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拆招(上) 第二更

楊澤麵色尷尬的聽完,這要他一個下官,一個大老爺們怎麽跟太子妃開口講!他猶豫了一下返回車駕旁,指了卿如許身邊的輕舟說道:“還請太子妃讓這位姑娘幫下官傳個話。”

拾舟隻好在中間來回傳了幾趟話,程嫣站在人群裏臉色越來越難看,這時,卿如許看向方衍成,說:“可即便你說的沒錯,此時也無法驗證。”

方衍成不慌不忙的說道:“小人不敢有所欺瞞,此時那位秀女就在大普渡寺,太子妃隻要將她找到驗看便可!”

周圍的人聞言立即發出嗡嗡的議論聲,眼睛四處亂看,不知道他所說的秀女到底是誰。

就在這個時候,程嫣隻覺得自己的後背被人猛地一撞,她一個不穩,趔趄著往前衝了好幾步,正好撞在護衛保護卿如許的人牆上。

唰!

護衛們齊齊抽刀,警惕的看著程嫣!

程嫣大駭,猛地回頭看向她方才所站的位置,譚泠站在那裏,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程嫣又氣又怕,渾身發抖,此時在無數人的注視下,突然一個熟悉好聽,曾經在夜裏在她耳邊無數次呢喃的聲音,是方衍成的聲音……他說:“回稟太子妃殿下,就是此女!”

瞬間,在場的人看向程嫣的目光都變得好奇、玩味、探究……

程嫣見卿如許用狐疑的目光看著她,連跪地求饒爭辯都忘記了。隻是驚恐的搖頭,重複幾句:“我不是,他是個騙子。”

周圍的百姓一見當事人都在場,就知道這亂子沒那麽容易解決,立刻興高采烈,秉著一顆火熱的八卦之心,又往前擠了擠。

方衍成和薇兒站將自己的鬥笠掀開,看熱鬧的人立刻為方衍成俊朗的容顏津津樂道起來。一旁的薇兒雖然有些緊張,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跪下,等著清如許和楊澤問話。

楊澤看了一眼卿如許,得到她的示意,抬起手,周圍立刻靜了下來,他對方衍成二人說道:“你們是何來曆?”

方衍成身上似有不妥,捂住胸口緩緩拜倒在地:“草民方衍成,我身邊這位是程家的婢女薇兒。”

他道:“草民是程家嫡女程嫣之夫婿,告程嫣謀殺親夫親女養兄庶妹,欺上瞞下以破壁之身欲入宮選秀!!”

先前並未有多少人聽見這句,此時乍然聽到此言,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人群,都情不自禁的發出‘啊’的一聲低呼。

卿如許“震驚”的瞪大眼睛,楊澤更是厲喝一聲:“放肆,爾等刁民竟在此胡說八道,在此大放厥詞!”

楊澤先前已經與方衍成竊竊私語了一陣,隻是他雖明了,這話卻要當著黎民百姓的麵再說一遍,免得到時再生出什麽誤會。

方衍成抬起頭看著堂上,不疾不徐,清清楚楚的說道:“草民雖與程嫣僅有一載夫妻,但曾生養過一女,她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大人使人來檢查一番即可明了,草民絕無虛言!”

卿如許麵上露出不解之色,目光落在程嫣身上:“你就是程嫣?你的臉色這般難看,難道此人所說都是真的??”

“不!”程嫣噗通一聲跪在她跟前,滿麵不堪受辱的神色:“太子妃殿下,此人辱我清譽,請太子妃為民女做主!將此人繩之以法!”

眾人都好奇的望著卿如許,一時間又靜了下來。

這時薇兒在一旁說道:“小女子薇兒,原先是程家庶女程嬌的貼身婢女。可證明方衍成說的話句句屬實,他確實是我家大姑爺,並非是我家二姑娘的夫君。”薇兒雖然害怕,但事已至此,她也無法逃避,雖伏倒在地的身子有些微微發抖,但說的話依舊能讓眾人聽的十分清晰。

卿如許看看程嫣,並未向她發難,而是對方衍成說道:“她畢竟是要入宮選秀的秀女,斷不可因為某一人隨意幾句便可辱及。”

程嫣聞言兩眼迸射出希望的光芒連連點頭。

卿如許看了她一眼,又對方衍成說道:“你若想要陳詞,便先將你所知道的一切和盤脫出,若著實有可信之處,再行探查不遲,否則一個好好的女兒家豈非白白受人非議侮辱!不過,你若有半句虛言,可知道後果?”

楊澤一聽卿如許此言,等不得程嫣再有一兩句委屈的辯白,當下便附和道:“不錯,還不將你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說來!若有不實之處,本將軍絕不輕饒!”

方衍成從容叩首謝過,再抬頭已是一副悲痛神色,不僅僅是為了他錯付的真心,還有那個無辜受害的小小嬰孩。“草民頭部受過重創,記不得從前的事情,當時在街上被一群乞丐欺負,正巧被程嫣的母親譚氏撞見,便好心將草民帶回了程家醫治,沒想到這確是一場孽緣!”

