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消失無蹤(上)

無風島周圍的海域無法行船,必須要在島上燒一把火才能離開。她們若不上島,主動權便一直掌握在江凜等人手中。所以,這場較量,注定要麵對麵,讓她無法像原計劃那般隔岸觀火。

但她這麽上島,敵在暗,她卻在明。

弘一皺眉看著五公主,等她做出決定,卻感到船下的海麵微微動蕩起來,他愕然轉頭往島上看去,便見島上衝天燃起一把大火!“公主你看!難道他們想逃?!”

“怎麽會!按照江凜的性情,他們決不會這麽輕易退縮,或者他們真的受到重創,隻剩下為數不多的幾人?”

齊鳶將目光投向遠方,怎麽也不會想到江凜放火是要先放一部分人離開。她眉頭深深皺起,江凜在島上放了一把火,到底是要逃走,還是在引誘她上島?

弘一看著那火,沉聲說道:“公主無風島的事情決不能走漏風聲,島上的人,務必要全部擊殺!否則將來後患無窮,對公主大為不利!”

“你說的沒錯……”

齊鳶的嘴角扯出一絲笑容,無論江凜此時窮途末路還是暗設圈套,她都沒有必要退縮,就算這一次真的敗了,她也有辦法順利脫身。思及此處,她便不再猶豫,開口吩咐道:“全體戒備,我們上島。”

弘一沉聲道:“是,公主殿下……”

“等等!”齊鳶嘴角勾起一絲笑容:“將大靖的嫡公主一起帶上!”

“是。”

含元公主驚疑不定的跟著弘一走出船艙,強自抑製著身體的顫抖。

人死七七四十九日內要齋七,請僧人為逝者念經超度,以免除逝者的地獄刑罰。她在殿前跪了三日三夜,乞求父皇允許她前往大慈恩寺,為母親陳皇後消除業障,沒想到在路上被人給劫持了。

“你……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帶我到這裏來?”

齊鳶看著眼前勉強還能鎮定的含元公主,露出一絲輕笑,說道:“沒想到你是個性子堅韌的,若此事放到旁的女子身上,怕是早嚇得癱軟成一堆爛泥了。”

含元公主聽她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臉色漸漸變的煞白,對方分明沒有將她看在眼裏,應該說,自己的性命對於對方來說,不值一提。可如果是這樣,對方抓她又是為了什麽?

數隻小船被投放到下方的海麵上,數十護衛將齊鳶和含元的船圍在中間往無風島岸上靠過去。

時近中午,海上的陽光沒有遮擋,很有幾分刺目,含元公主跟在齊鳶身後下船登上無風島,帷帽遮身,一襲素色衣裙在眾人中間十分顯眼,她看見密集的黑色山石後走出幾道身影,為首一人,正是江凜!

含元公主心下微驚,不明白眼前的一幕到底是怎麽回事。

江凜不是出征北越了麽?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雙方之間隱隱散發出的緊張感,似乎是在針鋒相對……

江凜與齊鳶遙遙對峙,沒有聽到含元公主低低的疑惑之聲,但他還是眼尖的注意到了。除了那一身顯眼的素裙,那一身裝扮分明是大靖的服飾。

齊鳶伸手掀下含元公主的帷帽,露出她的麵容。

含元公主?

江凜目光一緊,沒想到北越五公主還有後手,竟然抓了大靖公主為人質!

他看著海灘上昂然站立的齊鳶,眉目森冷。

小七在他身後小聲說道:“公子,含元公主怎麽會落入她手裏?若是不救,日後回大靖,皇上會不會怪罪下來?到時候,會憑空多出許多麻煩。”

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賀堂有些發懵,他想了想說道:“咱們手中唯一能作為人質和籌碼的,就是五王子齊晟,當著眾人的麵,五公主總不會不管齊晟的死活”

賀堂對江凜十分敬佩,此時又性命攸關,這才會說出自己的心裏話,若放在平時,他對這種事情是能躲多遠躲多遠,決不會輕易參與其中。

江凜沉吟道:“拿齊晟交換了含元公主的性命,可之後呢?”

小七說道:“放齊晟回去,無疑是放虎歸山。而咱們帶著含元公主卻是個拖油瓶,血拚起來也沒有辦法保證她性命無虞……”

賀堂想說什麽,卻又吞了回去,這種境況,的確兩難。

江凜說道:“對方的目的,是將咱們所有人埋葬在無風島。她發現齊晟突襲之後,我們還有還手之力,沒有把握將咱們一網打盡,所以才亮出含元公主,讓咱們束手束腳。”他想了想說道:“人是要救的,但不能這麽輕易交換。”

眾人聽說他要救人,這人後知後覺,含元公主其實是江凜的妹妹!

賀堂問道:“有什麽辦法?”

