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認親(下) 第三更

陳潤靦腆一笑,“初到京城的時候,時常想念家鄉的口味,便嚐試著做,時間長了,倒是喜歡上了偶爾自己動手做些吃食。就是不知道老爺吃不吃得習慣。”

卿鴻聞言便依次嚐試了幾個菜,味道很不多,心下更覺得隻有些陳潤小女兒心思,“嗯,不錯,味道很好。”

陳潤像是得了什麽了不得的誇獎:“真的?那我以後時常給老爺做。”

卿鴻看著她,半晌點了點頭,“莫要累著你便好。”

“不會!這點小事,怎麽會累?隻要合老爺的胃口就好了。”陳潤拿起旁邊的公筷給卿鴻夾了些菜,笑的十分開心。

用過早膳,二人一前一後出了正院,陳潤柔順的落後卿鴻半步,跟著他往往老夫人的鬆鶴堂去。

鬆鶴堂中,老夫人坐在上首,其他人分立兩側,丫頭婆子們也都垂手侍立。

陳潤提這口氣,好似十分緊張似的跟著卿鴻緩步上前,深深屈膝行了福禮,在隨著卿鴻叩首拜下,隻聽老夫人緩緩“嗯”了一聲,二人才相攜起身。

陳潤從曉曉手中取過一件暗紫色五福捧壽的抹額呈上前,“這是媳婦親手做給母親的,是媳婦的一點孝心。”

白珠連忙上前接過,放到老夫人身邊,老夫人露出笑容,誇讚了陳潤幾句,又讓墨山將事先準備好的一套赤金鳳尾瑪瑙流蘇頭麵給了她。

陳潤歡天喜地的接了,之後便是家裏人挨個認親,陳潤一個個上前見禮,平輩之間,送上自己的準備的見麵禮,又一一領了回贈,走到小輩麵前,所送的東西便一件件貴重起來,尤其是卿如許的那份,竟然是一匣子五光十色的寶石,珍珠瑪瑙,珠玉翡翠應有盡有。

卿如許一直在暗中觀察陳潤,此時陳潤到了她麵前,親手將匣子放在她手上,有些局促不安,似乎怕卿如許不喜歡她,柔聲說道:“不知你偏愛什麽珠寶,便置辦了匣子東西給你,希望你能喜歡。”

卿如許神色微動,看著這個隻比自己打了四五歲的女子,嘴角的笑容十分自然:“阿許當然喜歡,多謝母親。”

聽她好不遲疑的稱自己為母親,陳潤微怔,但很快她便調整了自己的神情,歡喜道:“阿許喜歡就好。”

陳潤笑著,臉頰便團起紅暈,似乎有些局促害羞,連忙低下頭退到卿鴻身邊才鎮定下來,仿佛卿鴻就是她的主心骨一般。

眾人看著她的舉動,都有些摸不清了。

認親完畢,卿鴻跟陳潤就先退出了鬆鶴堂。因卿鴻成親這幾日都不用上朝,所以跟陳潤交代幾句就去了前院書房。

陳潤回了正院,細細思量方才一眾人的神情。曉曉說道:“按理來說,您是長房大婦,這管家的事該是夫人的,不過奴婢見老夫人似乎沒這個意思,半點相關的事都沒提。”

“這事急不得。”陳潤淡然道:“我才剛剛進府,凡事都不熟悉,又哪裏能管家呢?再說這事是三房管著的,總不好一下子就奪了權。”

“是,是奴婢心急了。”

“換句話說,這家不管也好,若是出了什麽事,也找不到咱們頭上,不是嗎?”

曉曉看著陳潤雙目中迸發出算計的神色,心下一凜。

陳潤又說:“現在首要的事,是維護住老爺對我的信任。再伺機將二哥的人全都處理了,算是個投名狀吧。”

………

陳潤一走,鬆鶴堂的氣氛頓時鬆了下來,老夫人讓眾人都散了,單獨留了三夫人和卿如許。三夫人拍拍自己的胸口,“哎呦,我這老半天都上不來氣似的,可憋壞我了。我看這位新夫人好像挺尋常的,沒什麽特別之處啊。”

卿如許好笑道:“不然三嬸嬸以為呢,覺得陳家人都長著三頭六臂?”

三夫人“嘖”了一聲,“看著分明就是一隻小綿羊啊!”

老夫人歎了一聲:“怕就怕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總之,不能掉以輕心。還有中饋的事情,方才沒提,但這事也不能裝聾作啞,老三媳婦,等過段時間,你將手裏的分出一些,交給她管著。至少明麵上,不能叫外人覺得咱們區別對待陳家女。”

“是,母親。”三夫人是個很有胸襟的人,倒不是很介意這個,當初小宋氏管家的時候,她也沒有一絲怨言。

從鬆鶴堂出來,卿如許打聽了父親此時正在前院書房,便徑直過去找他。

卿鴻見她來了,麵色現出一點複雜,“阿許,你來了。”

卿如許在他對麵椅子上坐下,想了想,便將秦靜怡說的話直接告訴了卿鴻,然後問道:“父親覺得,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卿鴻張了張嘴,又閉上,似乎很難評價似的。然後說道:“葳蕤軒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個巧合吧?或者陳潤聽說你染紙這件事之後,隻是隨口與陳繼說了,陳繼便心生計謀加以利用也是可能的。”

卿如許詫異的看著他,在昨日之前,父親提起陳家女的時候都是十足的防備和排斥,怎麽一夜之間,竟然就變了看法呢?“父親不認為是陳潤出的主意?”