孽緣這兩個字大大的牽動了周圍看客的心,眾人紛紛探頭細聽,生怕錯過一個精彩細節。

方衍成道:“譚氏對自己的女兒十分疼愛,因此心心念念想要找一位上門女婿。草民當時身無分文無家可歸,蒙譚氏看重,便對我提了此樁姻緣。草民深受程家照拂,無以報答,便答應了此事。”

被人所救,還抱得美人歸,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所有人都禁不住往程嫣身上看去,隻是程嫣此時額頭上已經見了零星虛汗,平日裏的從容端莊已經消失無蹤。她做好了應付一切的準備,卻萬萬沒想到方衍成還活著!

方衍成目光毫無半分閃爍,照直說道:“程家婦孺與外麵來往極少,草民又無親朋在側,因此親事辦的十分簡單,並未大肆宣揚。成親後沒多久,程嫣懷了身孕,一家人殷殷期盼,到頭來卻是個女兒。程家子嗣單薄,程嫣與其母都十分失望。我曾勸她,日子還長,兒子遲早會有。”

“隻是沒想到,程立在這個時候聽說了選秀的事情,瞞著譚氏將程嫣的名字報給了官府,原本他是打算用一個偷梁換柱的計謀,讓庶妹程嬌代替已經成親生女的程嫣去選秀,但沒想到,消息傳回家中,程嫣卻動了心思。她心中亦向往京城皇宮的錦繡富貴,所以假意答應讓程嬌代替自己,還借口怕人知曉遣散了家中仆人,說要舉家搬遷道黍郡去。之後,程嫣提出在臨走之前去祭拜先祖,因銀錢不便,草民與程立親自駕車帶著程嫣母女和程嬌母女去了山上。”

卿如許聽他這麽說,暗中點頭。再怎麽說,譚氏是方衍成的救命恩人,他避重就輕的說了程家遣散奴仆的種種,隱藏了程家想要讓程嬌李代桃僵的事情,隻說是程立和程嫣各自的打算,也算是仁義了。

不然,欺君之罪程家無人能逃。

方衍成緩緩吐了一口濁氣般,說:“誰知到了半山腰陡坡處,程嫣說自己頭暈,讓母親陪她下車歇息片刻。草民抱著女兒豫兒進了馬車,並未看見馬車是如何驚馬滾下山坡的,隻是,若非草民命大被人所救,現在活著的,唯有程嫣母女。而當草民恢複意識的時候,便聽說程家嫡女程嫣居然要進京參加選秀,而草民則成了程嬌的夫婿!”

方衍成得最後一句話出口,語氣和情緒都變得激動起來,而堂上眾人也如同被雷劈了一記,變得嘈雜起來,他們被如此曲折離奇得故事驚得目瞪口呆。

這簡直比說書先生口中的話本還要來的刺激驚奇!

楊澤也是驚異不已,他瞄了一眼渾身都在發抖的程嫣,指著薇兒說道:“你又有什麽話說!”

薇兒規規矩矩的磕了一個頭,說道:“回大人,奴婢是程家二姑娘程嬌的貼身婢女,程家出事第二日夜裏,大姑娘命她身邊的婢女天冬跟落雨捉了程立少爺的小廝同江。隻因為同江平日跟在少爺身邊,見過她的麵目,知道她成親生女的事情,所以她便強行逼迫民女將同江殺害,一來滅口,二來掌握民女的把柄,好將民女牢牢控製在手裏。倘若不是怕殺人太多引起別人的主意,恐怕民女的命,此時也沒了!”

堂下眾人已經從方衍成的話裏反映了過來,聽見薇兒的話,紛紛低聲議論:“這,俺長這麽大,看了不少戲本子,沒想到今天到活生生近在眼前了?”

“可是呢!”一位婦人手上牽著一個娃娃,說道:“怎麽也是自己身上掉下得肉,怎麽就忍心下手,當真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

“心狠手辣?這明明就是殺人不眨眼,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竟然能做出這種事來!真叫人無法相信!”

卿如許的目光落在程嫣身上,一旁的落雨天冬已經下的跪伏再地上瑟瑟發抖,程嫣一個激靈:“太子妃殿下,你一定要相信民女,這都是他的一麵之詞,不可輕信啊!”

“一麵之詞?”方衍成微微抬起頭,似乎不屑看到她一般,冷笑道:“程嫣,我所言,你可能找出破綻或一絲不合情理之處?”

方衍成聲音發冷,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我夫妻一場,我對你的身體無比熟悉,甚至知道你身上有幾顆痣,此事斷然難以撒謊,你可敢驗身?楊大人,不如請您請一位老嬤嬤來此,一看便知。”

“不行!”程嫣忽然變得疾言厲色起來,大聲對方衍成斥道:“憑你幾句胡言亂語,就想陷我於不義?近日你若以此辱我,我願撞死在這裏,以示清白!”

程嫣說著,便要站起身,隻是寶兒突然在背後將她的手臂扣住,讓她無法動彈,不能假意去撞。程嫣一驚,猛地回頭看向卿如許,突然明白了什麽。她在這一瞬間,突然覺得自己隻是兩隻鬥獸腳下的小螞蟻,不過自作聰明罷了。

卿如許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說道:“程嫣,你既然要入宮選秀,便不能如此任性妄為,你若在我身邊有個三長兩短,又讓我怎麽與皇上交代,怎麽與太後娘娘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