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消失無蹤(下) 第三更

蘅蕪居,寶兒匆匆了屋子,“姑娘讓我打探的事情,打探到了,”

“皇上已經命皇城司的人全力趕往北越尋找,靖河郡王也立即讓人潛入北越,白世子去求皇上想要親自去北越尋找公子,皇上也答應了。”

白敬澤是靖河郡王親手送給皇上的“安神丸”,皇上竟然答應讓他出京了。

卿如許沉眸道:“這是明裏,暗中呢?別處可有動靜?”

寶兒低聲道,“還有人似乎也在暗中尋找公子的下落。”

卿如許不出所料地問,“什麽人?”

寶兒搖頭,“如今還不清楚是什麽人,好像不止一夥人,行事縝密,不露痕跡,應該不是善類。”

“我細細想了想,這是有預謀的抓人,他暫時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隻是我此時是在猜不透他到底在誰手裏。不過,是人是鬼終究要露出馬腳,不可放鬆警惕,密切注意各處的動向。”

寶兒頷首,又立即出門去了。

卿如許枯坐了一會,起身往前院卿鴻的書房過去。

卿鴻正在伏案寫著什麽,見她過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阿許。”

“爹。”卿如許凝目看著自己的父親:“怎麽辦?”

卿鴻見女兒如此有些心疼,但他沒有過多的廢話,直接說道:“此時是揭開江凜身份的好時機,我打算上表皇上,說出當年的事,以求朝廷全力尋找江凜。”

卿如許神色一凜,一時間有些分不清父親是為了找江凜才說出真相,還是為了說出真相而抓住這次時機。

“父親……您是要向皇上請罪?”

卿鴻麵色肅然:“此時皇上半點不知。”他話中隱含深意,“就算知道也要裝作不知。”

卿如許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頷首:“父親此舉,興許會被朝臣群起而攻之。”

就算皇上此時把握著朝局,但朝中仍分各方勢力,不可能人人都心向皇上,大多數人還是最看重自身和家族的利益。這些人在朝中多年,早就有了根基,也有自己偏向的一方,若江凜的身份大白天下被皇上承認,必然會打破現今的額平衡。

這不是大多數人想看到的。

………

轉眼到了八月,天空飄著細雨,含元公主終於被人護送回到了京城。微涼的雨絲落在她發梢肩頭,令她的眸光顯得格外濕潤。

十四公主和卿如許到城門口等著她,看見馬車簾後若隱若現的麵容。含元公主經曆此番,整個人有了許多變化,烏黑深邃的眉眼中目光堅定,在雨露之中,掩不住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冷靜氣質,神色自發變得謹慎,“皇姐。”

含元公主見是她們,麵上才有了動容之色,她掀開車簾走下馬車,聲音百轉千回,如一把柔腸打了無數的結,哽咽道::“十四妹,阿許。”

十四公主欲言又止,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蹙,但此地又不是能說話的地方,最後隻能關切道:“皇姐身體可還好?”

含元公主看向卿如許,“有什麽話,咱們等會再說。”

卿如許點點頭,跟著一起上了馬車。

上了馬車,十四公主立即拉住含元公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一遍,連聲道:“聽說你被劫持,真真是將我三魂七魄都嚇飛了一半,皇姐,你可還好?”

一路行來,含元公主脖子上被齊鳶掐的烏紫痕跡已經消去,她下意識的摸摸脖子,說:“我沒事。”她轉頭看向卿如許,見她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拍拍她的手,說:“你別太過擔憂了,既然一時半會沒找到他的下落,就說明他沒事。”

卿如許點點頭,“公主可否與我說說都發生了什麽事?”

含元公主將自己被擄劫到回程事江凜落海失蹤都細細說了一遍,然後道:“之後我跟著江凜手下的人在海上停留多日,也沒能找到人,後來船上的食物和水已經無法支撐,眾人這才不甘的上了岸,你也知道,那是北越的地界,不能明目張膽。”

卿如許明白:“你們就算再留在海上也無濟於事,江凜總不可能在海裏這麽多天,一定是被人帶走了。”

含元看著他欲言又止。

卿如許說道:“我知道公主要說什麽,江凜的身份已經傳開了。我父親親自向皇上請罪,稟明了當初太後娘娘將敬憫皇貴妃的孩子托付給他,養在宮外。”

含元公主瞪大眼睛,雖然她隱約知道江凜是父皇的兒子,卻不知道他居然是敬憫皇貴妃的孩子。“他……”

含元看向十四公主,見她半點不驚訝,便知道這件事此時在京城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父皇他怎麽說?朝中怕是不得安寧?”