卿鴻凝眉想了半晌,才說:“在此之前,為父曾見過她幾麵。覺得她並非心機深沉之人。”

卿如許更加詫異了,“父親說,之前您就已經見過她了?”

卿鴻便將餘記的事情還有那日無意間撞到她的事情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之前為父並不知道她就是陳潤,昨日見了她的模樣之後,也細細想過是否是她故意出現在我麵前,但為父後來回憶之前的事,似乎她並未做過什麽事情來接近為父。”

卿如許聽他這麽說,也有些不確定了。“難道葳蕤軒的事情隻是巧合?”

葳蕤軒售賣的文房四寶大多雅致,很受京城大家閨秀們的喜愛,因此陳潤是那裏的常客也不稀奇,聽到婆子與她說起自己染紙的事情也是尋常。隻是香料下毒的事情,真的與她無關麽?

“父親,既然陳繼送了她來,而不是別人,就說明她一定有不尋常之處,就算現在沒發現什麽端倪,父親也該有所防備,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卿鴻點頭道:“那是自然。”

卿如許聞言便放了心,覺得父親應該不是那種會憐憫心泛濫的人吧?陳潤現在的樣子,真的很想一朵無辜的小白花,保守操控著的擺布。

出了書房,惠然正在門口候著,卿如許見了她親切的笑道:“惠然姑姑,外麵這麽冷,你快進去吧。”

惠然是她母親的貼身侍婢,這麽多年來又精心的照顧父親,卿如許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二人的關係算是很親密的了,卿如許一直喊她惠然姑姑。

“大姑娘才應該趕緊回屋子才是,外麵冷,你這嬌滴滴的,可別凍著了。”

“惠然姑姑還當我是從前的模樣呢,我現在無病無災的,還有阿鬱時時為我調理,身體好著呢。”

惠然年輕的時候對自己的主子忠心耿耿,對卿鴻也一直敬仰戀慕,愛屋及烏之下,對卿如許也很是疼愛,給她整理整理披風,又塞了暖爐在她手裏:“快回去吧。”

“嗯。”

看著卿如許走了,惠然暗暗歎了一口氣,覺得大姑娘的命運是真的一波三折,不過,大姑娘現在越來越厲害了,到時候新夫人若是想對她出手,有大姑娘護著,她想必也能順利生下這個孩子。

天知道她有多麽想為老爺生下一個孩子,這麽多年的陪伴,老爺早就成了她心裏的依靠。

………

長壽宮中,香爐中的零陵香散發出清淡冷冽的香氣。

太後娘娘斜倚在鳳椅中,周身幾個小宮女,捏肩的捏肩,錘腿的錘腿。“唉,人老了,身上總是不那麽舒坦。”

慧貴妃一身紫金宮裙,長發高挽成朝天髻,對插著四隻展翅金鳳掛珠釵,顯得雍容華貴又不失端莊,她看著太後說道:“太後娘娘一向身體康健,神采奕奕,這段時間想必是太過操勞,損了心神,夜裏睡得不好,自然身上也跟著受累了。”

“你說的是,這段日子夜裏的確睡得不太好,隻能吩咐人點了這零陵香,還能舒緩些。”

“聽說這零陵香是冷神醫親手為太後娘娘調製的?”慧貴妃心情看上去十分不錯,秦鬆韻死了之後,又因為定真師太的事情扯出許多疑點,再加上換子的事情,皇上對她還有些歉疚,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過了風聲,便解了她的禁足。

“正是那小姑娘。”太後似乎很喜歡冷淩鬱,笑道:“她一個女子,一手醫術出神入化,比之太醫院的許多熬了大半輩子的太醫都強上許多,不得不叫人佩服。”

“人人都有尤其出眾的地方,她能有這個本事,便說明她在醫道之上十分有天分。這也是旁人比不了的。”

“哀家現在是沒有精神頭了,若是放在從前,說不定還有心思為她尋一門好親事。她的年紀可不算小了。”

慧貴妃笑道:“太後娘娘心心念念的都是喜事呢,今日臣妾來,也是想厚著臉皮求太後娘娘一件事。”

太後早就看出慧貴妃找她有事要說,便道:“哦?貴妃有什麽事,你說來聽聽。”

慧貴妃道:“太後娘娘也知道,十一她從前小孩子心性,成日裏就知道胡鬧玩耍,不過女孩家一眨眼就長大了,做娘的人,既希望她能多留在身邊久一些,又得悉心操勞她的終身大事。”

太後了然的點點頭:“是啊,如今哀家孫兒輩的,也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三皇子是一個,四皇子是一個,十一公主也到了嫁人的年紀。”

慧貴妃聽她提起三皇子和四皇子,心中動了動,不知道這是不是皇上的意思。三皇子性子放浪不羈,不學無術,因此現在也沒選皇子妃,皇上也不著急過問,便一直這麽耽擱著,四皇子一直病著,也沒成親,怎麽突然之間,皇上突然要給兩位皇子選妃了?

“是啊,十四公主跟靖魯侯世子也快到成婚的日子了,十一卻還沒有著落,臣妾著實有些心急了,所以今日才厚著臉皮前來求太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