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誓死守衛(上)

城下的北越軍隊嗷嗷叫囂著,仿佛在嘲笑大靖將士的孱弱。

副將邵岩站在城牆上,仿佛隻能聽到喘息和心跳的聲音,他覺得自己會死在這裏。死在北越人的刀下。他聽說過北越人殘暴的殺人手法,每一種他都害怕的要死,他已經想到了自殺會不會更加舒服一些,但是他仍舊期望能夠活下來。

他看了一眼站在身邊滿麵冷肅的靖河郡王白礪,捏緊拳頭同士卒們一起大喊,“誓死守衛!”

………

城中,知州府已經被大火燒透了!周圍到處是假扮成普通百姓的北越人。

他們不顧被火烤出的油光汗水,堵在巷子路口撲殺逃出來的人,搶奪東西,有什麽搶什麽。但出來的都是下人家丁,一個主子也沒看見。

而此時青城鎮的知州郭原正躲在城中西北角的一處不起眼的民戶宅子中。

他攀在大樹上往遠處望著,半晌跌跌撞撞的下來,看著院子裏的妻兒親信連連顫聲道:“都怪那個狗日的梁路亭,他把老子騙的好苦啊!若不是老子不放心,提前在這準備了地方,現在就得給那群王八蛋燒死了!”

梁路亭正是青城鎮駐守的安撫使,早在半月前,郭原就去找他商議撤離的事,他卻一口咬定沒事。沒想到早就打算好了讓他在這裏頂包,自己撒丫子逃了!

“老爺!怎麽樣了?”年輕嬌嫩的姨娘最是經不得事,早就已經下的花容失色,癱軟成一團爛泥了,隻有郭夫人劉氏此時還能稍微鎮定的問出口。

“趕緊,馬上準備,咱們得想辦法出城去!”郭原也顧不得罵梁路亭的八輩祖宗了,好在青城鎮一直就不怎麽太平,狡兔三窟的道理他認的真真兒的,早就暗中讓人挖了一條通往城外的地道。

他見那邊已經燒的一片狼藉,連聲吩咐道:“所有人,我給你們一炷香的時候,回去收拾東西。到時候若有人不聽吩咐的,就各安天命吧!”

郭原雖然不算什麽好官,昏官也稱不上,他已經盡力周旋了,可此時安撫使都跑了,靖河郡王雖然領兵經驗十足,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幾個兵,打什麽仗?!梁路亭都不知道逃到哪裏去了,他也隻是一介文官,他再想盡人事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劉氏半點沒猶豫,便告訴大兒子和大兒媳婦:“這會也顧不得別的了,回去套兩件結實的衣物鞋襪,多帶吃食!屋裏有什麽鋒利的匕首剪刀都帶著!快去吧!”說完,一步不停的,自己領著小兒子回屋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劉氏的丫頭芳草已經慌的包袱都係不上了,“夫人,咱們往哪逃?”

劉氏跟著郭原在青城鎮這麽多年,也見過不少事,早就有所準備,家裏大多銀錢早就在多年間一點點準備之下,不聲不響的,全部換成了金瓜子金珠之類的小物,縫在貼身的裏衣夾層中。

“芳草,你是自小跟著我的,沒有家人,便罷了。其他人,你一會將這些碎銀子給他們分下去,不願意跟咱們一起走的,便各自尋出路去吧!咱們先逃出城再說!老爺是官身,若是不聲不響的逃回老家是要治罪的!隻能去禮州城去求援。”

現在根本指不上別人,隻能先逃離這裏再說。

此時,郭原卻進來接口道:“不能往禮州城去,你瞧瞧這群北越人凶神惡煞,這青城鎮都已經搶的差不多了,他們想必沿路就要去禮州城,那裏也不安全!”

“可是老爺,還有什麽地方可去?”

“咱們去迎白世子!聽說白世子請命來青城關送軍糧。”郭原狠狠一咬牙:“亂匪再怎麽凶惡,他們能打過駐守城鎮的守兵,卻不敢和真正的兵甲照麵。白世子金尊玉貴的人,怎麽會傻到不帶精兵就過來送死?咱們就往他那裏去!”

“去迎世子?”劉氏愣了一下,點頭道:“也好……”

“眼下實在沒有更好的主意,隻希望咱們出了城之後別碰上亂民。等咱們見到世子,再想辦法送你和孩子們到老家那邊去避一避。”

夫妻倆說著話,便同眾人一齊又返回院子裏。院子裏有二三十人,都滿目驚慌,巴巴的望著兩人。此時一個小廝從樹上下來,急道:“老爺,不好了,那群人已經往四處搜起來了,怕是要找咱們呢!”

“你們這些人都是跟我老郭多年的親信,先跟我往地道裏走,若能有幸逃出命,到時候咱們再說往後的事,現在隻有一點,不可亂!”郭原沉聲說了幾句,見眾人都連連點頭,最後率先往後院的地道走去。

最後一個下了地道的人,剛把口子封上,便聽外院一聲悶響,怕是已經有人闖進來了!郭原強按壓住心頭的緊張,道:“都跟上!”

