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暴躁的少女們(下)

卿如許氣呼呼回到府上,進門便踢了鞋子鑽到被子裏嗚嗚嗚繼續哭,蘭舟和拾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束手無策。

熊寶兒用手揪著自己頭頂的丸子,也一陣陣頭大,這可怎麽辦,她身為公子派來“保護”姑娘的人,會不會被一腳卷出門外,不要她了啊!

宋楹在大門口打發了薛準,也跟著進了蘅蕪居,“表姐……表姐?”

然而卿如許隻顧嗚嗚嗚,根本不理會。宋楹糾結了一下,衝蘭舟等人揮了揮手:“你們先出去,讓我單獨跟表姐說會話。”

蘭舟等人一臉的“全靠你了”,紛紛退到門外,輕手輕腳關了門。

“表姐……”宋楹走到床榻便,輕輕拍了拍卿如許的後背。說:“若擱在從前,我也不知道表姐氣什麽,可現在我卻深切的明白了表姐這段日子到底在糾結什麽。”

卿如許哭的抽抽搭搭,紅腫著一雙眼睛,回頭來看她:“你,你知道?”

宋楹將拽著她坐起來,遞了帕子過去,說:“表姐糾結的,無非是江公子‘想娶你’還是‘該娶你’。這‘想要’和‘應該’之間,當然是有很大區別的。”

卿如許用帕子抹了淚,坐直身子恨恨道:“那個混蛋東西!我是不稀罕的!憑他想要還是應該,我都不稀罕!”

宋楹忍不住笑:“表姐這副模樣,分明就是稀罕極了!”卿如許一把將帕子撇到她身上,宋楹一躲連忙接住,自從跟薛準定了親之後,她便體味到了男女之間相處的微妙,此時見了卿如許這副模樣笑道:“表姐心裏分明有他卻遲遲不肯承認,就是為了試探他對你到底有沒有真情,是也不是?”

卿如許此刻抓心撓肝,心煩極了,隻黑著臉不說話。

宋楹道:“當初還是表姐告訴我,想要知道對方的心意,就要出手試探,怎麽到了自己這,就當局者迷了呢?”

卿如許有氣無力的哼一聲,“還試探什麽,他那種人,冷心冷肺,不過都是算計好的,讓我跑不出他的手掌心而已。”

“可表姐怎麽知道,江公子不是因為愛慕你才這麽做的?”

“愛慕我?”卿如許臉色更黑了:“我可一點都沒看出來,從頭到尾,他都在用各種各樣的手段,讓我‘覺得’他愛慕我。”

宋楹驚訝道:“是這樣嗎?可在我看來,也未必全是。就拿他給表姐編著的字帖來說,如果隻是故意為之,他隻需將千個字的字帖往你眼前一放,便能顯示出他的心意。可他卻在每個字,每個筆畫上都標注了注解,這就是他在手段之外的用心了不是嗎?換句話說,手段是他的本事,不用白不用啊!就像薛準,如果他有江公子那樣的腦子,表姐以為他會不用手段嗎,他簡直能顯擺到天下皆知!!”

卿如許眉頭抖了抖,“是這樣嗎?”

宋楹認真的點點頭:“我看是這樣。”

卿如許皺眉沉思的良久,忽然覺得下身一熱,一股熱流嘩啦一下湧了出來。她的臉色瞬間漲紅,看著宋楹不知所措的說道:“那個……表妹,我沒事了,你……”她看了看天色,已經很晚了,便說:“天色已晚,你就留在這裏住下好了,我讓蘭舟將廂房辟出來給你住,再讓人去給舅母送個信。”

宋楹見她麵色古怪,不由問道:“表姐,你怎麽了?”

“沒事沒事,來人!”卿如許大喊一聲,幾個丫頭趕緊從外麵進來:“姑娘怎麽了?”

“拾舟,你帶著表妹去隔壁房間,今晚讓她在這留宿,寶兒,你跟著去幫忙收拾一下!”

“是,奴婢這就去。”拾舟和寶兒有些古怪的看著卿如許,隨即帶著不明就裏的宋楹出了門。

蘭舟見卿如許渾身緊繃的模樣,有些緊張:“姑娘怎麽了?”

“我,我好像來癸水了……”

蘭舟一怔,微微掀開被子,見卿如許身下有一團紅,便說:“的確是癸水來了,姑娘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去取月事帶。”

卿如許今生還是頭回來月事,多少有點不好意思開口,臉紅通通的低低“嗯”了一聲。蘭舟比她年長,也早就來過月事,在櫃子裏找出月事帶,見她的模樣好笑道:“怪不得姑娘這幾日脾氣大的很,原來是癸水在作怪。”

卿如許有些懵懂,“嗯?還有這種說法嗎?”

