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幺蛾子(下) 第三更

昨日還風平浪靜的上京,今日就變了風向。走到哪都能聽到街市上議論不休的聲音,若說沒有人在背後搗鬼,鬼都不相信。

“這還是咱們知道的,說不定還有咱們不知道的,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家私底下什麽做不出來!”

“可惜了太子爺那般人物,竟娶了這等惡婦……往後……嘿,可嚐不到什麽葷腥嘍!”

此時,有人出聲製止道:“你們竟知道渾說!都不要命了?那可是太子妃!你們還敢卵嚼舌根,到時候把你們都砍了,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討論的聲音一滯,接著有人搖頭歎息道:“唉,什麽世道!”

“世道變嘍!”

………

顧家來人將林氏和顧曉曉的屍首帶了回去,江凜承諾在五日之內給顧家一個交代。

太陽高而遠的掛在天上,光線透過窗欞照進馬車,卿如許看著那束光線中狂亂飛舞的塵埃,心下更覺的煩躁。因近日是成親第二日,夫妻二人還要進宮認親,吉時已經快要到了,二人不敢再耽誤,便從東宮往大安宮去。

宮裏都知道東宮出了事,不過皇上和太後一句沒提,別人也不敢多嘴。

事情很快結束,二人回到東宮,江凜去查顧曉曉的事情,卿如許則去看拾舟。

路上卿如許處處都能聽見有人在議論今日發生的事情。

“咱們去看看拾舟。”

冷淩鬱已經為拾舟處理好了傷口,包紮起來。她見卿如許進來,安慰道:“你放心,有我在呢,不會讓拾舟落下疤痕的。”

卿如許還是擔心:“那麽長一道傷口……”

“傷口雖長,但並不深,想必是下手的人十分害怕不敢下死手。”

卿如許眯眼道:“那麽下手的人最又可能就是在東宮伺候的奴婢的了。”

她和江凜回京匆忙,然後就開始籌備親事等一應事宜,東宮因此被安插了無數亂七八糟的人,本想著成親之後再挨個收拾,沒想到當晚就出了事!

寶兒問拾舟:“拾舟姐姐,你昨晚睡下的時候可察覺到什麽異樣?有人在裏臉上下刀子,你都毫無所覺嗎?”

拾舟搖搖頭:“沒有,太子妃睡下之後我就回了房間,喝了些茶水便躺下睡著了,隻是睡得很沉,也沒感覺有人進來,冷姑娘說我隻中了迷藥。”

冷淩鬱道:“我檢查過她房中的茶水,似乎已經被人換過了,沒查出什麽異樣,但拾舟的血液裏還能看出端倪,的確是人迷暈了拾舟之後才下的手。”

拾舟很是後怕,卻仍出言安慰卿如許:“太子妃別擔心,奴婢的傷有冷姑娘照看不會有事的。”

卿如許冷聲道:“這不是你有沒有事的問題!這次是輕傷,下次呢?!”

眾人都默然。

半晌,拾舟問道:“聽說昨晚來太子妃屋裏請安的那個顧曉曉死了?眼下可有什麽眉目?”

卿如許點頭:“用的是越陽郡主那件事同樣的小把戲,想必太子很快就能查出結果。”

幾人在此間說話,請老夫人直接被宮人引到了此處,“許兒!”

“祖母,您怎麽來了?”卿如許聽見卿老夫人的聲音連忙迎了出來,“我不是讓人回府知會了,這邊沒什麽事,讓家不用憂心嗎?”

卿老夫人滿眼擔憂:“不來看看你,我這心都沒處安放了!先別說這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還有外麵那些不堪的傳言,是怎麽傳出來的,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祖母,這些事你都不要管,隻管安安穩穩的呆在府裏,不要隨意外出。事事都有太子為我操持,您放心,孫女不會有事的。而且事情已經有了眉目,若真需要幫助,我會告訴阿爹的。”雖然卿府和東宮已經加派的人手,江凜手下的幾個好受也都暫時住進府中,可她心裏還是隱隱有不安之感。她們在明,敵人在暗。

這次是拾舟,下次不知道對方要拿誰作伐!

“好好好,我都聽你的,隻是你,務必要小心謹慎。”卿老夫人眉毛緊緊皺在一起,十分不放心:“不管是誰做的手腳,總之是衝著你來的,外麵那些人也不知是從哪裏聽來的閑話,簡直是……唉!謠言是能吃人的!”

人言可畏,卿如許比誰都明白。可事情要一點一點的解決,急不得,亂不得。“好了,祖母,這我都知道,你也知道這是衝著我來的,所以她們才會對拾舟下手,讓我痛,讓我亂了分寸,所以您就更要小心謹慎,不能給人鑽了空子。”

卿老夫人更加擔憂,可卿如許卻不能不說:“祖母,您明白我的意思嗎?我身邊的人現在比我更危險,萬萬不能掉以輕心!”

送走祖母,江凜正從外麵回來。卿如許上前問道:“怎麽樣?查出什麽了沒有?”

“有個叫碧月的宮女不見了。”

“碧月?她與顧曉曉可有什麽關聯?”