………

越人跟著大靖的運糧隊伍已經走了整整三天,負責運送軍糧的人都是經過專門訓練過得精兵,晚上站在軍糧車馬跟前閉眼假寐,一刻也不肯放鬆警惕。即便他帶了十數個頂尖的高手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遠征大靖,無法籌集足夠的軍糧,一早就打算從大靖這裏搶。

“不能再拖了。”北越人滿臉都抹了泥,隻有眼睛似餓狼一般閃著凶殘的光芒,用北越話低聲說道:“明天,不管這些人如何,我們都隻管殺上去。”

“他們怕咱們燒毀軍糧,肯定束手束腳。”他們的任務是奪軍糧,不是殺人。但不殺這些人,糧食也弄不到手。

“咱們的人不弱,怕什麽!”

“還是盡量避免折損,萬一不行,就一把火燒了軍糧,咱們沒軍糧,就讓他們也得不到!”

其中一人趴伏在地上從腰間拿下睡袋咕咚咕咚灌了口水,然後說道:“就讓大靖這幫軟蛋看看老子的厲害。”

這些人已經風餐露宿了好幾天,現在疲憊不堪。

為首的北越人說道:“大靖的富庶你們也瞧見了,以後這些都是咱們的!”想想就覺得興奮,大靖躲躲閃閃安逸了這麽多年,最終還是要落入北越的手裏。

“不過這裏不適合偷襲,大家還要再堅持忍一忍,等那些人走到前麵的峽穀內,咱們就動手!在此之前,誰也不許露出行藏,被他們發現。”

大家點了點頭,立即將命令傳了下去。

天光漸漸暗了下去,護送糧食的精兵在前麵尋了村莊休息,村莊裏隻有少數人家點著燈火,偶爾傳來雞鳴狗吠的聲響。

北越人一直等到村莊中所有的燈火都熄滅,才從四麵八方潛進了驛站,那些士兵都坐在地上休息。

北越人舉著又寬又長的大刀相互遞了個眼色,輕手輕腳的接近糧車,但他們的刀還沒等抹上士兵的脖子,後背就感受到了極大的寒意!

那是經常殺人的人才能散發出來的殺氣,領頭人渾身一個激靈,一股恐懼湧進頭顱,他心存僥幸,猛然轉過頭去,可迎麵而來的寒光沒有給他這麽機會。

唰的一聲,血花四濺。

其他的北越人都嚇得麵色慘白,守護軍糧的士兵也都在一瞬間起身戒備!

大胡子冷笑一聲,看著北越人說道:“早知道你們會耍花招!”

白敬澤請命為靖河郡王所在的青城關運送軍糧,之前江凜在海上結識的大胡子等人此次都跟隨白敬澤前往青城關,為了便於行動,他們伸手好,江湖經驗豐富,所以一路上都很順利,直到刀疤臉發現了尾隨的北越人。

他們並沒有穿甲胄,但他身上仍就不可抑製的散發出冷冽的氣息。

北越的頭領目眥欲裂,盡全力揮刀過去,唯有這樣,他才有一線生機。遇見硬茬子,他已經有了逃跑的心思,什麽軍糧,對方明顯是故意設下圈套,他們想拿到軍糧就是做夢!

刀鋒朝大胡子狠狠劈了過去,意料之中被對方躲過,他大喊一聲“快撤”毫不遲疑轉身就跑,然而耳邊卻傳來一聲冷笑:“區區幾十人,就想偷襲軍糧,你們當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北越的領頭人隻覺得胸口一涼,長刀刺穿他的胸口,就像一隻被狠狠釘住的獵物,不過幾息的功夫,整個人就垮了下去。

白敬澤伸出手,四周頓時亮起火把,將驛站照亮。剩下的北越人紅了眼睛,不知是被殺氣浸染還是因為恐懼。這些人當中有十幾個人蠱,力大無窮,一個能頂六七個,所以他們還有逃跑的機會。

但他們想錯了……

白敬澤雖然不會功夫,但他是個十分聰明的人,根本沒打算跟他們硬拚,他一揮手,周圍頓時傳來整齊的拉弓搭弦的聲音,一簇簇火苗呼啦啦燃氣,齊刷刷的朝敵人射去。

就算北越來高手再厲害,也架不住箭矢火燒。雖然這樣有些浪費,但總比損失人手要好。

嘶嚎之聲響徹夜空,無數箭矢從下雨般密集的招呼到他們身上,讓這群北越人避無可避,根本沒有反擊的機會。

隻要這些北越人不死,箭矢就不停,直到人肉燃燒的焦臭味傳出,全部的北越人都倒地不起,白敬澤才喊停。“去看一看,不要留下活口。”

大胡子親自去查看,片刻回來稟報道:“世子,這些人想必都是北越一等一的高手,竟都還有口氣,我補了幾刀,想必是活不了了。”

白敬澤鬆了口氣道:“死了就好。”

“這些尾巴是在麻煩,也不知道咱們身後還有沒有。時不時竄出一隊,實在麻煩,碰見咱們還好,若遇見的是大靖的兵甲,恐怕要折損不少人。”白敬澤有些發愁,道:“讓大家抓緊時間休整,咱們一路將軍糧安全運回去,這場仗就算贏了一半。”

押送糧草的士兵們看著白敬澤都是一臉敬畏的神情,領頭的抱拳道:“多虧白世子與諸位俠士援手,否則,咱們這些人估計都要命絕於此了。”

“不必客氣,大家還是趕快收拾好啟程吧,路上不知道還會不會遇見北越人偷襲,咱們越快到達前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