾盯著花窗上糊著的淡粉色薄紗,腦子裏卻在想昨晚的事。她怎麽也沒料到!卿如許竟然是騙她的!她怎麽敢?!她怎麽能看穿自己的謀劃??

這對她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她從小就受母親熏陶教誨,做事謹慎,一舉一動都細細思量,從不落人口舌。無論讀書識字還是為人處世,還是從來沒有輸給過誰,她想要的東西都能通過謀劃得到。

而卿如許,不過是個一無是處的廢柴罷了!空有一身寵愛。

她早就發誓,有朝一日要將卿如許狠狠踩在腳下,讓她失去一切。除了家人的寵愛,還有她生母豐厚的嫁妝,和府中早就為她準備好的陪嫁,她卿如初都要收入囊中!

她的母親是庶女,但她不是,她要活的風風光光,她要成為卿家長房嫡長女,風風光光的嫁江凜!而卿如許,會成為她腳下扭動掙紮的臭蟲,就像她畫的那些蟲子一樣,最終隻有被踩扁的命運。

但是,昨晚發生了什麽?

卿如許當眾拆穿了她!還逼得母親對她下殺手!

她成了所有人眼中的跳梁小醜!

她一想到這一切,想到昨晚卿如許突然睜大眼睛死死抓住她的手腕的模樣,就覺得渾身的寒毛都乍了起來!憤怒和驚悸在她身體裏四處亂竄!

她猛地站起身,嘩啦一聲將桌子上的茶壺掃落在地,緊咬這銀牙擠出幾個字:“你最好不要後悔救回我的命!”

房門咣當一聲被人推開,夜風卷著殘損的花葉和細塵將卿如初吹的一個激靈。

她轉頭,便看見自己方才正在詛咒的人站在那裏,正嘲諷的看著她。

“二妹妹,真是好誌氣啊……”

卿如初手指下意識的勾起,攥緊拳頭:“你還沒看夠我的笑話?”

卿如許看著她忿恨已極的神情有些無奈的搖頭:“我從來沒想過要看你的笑話,我隻是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動那些歪心思,即便有我在,你也是卿家嫡出的女兒,府裏不會虧待你,你將來自然有一個好前程。”

“嗬……不明白麽?”卿如初薄唇顫抖,眼睛泛紅,說:“有什麽不明白的!我就是看不慣你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假惺惺的模樣!”

“假惺惺?”卿如許真的是不明白:“難道我對你好,對你有求必應是錯了?”

卿如初嗤笑一聲,說:“我才不需要你對我好,我隻希望那些東西本來就屬於我,而不是你施舍給我的!”

天色越來越暗,屋裏的燭光卻顯得更加明亮,將屋內幾案上枯萎的花枝照的分明。卿如許默了半晌,才緩緩搖頭,說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真不知道你的想法為何會如此扭曲。落到今日這步田地,毫無疑問,都是你自找的。”

“這步田地?”卿如初嗬笑一聲,原本溫柔懂事的氣質早就不複存在,此時在她的身上隻能看得到猙獰和凶狠。“府裏一定不想讓外人知曉這件事吧?所以,隻要我不死,就還是卿家的女兒,隻要我活著,就有翻身的一日!”

“是嗎?原來二妹妹還沒受到處罰,就已經想要今後要如何報複了。”卿如許突然覺得自己那些不忍都是多餘的,她自嘲的笑了笑,然後淡淡說道:“阿爹說要將你送回潯陽老家,思過三年,在找個老實人家給嫁了。”

卿如初好似早有所料,沒有做聲,但她臉上泛起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卿如許麵上冷下來,嘴角勾起,說道:“原本我也覺得這樣的處置不錯,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卿如初輕飄飄轉過頭來:“改變主意?你能做什麽?難道你要忤逆父親麽?”

“卿如初,你還真當我是你仍憑欺負的善類?別忘了,你母親是殺害我母親的凶手,就算父親不舍得殺你,如果我要堅持,廢掉你一雙腿還是不成問題的!還有,別以為你回了潯陽還擺大家小姐的譜!你在潯陽老家過什麽樣的日子,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你將來能嫁個什麽人,也都憑我吩咐。既然你之前那麽想紮聾我,那麽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再將你嫁給你一個瘸子瞎子什麽的,免得你再做出豬狗不如的事情,你看如何?”

“你敢!”卿如初被她說的脊背發寒,麵色漸漸變得扭曲起來。

“我有什麽不敢?別忘了,舅舅是個什麽樣的脾氣,他很快就會知曉你跟你母親做過的事情,你就等著看看,你的翻身之日到底在哪裏!”

卿如初一下子怔住,隨後驚恐在她眼中漸漸擴大,那種懼怕簡直無法壓抑,不能控製。震驚,不敢置信等神色在她麵上輪番變換。然後她終於忍無可忍,朝卿如許撲了過去,但她才剛剛挪動地方,就被拾舟和蘭舟聯手抓住。

卿如許湊到她近前,冷笑道:“怎麽,你怕了?”

“你想怎麽樣?”

卿如許看著她,露出一個莫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