“沒什麽明顯的關聯。”江凜一邊答話,一邊招呼人將一個宮女帶了進來,說:“這宮女叫碧心,跟碧月住同一間屋子。”

碧心戰戰兢兢的進來跪下就拜,卿如許看著她沉吟半晌也沒出聲說話,碧心在眾多凝視的目光之下,頭上漸漸滲出汗來:“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奴婢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奴婢雖然與碧月在同一件屋子住著,但平日要做的活計很多,十分忙碌,所以並沒有多少時間私下交往……”

“是嗎?”卿如許道:“就算平日裏忙碌,可所居之處十分有限,也隻不過有你和碧月兩個人而已,平日裏你們應該無可避免的有不少接觸才對,話總是要說的。”

“啊……奴,奴婢……”碧心十分害怕,嚇得連頭都不敢抬。卿如許道:“你不用害怕,你們從前有沒有過節與我無關,我隻是問你幾句話。你隻需說實話便是。”

“是……”

“你最後一次見到碧月是什麽時候,仔仔細細的說一遍,一個字也別漏,說清楚。”

碧心穩了穩氣息,說道:“今日天還沒亮,奴婢到後巷去到夜香,還碰見碧月的。隻是當時又困又乏,沒有心思多說話,弄好了便回去了。並沒有注意碧月有沒有跟在後麵。直到後廚采買食材的婆子回來,說了外麵的……傳言……”碧心說到這,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卿如許。卿如許毫不在意,說道:“你繼續說。”

“是……”碧心道:“那婆子不肯多說,奴婢一時好奇,想著碧月是大廚房幫忙的,就想找她問問,卻沒找到她,然後奴婢和那個曉曉碰了個對頭,還聽見她嘀咕了幾句,似乎也是聽說了外麵的傳言……奴婢也是後來才知道她是來找太子妃了。”

“照你這麽說,從倒夜香那時起,碧月很可能就已經不見了,對嗎?還有,這幾日,碧月可有接觸過什麽人?”

“是……奴婢隻是在倒夜香時,在後巷看見的碧月,之後就再沒見過。不過奴婢並未發現她接觸過什麽人……”碧心仔細想了一會,“因為二位殿下成親,宮裏和東宮這邊都十分忙碌,這段時間都忙到很晚才回房,然後就倒頭大睡了。碧月有幾次回來的特別晚,但當時奴婢也沒多問……”

卿如許失望道:“好了,你回去吧。”

碧心正要離開,忽然想到什麽,說:“對了。碧月是個嘴饞的,時常托人給她在宮外買些零食吃,前幾日,奴婢好像看見她給了曉曉什麽東西。”

卿如許想了想問:“那你昨晚可看見顧曉曉了?”

碧心搖頭:“因她是顧家送進東宮當差的,所以奴婢們輕易不去招惹她,而且她是自己一人一個房間,所以奴婢並不知道她的情況,不過,昨晚奴婢收拾好宴席回房的時候,她的房間是黑著的,想必已經睡了。”

“那你回房的時候,碧月在嗎?”

碧心點點頭:“奴婢回房的時候,她已經在房裏了,不過並未睡著,還與奴婢說了幾句話。”

卿如許聞言和江凜對視一眼,讓碧心走了。

“看來,是有人利用碧月給曉曉吃了東西,方法就是與謀殺越陽郡主類似的手法。”

江凜點頭,“我已經讓人去找碧月,不過這個宮女十有八九已經死了。”

………

天色落黑,晴朗了大半個月的天色突然被密雲堆滿,月兒拚命想要在其中撕破一個口子鑽出頭來,卻徒勞無功,隻能在雲後忽明忽暗的遊走。

碧月的屍體被人在東宮後巷不遠的河中找到,已經泡的身體浮腫,麵目發脹,好在泡在水中的時間並不算太長,還能勉強辨認出碧月生前的樣貌。江凜說道:“一劍斃命,隻有喉口處這一道傷口,看不出其他。附近也沒有發現包裹之類的東西。而且之前已經在她的房中檢查過了,衣服和一些體己碎銀都還在,應該不是畏罪潛逃才是。”

卿如許看著碧月發白發脹的臉,搖搖頭說道:“碧月一定知道什麽,或是做了什麽才會被人滅口。否則殺了她有什麽用呢?在我看來,一個人要做壞事,不管是為名為利為財,定然會想好後路。而碧月,若要逃,當然不會選擇做逃奴,否則,等待她的隻能是天南海北的追捕。”

“太子妃的意思是,她的那些東西是故意沒有帶走,好讓別人覺得她沒有逃離的心思?”拾舟問了一句,寶兒道:“或者,她根本就沒打算逃走,但卻沒想到,買通她做事的人會直接殺她滅口。”

卿如許點頭:“我覺得是這樣,碧心在倒夜香時還見到了她,從那時到顧曉曉來找我也沒差多少時間,加上屍體的死亡時間正好能對上。”

“既然確定顧曉曉的死卻是與碧月有關,那麽常與她接觸的那個內侍一定有問題。”江凜想著林氏那副模樣,毫不客氣的說道:“顧家人都是吃豆腐渣長大的,嘴比豆腐渣還鬆,雖然有五日的時間偵破此事,可至多明日,這件事必然就瞞不住了,到時流言會更勝,咱們得動作快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