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飛來橫禍(中) 第二更

卿如玉聞言一陣驚喜:“這……那他豈不是很有前途?”

楊氏猶豫道:“但他是陳家大夫人的娘家侄子。”

“陳家?”卿如玉一聽就明白為什麽祖母會猶豫了。雖然陳家的罪責沾不到程家去,可也沾親帶故,這姑侄親算是十分親近的親戚了,而且程括上京之後一直住在陳家,程氏對他相當照顧,將他當成自己兒子一般。如今陳家敗落到底,朝廷還在四處抓捕陳繼,自己能嫁給程括嗎?會不會太招人眼了?

她想了想,問:“那娘既然想問問我的意思,是不是因為事情沒那麽絕對,有商量的餘地?”

楊氏道:“你祖母特意找了你大伯來問這個程括的情況,你大伯說他心性不錯,人老實心地也好,他雖與陳家又瓜葛,但咱們家不是還有個陳家人麽……”

也就是說,有陳潤在前,程括也就算不上什麽了。

而且陳潤還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婚的呢!

“我嫁!”

聽她這般幹淨利落的回答,卿延夫婦二人皆是一愣,楊氏皺眉道:“不急,至少母親得親自看看這個程括。”

“嗯,母親定要知會我。”劉菱垂著眼睛。

卿延說道:“你既然如此想,便交給你母親去安排吧。”

………

孫府正院,陳容臉色蠟黃,手上捏著調羹,看著碗裏的酒釀圓子,隻覺得味同嚼蠟。屋裏伺候的下人見她這副三魂丟了兩魂的模樣,都識趣的靜立在那裏,半點聲音也沒有。隻有陳容身邊最貼心的馮嬤嬤出聲安慰道:“太太,您這般下去,身子是要壞掉的。”

“竟哥兒昏迷不醒,人也越發不好了,眼見著是要不行了……老爺也三天兩頭宿在前院,留我一個人在內院連個訴苦發怨的人都沒有。”陳容邊說著,眼淚便劈裏啪啦的掉下來。

馮嬤嬤見狀勸道:“老爺近日公事上繁忙,沒顧得上後院,太太還是抓緊養好身體,到時候才能再懷上,給老爺生下子嗣。再者,就算老爺回來,您也不能整日愁眉苦臉的。您別忘了,少爺也是老爺親生的兒子,他心中一樣難受,您若再添堵,豈不是把老爺往外推?”

馮嬤嬤是多年的老人,才敢說這話。她拿著帕子給陳容拭淚,又說道:“奴婢聽人說過一句話,至親至疏夫妻。太太切不可將自己變得滿腹牢騷,老爺就算對太太再包容,也難長久。”

“還用等什麽長久,自從陳家出了事,他對我一日不如一日。竟哥兒被打壞了之後,他就更厭棄我了。就算前頭的沒什麽事,他也不願回來看我一眼。就算我身子保養的再好,又怎麽生?”

馮嬤嬤聽了這話,也愁的歎氣。但她也隻能挑好話說:“好在老爺沒有妾室,身邊不過兩個通房。奴婢見著,老爺也沒有將她們抬姨娘的意思。”

“那是因為通房是我娘家帶來的人!他不願意!”陳容憤恨道:“嬤嬤難道忘了,我剛懷上竟哥兒的時候,他對身邊的小賤蹄子們寵愛著呢!若不是後來我想辦法把她們打殺了,現在他可是不止有竟哥兒一個兒子!若不是後來我娘家越發好了,他還是要再納妾的!”

馮嬤嬤無言再勸,隻能說道:“老爺這些年來對太太也算敬重有加……太太隻需多念著老爺的好處,少胡思亂想惹老爺不快,過幾日,老爺自然還是念著你們多年情分的。”

陳容因為兒子的事情已經幾近崩潰,還哪裏能找到這份耐心,說道:“沒有竟哥兒,沒有娘家,我如何立足?如何能與從前一樣?”

正在這時,外麵有婢女來稟告,說袁家有人過來了。

“袁家?”陳容心裏咯噔一聲,連忙起身要往前麵去,隻是起來的猛了,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栽倒。

馮嬤嬤扶住她:“太太您慢著些!”

陳容心中著急,腳步不停的去了前麵,結果袁家隻來了一個嬤嬤,將一封信交到陳容手中,便客客氣氣的告辭離開了。

陳容看著手上的東西,遲疑了好半晌才打開。

一看之下,整個人又頹敗了不少。

信封裏麵不是別的,正是孫竟的庚帖。退回庚帖,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就是要退親。

陳容跑到前院書房去找孫茂真,門竟然從裏麵閂住了。

她一怔,拍門道:“老爺?!”

半晌,孫茂真才開門出來,皺眉問:“什麽事?”

陳容手指控製不住的顫抖:“袁家來人了,想退了跟竟哥兒的親事。”

“什麽?”孫茂真麵色大變:“他們竟然要退親?”

陳容身體發木,這分明就是因為她。她有些不敢抬眼,垂眸道:“袁家讓人把竟哥兒的庚帖送回來了。”

孫茂真氣的渾身發抖:“他們袁家,當初可是舔著臉要嫁女兒到我們孫家來!”