“就算我們交出齊晟,也仍舊打不開局麵,兩方力量勉強算是持平,但我們人手駁雜,交戰時未必有對方手下那般默契,定會吃虧。”他轉頭看向賀堂,說道:“我們不亮出齊晟,對方一定會提出拿另一個人交換。”

齊鳶最想鉗製在手中的人,就是江凜。既能牽製剩下的人,又能隨時滅掉這個眼中釘。

“不行,這樣太危險。”賀堂想都沒想就出言反對。

江凜卻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會見機行事。”他的目光轉向對麵的齊鳶一行,慢慢變得冷厲。

他們低聲交談之時,對麵的齊鳶一行也在暗暗觀察他們的實力。

弘一細細看著江凜身後的人,悄聲說道:“沒看到三王子的身影,江凜身後大都是他的屬下,其他就是些烏合之眾。不過,也不排除對方耍詐,興許暗處還有其他人埋伏。”

齊鳶回身淡淡掃了含元公主一眼,冷靜道:“不可輕敵。”

兩方對峙已經有一會,誰也不肯率先開口。弘一看見齊鳶的眼色,亮了亮腰間的長刀,對含元公主說道:“開口。”

含元公主若是到此時還不明白自己身為“人質”,那她就是個傻子!她顫抖著身體往前走了幾步,腳下細軟的沙子踩上去輕飄飄好似沒有著落,令她有幾分踉蹌。她咬住下唇,抬起頭來,柔弱的麵容卻透露著堅定,提高聲音:“不用管我!我早已看透生死,為了大靖,一死何妨!”

眾人一時間都被她驚住了!

沒想到一個柔弱女子竟有這般勇氣!

齊鳶皺眉看了她一眼,弘一則之間亮出冰刃,雪亮的寒光反射到含元公主雪白的麵頰上,更顯的她柔弱可憐。

對麵的江凜緊緊抿著嘴唇,興許是血脈相連,看到含元這般,他心中對齊鳶生出了一股憤怒。

“五公主果真好手段,一步步將我等逼入絕境。”他回身看了一眼身後的小七等人,說道:“看來,今日我們難逃厄運了……不過,我所不解的是,五公主暗中經營無風島,不像是替三王子作為?還是……五公主自己暗中在籌謀什麽……”

“本公主的誌向,豈是誰都能知曉的”齊鳶習慣性的微微揚起臉,如天鵝般修長的脖頸微微轉動,看向江凜,說道:“不過,堂堂大靖皇子,本公主倒是很感興趣。”

江凜感受到她的目光,卻隻是抬頭望了望天,輕飄飄說道:“五公主的興趣,江某實在不敢當……”

齊鳶一雙上揚的鳳目危險的眯起,江凜對她的垂青如此不屑,無異於奇恥大辱,她冷笑道:“你是否得意過了頭,還不能明白自己的處境?”

江凜彎起唇角毫不掩飾的嘲諷,說道:“公主的誌向?難道是讓天下的男子都臣服於你?那我的確無法理解。”

“放肆!你居然敢對公主不敬?!”弘一怒喝一聲,長刀出鞘。

江凜看著他,嘲諷道:“怎麽?難道你懂公主的誌向?”

此話實在是惡毒至極,小七等人忍不住竊笑,他們跟了公子多年,可是知道他有多毒舌的。

弘一麵色一變,就要上前,齊鳶卻抬手製止了他,緊接著扯過含元公主,一把捏住她的脖子,說道:“江凜,我給你一個機會,現在跪地求饒,我便繞了她的性命,否則,我現在就掐死她,看你回去如何麵對你們大靖的皇帝!”

齊鳶的目光直逼江凜,那種手到擒來的自信從來沒在她身上消失過分毫,生就高高在上的氣勢令她習慣性的微微揚著下巴,好似世間一切都應該匍匐在她腳下。含元公主細白的脖頸在她手上如同一根脆弱的藤蔓,隻要輕輕一握就會粉粹。

江凜卻誠懇的搖搖頭,說道:“我自己都活不了了,又哪裏有餘下去管旁人?不過是奮力在臨死前,多拉幾個墊背,萬一能帶著公主一起,也不算枉死,就當是替天下人造福了。”

齊鳶聞言臉色更加陰沉,江凜嘲諷的目光倒映在她的雙眸中,讓她的眼神愈發顯得陰鷙:“陰陽怪氣,以為本公主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麽?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殺她?”

含元公主用力扒著齊鳶的手指,想讓自己免去些許窒息之感,卻是徒勞。齊鳶從小習武,而她卻嬌養的皇宮之中,走幾步路都要歇上半日,身心又哪裏能承受這種鉗製?

她勉力轉動脖子看向齊鳶,恐懼與怨怒交織,聲音從被捏住的喉管中擠出:“你……殺了我吧……”

齊鳶得意的看向江凜。

江凜微微搖頭,說:“含元公主,北越五公主為了一己之私肆意劫殺海商,秘製武器,犯下滔天罪行,這樣的秘密,她不會放過這個島上的任何一個人,我們同樣走投無路,我的確沒有餘力能夠救你。”

含元公主氣息越發混亂,窒息之感更加強烈,目光卻很平靜,仿佛對江凜沒有半點怪罪。

江凜心中發緊,終於明白為什麽當初阿許不顧陳皇後的芥蒂,也要救含元公主,她太善良了,讓人不忍放棄她。

五公主冷哼一聲,手上的力道不由又增了幾分,“江凜,她可是你的親妹妹!”

含元微闔的雙目猛地圓睜,驚愕的看著江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