蘭舟解釋道:“之前奴婢聽冷神醫說的,說姑娘家在癸水前後,心浮氣躁是常事,前兒個冷神醫還叮囑我,等姑娘來癸水的時候,要我去跟她說一聲。”

“說這個做什麽?”

“冷神醫不是在為姑娘調理身子嗎?她說通過月事也能看出姑娘現在的身體狀態如何。”

“哦……”卿如許有些腹痛,神情懨懨的,將被褥重新收拾好就睡了過去。

………

卿如許發泄了一通是睡著了,這廂江凜卻是怎麽也睡不著。

一想到卿如許委屈流淚的模樣心就不受控製的抽抽,渾身上下也不知道哪不舒服,翻來覆去都覺得難受。可再想到她吃醋撒潑耍賴的模樣,又覺得好笑。不知不覺就瞪眼瞪到天蒙蒙亮才睡著,第二天頂著兩個青黑的眼圈,熊一山看了不由一愣,“公子,您昨晚幹什麽了?”

江凜瞅他一眼:“沒幹什麽。”

熊一山一臉不信,準頭跟梁辰嘀咕道:“我覺得公子肯定幹什麽了……”

梁辰一怔,沒明白他是什麽意思。熊一山見他一臉疑惑就解釋道:“你之前借給我的話本,有一本名叫什麽夜來相思苦中苦的……”

梁辰臉色一黑,頓時明白了熊一山的意思,“你竟然把公子想的那麽齷齪?亂說話小心被打死啊你!”

“我沒有亂說……”熊一山十分認真的反駁,又看了看江凜眼下的青黑,說:“兩眼無神,眼下青瘀,眼圈發黑,一副腎氣不足的模樣……分明與那話本裏的男主人公一樣!你說,公子昨晚上是不是想卿大姑娘了?”

梁辰翻了個白眼:“公子就是沒睡好而已,你哪隻眼睛看見公子雙目無神了?”他正低聲說著,就見江凜筷子上夾的小籠包“吧嗒”一下掉回了籠屜。“額……”

梁辰驚疑不定的看著江凜,江凜發覺他倆遠遠站著嘀嘀咕咕,不由沒精打采才的問道:“怎麽了?”

梁辰麵容扭曲了一下,想到公子這是多年來頭一回沒早起練劍,不由走到近處問:“公子,您昨晚是不是沒睡好啊?”

“嗯。”

“是因為卿大姑娘?”

“嗯……”

這廂梁辰再也從容不下去了,說:“公子,您這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你說的是,是得另想法子解決一下。”

梁辰驚了,公子這是要找別的女人解決一下?然後就聽江凜說道:“你們說,我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她覺得‘情真意切’?”

“啊?”梁辰下意識問:“公子是說卿大姑娘嗎?”

“不然呢?”江凜皺眉,“我想了一夜也沒想通,她到底為什麽突然就生氣了呢?”

梁辰:“……”

熊一山:“……”好吧,我錯了,是我想多了。

………

卿如許生辰這天,裝扮的格外精細些,人也越發顯的靈氣,與從前的病弱之美大不相同。眾人見了她都不由眼前一亮,卿如暮目光炯炯連連拍手:“大姐姐一定是天上的仙女。”

卿如許笑眯眯的說道:“嘴巴這麽甜,是在哪裏偷吃了蜜?”

她一個小輩,也不算過什麽生辰,再說小宋氏的熱孝還沒過,不好張揚置辦什麽席麵,隻是長輩們寵著她,姐妹們湊熱鬧,所以在花園裏支了鍋子,歡聚笑鬧。

卿如蘭扭扭捏捏鬼鬼祟祟將卿如許扯到一邊,將一隻繡著金絲蝴蝶的荷包塞給她:“大姐姐,總歸是你的生辰,我實在想不出你缺什麽,繡了這個給你,你千萬別嫌棄我繡功不好……”

卿如許被她的模樣都笑了,看了一眼手裏的荷包,這上麵的蝴蝶很是眼熟,細細一看,原來是照著她那隻蝴蝶風箏繡的,紫金交織繡線勾勒出精致的輪廓,很是華美。“呀!沒想到三妹妹有這樣的巧手?這可比我繡的好多了!”

卿如蘭聞言目光一亮:“真的?大姐姐喜歡嗎?我也沒什麽精致的花樣子,想著大姐姐送我的風箏那麽好看,就忍不住繡了這個。”

“當然喜歡了!”卿如許說著就將腰上的荷包解了下來,隨即將卿如蘭繡的荷包掛了上去,她用手拍了拍。“多謝三妹妹惦記我。”

卿如蘭小臉通紅,“大姐姐喜歡就好……”

卿如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發,這才是真情流露吧?想當年卿如初種種明事理的言談行止還曆曆在目,如今又怎麽樣?害人終害己!想到卿如初,她不由想到祈綾雪,那也是個心機深沉的!!!

卿如許心裏沉了沉,祈綾雪,我不會讓你順心順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