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尋人(中) 第二更

螢火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流淚道:“是王德家的,她沒說要幹什麽,就說讓奴婢將明日夫人替換衣物弄壞就行。奴婢追問原因,她隻說前段時間夫人給她沒臉,她就想弄壞夫人的衣裳,讓您在今日宴席上丟臉,好出口氣……”

“那她為什麽會求到你這裏來?怎麽不去找別人?”

螢火道:“之前家中老娘病重,奴婢府上的活計不敢耽誤,一月也不過一日假,根本沒法照顧老娘……若因此耽誤事扣了月銀,就連看病買藥的銀子也沒有了,無疑雪上加霜。之後王德家的不知怎麽聽說了這件事,拜托她的嫂嫂替我照顧了一個來月。事後奴婢雖送了銀錢感謝她,但也欠了她一份大人情……”

卿如初皺眉看著她,明白這就是祈綾雪買通人的手段。她不禁感歎,若自己能時時體諒身邊下人的難處,也就不會被人鑽了空子。也難怪祈綾雪院子裏的人都漸漸被收服了!

螢火見她不作聲,眼淚啪嗒啪嗒的從眼眶流出來砸在地上。“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王德家的到底是不是有別的目的,奴婢隻是想著,她既是隻想出口氣,夫人身邊又有雅兒姐姐跟沁兒姐姐,總不至於發現不了衣裙壞了還穿在身上。所以,奴婢在她百般懇求下,就答應了……”

卿如初食指下意識的敲了兩下桌角,道:“這麽說,你並不知道讓你做這件事是什麽目的。”

螢火抬起頭,兩眼直視著她:“奴婢真的不知道。”

卿如初看著她說道:“雖說你有理由,但為了還自己的人情就要坑害主子,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螢火嚇得連連磕頭:“夫人,您繞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不為難你,但與她人串通對我不利,也不能在留在府上了。”卿如初示意蕊朱,說道:“將她攆出去。”

“小姐……奴婢若被攆了,往後在別的府上也找不到活計了……求您繞了奴婢這一次吧……”

雅兒扯著她冷冷道:“留著一條命在,總歸有辦法活下去,還想到別的府上禍害人嗎?夫人已經仁至義盡了,你不要得寸進尺!”

螢火卻一下下磕著頭,說什麽也不肯離開。卿如初冷眼看著她:“既然想要留下,就要將功贖罪!”

螢火連聲答應:“是,夫人,奴婢願為夫人做牛做馬,決不再做任何對夫人不利的事情!隻求夫人讓奴婢留下……”

“先下去吧,等我想好了,自然會告訴你要作什麽。”

螢火嚇得滿頭是汗,連忙應聲退了下去。

………

京中各方勢力都出動了人手尋找江凜,目的也都不盡相同,但都一無所獲。

卿鴻痛哭陳情,請求皇上尋找江凜,太後亦表明皇家血脈不可流落在外。朝臣中雖不少質疑之聲,但架不住太後皇上一條心,至此江凜的身份算是莫名其妙的被確定下來了。

於是,出京尋找江凜的人手越發多了起來,保護者有之,行刺者有之,不想讓江凜回來的企圖在江凜回京之前將之解決掉,保護江凜的人則要在這些人手下搶出江凜的性命。

形勢一片混亂。

熊一山和小七急的滿嘴燎泡,賀堂和船上收攏的一眾手下也都在北越隱藏身份四處在尋找江凜的下落,但依舊沒有任何收貨。

這日,小七突然收到一張神秘的書信,信上表明對方知道他們所尋之人的下落,但作為交換條件,小七等人必須要為其做一件事情。

小七緊緊捏著這封神秘來信,將大家都召集起來商量。

不少人都覺得是圈套,小七也拿不定主意。

賀堂道:“咱們這麽漫無目的的找也不是辦法,不管對方到底處於什麽目的,如何知曉我們在找人,有點希望咱們就不能錯過,萬一對方真的知情呢?”

熊一山扭著眉毛說道:“賀大哥說的對,總比咱們瞎找的好。”

小七捏著那封信,說道:“寫這封信的人說,他們家族與北越王庭是宿敵,相互憎恨,甚至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幾十年前他們家族遭到越王的絞殺,還奪走了家主的令信,隻要咱們幫他找到這枚令信,他就告訴咱們公子的下落。”

賀堂猜測道:“此人費盡心機,看來這枚令信對此人十分重要,大概是能召集號令家族成員或某方勢力的東西。”

小七皺眉凝思:“既然如此,你們覺得越王會將這人家族的令信藏在哪裏?”

眾人一時間都冥思苦想起來。

………

按照風水來講,祖墳的若選錯了地方,會影響後輩甚至子子孫孫的氣運。

越王想必對他的死對頭恨之入骨,得到令信之後沒有選擇將它嚴密的封存隱藏,而是讓天師選了一處孤煞之地將其埋了起來。想必是要日日詛咒對方的家族支離破碎,再也不能對王室造成威脅。

最開始小七等人猜測所在之處的時候,有人提出這樣的想法,眾人還嘲笑說:越王不會如此膚淺吧?