陳容心中發寒,那時袁家是衝著陳家,如今也是衝著陳家。她越想越難過,卻聽見裏麵傳來當啷一聲,不知是什麽掉在了地上。

陳容一怔,往裏麵看去,問:“是誰在裏麵?”

孫茂真麵色有些不自然,“沒什麽,你先回去。”

陳容想到方才門閂著,登時想到了什麽,越過孫茂真大步往裏麵走去。

裏間床榻上,一個女人衣衫淩亂的縮在那裏,分明是還沒來得及穿好衣裳,陳容看在眼裏隻覺得猛然一股惡氣直竄頭頂。‘啪’的一個巴掌扇了過去。然後扯住對方的頭發,怒罵道:“賤蹄子,竟然是你!”

秋媛是陳容院子裏的二等丫頭,有一次到孫茂真麵前獻殷勤,孫茂真還誇了她的名字。

秋媛突然被陳容打的懵了,捂著臉茫然的看著陳容。

陳容冷笑一聲,說道:“少跟我裝無辜,老爺不是誇你名字美嗎?我讓你得意!”她四下一看,見床榻邊上竟然有針線,她心裏頓時又竄起一股火,這個賤婢平日還到書房來做針線??

她一把扯起秋媛的頭發就要去抄剪刀。

秋媛這才反應過來,劇烈的掙紮起來,誰知陳容多日愁苦十分虛弱,被她使勁一拽便重重摔在了地上。眾人這才回過神來,七手八腳的去扶陳容。

秋媛見自己得罪了陳容,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慌亂間,隻能去拽孫茂真,頓時委屈道:“老爺,不知奴婢做錯了什麽?太太要這樣打奴婢……”

孫茂真已經許多年沒有陳容以外的男人,一時間竟然有點心虛,反應不過來應該如何做。

陳容被摔的七葷八素,發髻都散了半邊,她驚怒交加,長長的指甲幾乎戳到秋媛臉上,說道:“你個下賤胚子!早就存了心思,今日我就成全了你,先劃花了你的臉,在絞了你的頭發,看你是否還能猖狂!”

孫茂真聽陳容一口一個下賤坯子,臉色漸漸變得鐵青起來,定睛看見她此時狼狽模樣,心生厭惡,狠聲道:“潑婦!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麽樣子!”

陳容聽他惡言惡語,先是震驚,緊接著火冒三丈,如同一隻炮仗般起身撲到孫茂真的身上,胡撕亂扯一陣,罵道:“你說什麽?你敢再說一遍!”

孫茂真脖子上被車弄撓了好幾條血凜子,同樣是暴跳如雷。大聲道:“惡婦!母夜叉!”

邊上的下人已經徹底懵了,下人們哪裏見過這等陣仗?夫妻倆居然能動手廝打起來,簡直是駭然聽聞,聞所未聞!還是馮嬤嬤顧著陳容,最先反應過來,上前拉扯,企圖將兩人分開。

陳容這幾日本就憔悴不堪,又是女子,哪裏能掙的過孫茂真,被他一把推在地上,額頭撞在桌角,登時流出血來。馮嬤嬤嚇得驚叫一聲,連忙跑過去扶。孫茂真摸了一把自己脖子上刺痛之處,指陳容道:“簡直不可理喻!”

說罷,看也不看陳容,轉身便走。一旁的秋媛見狀立刻抓住他的腿,委屈道:“老爺,您救救奴婢,您這麽走了,奴婢必定性命不保!”

孫茂真正在盛怒之間,對陳容厭惡至極,看見秋媛卑微柔弱的模樣,頓起憐弱之心,道:“你今日就開臉,抬了姨娘!我看這惡婦能如何!”

陳容頭暈目眩,聽了這話,胸口一痛,頓時一口血湧上喉嚨,厥了過去。

………

蘅蕪居,卿如許聽說孫家的事情之後,挑眉道:“他們夫妻竟動手了?”

拾舟道:“是啊,那個孫茂真從來是個老實性子,上次孫竟被關到皇城司,都是陳容四處奔波,他半點忙都幫不上。這回被逼得動手,也不知陳容到底做了什麽?這會氣急攻心,病的厲害呢。”

卿如許嗤笑道:“什麽老實,不中用罷了。這種男人,陳容有用的時候,他百般聽從,沒用之後便開始厭棄。”

“聽說孫竟怕是要不好了,陳容也是受了打擊,難免心焦,脾氣急躁也是情有可原,夫妻倆沒有隔夜的仇,陳容這一病,這二人定然也就順勢和解了。”

“我總覺得孫竟這事有點蹊蹺,難不成是有人見孫家沒了陳家這個靠山,所以來落井下石?”

“孫竟以前仗著是皇後的外甥,得罪了多少人,有人來報複也是正常。聽說袁家退親了。”

“人都快沒了,還能不退親麽。”卿如許搖頭道:“這就是樹倒猢猻散了。”

“聽說大夫看了陳容的病,說她若能摒除日夜勞思,還有希望。要是不能,再這般下去,熬不過半年。這娘倆不會是要一起走吧……”

卿如許唏噓記上,隻歎世事無常,之前好好的人,說不行就不行了。不過,任何事都講究個因果,這也是陳容母子之前種下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