卿如許點點頭:“有不少人揣著明白裝糊塗,說我爹企圖混淆皇上的血脈,甚至質疑太後。”

含元公主道:“此事定是難辦的,你……”

卿如許搖搖頭:“我沒事,我相信他,一定能平安回來。”

………

馬車嘚嘚穿過街巷,車外的喧嘩之聲漸漸大了起來。卿如初悠閑的坐在車中,以手擎腮,透過車窗的縫隙,沉默的看著繁華鼎盛的街市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自從經曆了啞聲不能說話,卿如初的心態就又發生了些許變化,再加上身邊有個祈綾雪處心積慮的算計,讓她整個人徹底變得沉冷起來。

雅兒看著這樣的卿如初,心裏有些害怕。如果說從前卿如初是驕傲且目中無人的,那她現在的性情還摻雜了一些陰險和隱忍,此刻一切人和事在她眼中都變得不同了。以前那些能惹得她怒氣勃發的事情,現在也隻不過莞爾一笑。

“年關將至,這街上好生熱鬧。”沁兒覺得馬車裏的氣氛太過沉悶,便說了這麽一句。

雅兒聞言將車簾掀開一角,向外張望。一眼就看見賣糖葫蘆的小商販,正笑容滿麵的將一串鮮紅欲滴的糖葫蘆從草頭人上拔下,遞到身邊捏著銅錢小孩子手裏。“呀,沁兒,這糖葫蘆是不是你上次買的那個?下麵也串了一顆紅色的棗子。”

沁兒本就愛吃,一聽糖葫蘆三個字,立刻伸長脖子去看,笑道:“正是他,做的糖葫蘆酸甜適中,極是可口。”

她眨巴著眼睛看著小販越來越近,轉頭偷偷去看卿如初的臉色,平時大夫人雖然不吃,但並不攔著她們買些小吃食。但這幾日大夫人心情不好,沁兒便猶豫了一下沒有開口。

誰知卿如初笑了笑說:“去買吧,我也想要一串。”

沁兒有些驚訝,從前卿如初自持身份,從來不會沾這些街邊的東西的,今日怎麽轉性了?“是,夫人,奴婢這就去。”

她叫車夫將馬車靠到巷子邊停下,便下車去買糖葫蘆。卿如初見雅兒欲言又止,笑道道:“以前是我想差了,現在我覺得,身份規矩這種東西,就是狗屁。”

雅兒一怔,聞言默了默,連忙表忠心說道:“奴婢都聽夫人的,無論如何,奴婢都不希望夫人受委屈。”

“我當然也不會讓自己受委屈……哼,就算祈綾雪有了身孕又能如何?我的兒子已經是嫡長子。”卿如初說了這一句,將目光移向馬車外,卻突然眉頭一皺,身子往前探了探,指著不遠處說道:“你看那人是誰?怎麽如此眼熟?”

雅兒疑惑的望過去,卻見一個衣著上好的婆子低著頭,腳步匆匆的拐進了隔壁的巷子,她輕呼一聲,道:“咦?是王德家的,她去那裏做什麽?”

“那是什麽地方?”

“穿過這邊的巷子,再往裏,就是是京城有名的戲班子,榮喜堂。”

“榮喜堂?”卿如初蔥白的手指敲動兩下,說道:“公公壽宴,請的不就是榮喜堂麽。這個王德家的,她這是受了誰的指示,去榮喜堂做什麽?”

雅兒麵色微變,低聲道:“夫人的意思是……”

卿如初沒有回答,細細想了片刻,問道:“榮喜堂還有沒有其他的路可以過去?”

雅兒點點頭:“有的,榮喜堂幾乎占了半條街,這幾條巷子都通的。”

“那咱們就跟過去看看。”

雅兒正要說不妥,沁兒已經笑盈盈的舉著幾根糖葫蘆掀開車簾上了馬車,卿如初不等雅兒再開口,示意沁兒坐好,然後吩咐車夫道:“從這邊的巷子拐過去。”

車夫並不質疑她的話,調轉車頭便往榮喜堂的方向行去。那王德家的自然沒有馬車走的快,幾人藏在巷子口等了半晌才看見人從巷子裏走出來,但她並沒有進榮喜堂,而是從旁邊繞了一下,又拐進胡同裏不見了。

卿如初吩咐車夫跟上,一直七拐八拐穿過四五條胡同,眼見出了京城最繁華的地段,人煙漸漸稀少起來,疑惑道:“難道她隻是有私事?”

沁兒已經明白過來她們是在跟蹤王德家的,便說道:“榮喜堂後邊幾條巷子,擠的都是三教九流,她來這種地方一定不會是做什麽好事。”

幾人正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跟下去,就見那婆子停在了一件破舊的老宅跟前,四下張望片刻,從一處角門溜了進去。

“夫人,她進去了……我們怎麽辦?”

馬車停在拐角處,卿如初心下計較著朝那處老宅看去,宅門朱漆仍在,隻是破舊斑駁,大門禁閉。看來應該是許久無人居住了。王德家的應該是約了人在這裏偷偷見麵。“我們也不能跟上去,萬一被發現了,就要打草驚蛇,不如就在這裏等著,與她聯絡的那人,總是要露麵的。”

沁兒道:“萬一還有別的門,那人從其他地方離開怎麽辦?”

雅兒指著宅院門前無人清掃的積雪上,清晰印著的腳印說道:“你看那裏,分明是兩個人的腳印,另一個人也是從這裏出入的。”

三人在馬車上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外麵的冷意幾乎都滲進馬車裏,那婆子才從舊宅中出來,臨走還回頭望了一眼,抹了一把臉,似乎在平整自己的緊張,然後就匆匆離開了。

卿如初用手捏著簾子一角,仍舊細細盯著那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