事實證明,越王真的很膚淺……

天壓雲低,夜色寥落。城西荒郊,幾個黑影鬼鬼祟祟順著路,穿過一座座暗影重重的陰宅,在一處角落停住,熊一山臉上紮著黑布,甕聲甕氣的說道:“咱們這哪裏是來盜令信,分明就是來盜墓的……”

大胡子借著月光往四處一望,不由吞了口口水。大片大片的墳塋,卻沒有幾座石碑,他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說道:“這麽多墳包,咱們總不能一個一個挖下去……這,這很傷陰德的……”

周圍枯樹上,時有老鴰啞聲鳴叫,令人越發瘮得慌。刀疤臉聽了他這話不由翻白眼:“你一個大男人,難不成還怕死人……”

大胡子哭喪道:“我琢磨著,那人好歹是一國之主,就算把令信埋在墳堆裏,也該找一片周整的埋骨地……你看,那邊還有草席子呢,分明是隨便卷了死人就扔在這的……”

就連事事淡然的小七也不由歎了口氣,問賀堂道:“你確定是這個地方?”

賀堂道:“我在北越多年,這裏的確是整個北越能找到的風水最差的地方了……而且宮裏那位天師,據查也的確來過這裏。”

熊一山挑眉道:“怎麽這些人埋骨之前也不看看風水的嗎?不顧子孫後代的運道,竟找了這麽個地方隨便給埋了?”

“亂葬崗還講究什麽風水……”賀堂無語道:“這裏埋著的人,大多是無主屍體,能有人給埋了已經是仁至義盡,還管你子孫後代?官衙來處理流民乞丐的屍身也多在此處,久而久之,這裏就成了亂葬崗了。”

“所以,那句‘倒了八輩子血黴’可能就是這麽來的?”大胡子手邊還有一副薄棺,竟沒有下葬,就這麽被擱置在眾多墳塋之間,他說到激動處,下意識的揮手,砸的那漆黑的棺材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給其他人驚得直瞪眼。

大胡子雖然人高馬大,但十分信奉鬼神。反應過來連忙朝那棺材作揖,嘴裏絮絮叨叨念著:並非故意叨擾,莫怪莫怪!

賀堂和小七對視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既來之則安之,還是四處找找看,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線索吧。”

幾人沉著氣在四處走動摸索,目光掃過各個角落,都是一片雜蕪散亂,毫無規律特殊之處。

荒郊野外,著實不是個聊天說話的好地方,但大胡子逐漸適應了這裏的氛圍之後,竟有了八卦的欲望。“你門說人死了之後埋在這種地方,是不是好人也要變厲鬼?”

刀疤臉忍不住道:“怎麽,你又不怕了?居然還敢說什麽鬼不鬼的話。”

“俗話說,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再說,鬼也怕惡人。咱們手上都是沾過人命的,凶煞之氣重……”

刀疤臉白了他一眼,不搭理他了。

大胡子摸了摸鼻子,尷尬的扭頭往賀堂那邊走去,結果被一從茂盛的碧絲草滑了一跤,撲通一聲坐到了地上,疼的呲牙咧嘴。刀疤臉拽著他的胳膊的將他拎了起來,沒好氣道:“粗手笨腳的,下了老子一跳。”

大胡子一瞪眼,正要罵他幾句,刀疤臉突然瞪大眼睛看著他的身後,露出一副驚恐的聲色。大胡子見了他這副表情,隻覺得寒氣從腳底一直攀到腦瓜頂,嚇得臉色煞白,連跑都忘了。

刀疤臉卻突然緩和了神色,嗤嗤笑了起來。大胡子突然明白過來,這廝居然是在故意嚇唬他,拔刀就朝他砍了過去!大胡子拔腿就跑。

賀堂無奈的看著不著調的二人,低頭一掃,卻見方才大胡子滑到的地方是一塊倒在地上的石碑。上麵有許多被前晚雨水打濕的汙泥,所以才會滑到大胡子。他上前細細看了兩眼,招呼小七過來:“你看這快石碑的料是不是比其他的要好上一點?”

小七走過來細細看了半晌,說道:“雖然隻是好上一點點,但八成是這塊墳地裏石料最好的一塊了。”說著,他便伸手想要將那塊石碑抬起來。

但那石碑一動不動。

二人對視一眼,一同試了試,那石碑還是一動不動。

小七疑惑道:“難道是個機關?”

“一般人,想必也不會有閑心去挪動一塊倒地的石碑。若是機關,倒也算得上別出心裁。”賀堂將兩手放在石碑邊緣,左右敲動,石碑還是毫無動靜。他說:“我們轉動試試。”

二人一人一麵,推著石碑的四角,用力向左一轉,“哢噠”一聲,有機括響動的聲音,卻沒有出現任何入口。熊一山等人在遠處看兩人蹲在這裏不知在研究什麽,不由問道:“怎麽了,發現什麽了?”

小七皺眉想了想,突然麵色一變,一把拽住賀堂的手臂,急速退出百步之遠!

說時遲那時快,數百支閃著寒光的利箭,突然穿破略微濕潤的土壤和草叢,唰唰唰從石碑四周激射而出!眾人抬頭望去,隻見漫天箭雨,幾乎無可避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