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江有三座長江大橋,但走得最多的依然是中間的這一座。

由於車流量大,擁堵很正常。尤其趕上節假日,堵七八個小時都是常事。魏金聖等人早上來時不怎麽堵,回去時遇上了堵車。

雷處看了一眼前麵慢慢蠕動的車輛,給愛人發了個微信,放下手機笑問道:“金聖,剛才那個韓昕就是在南雲截你胡的?”

“就是他,說起來怪我,當時以為他真是個後勤民警,大意了。”

“哈哈哈。”

“雷處,您笑什麽呀,這事一點都不好笑。”

“能讓你吃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怎麽就不好笑了。”雷處回頭看看坐在客車後麵幾排的部下,又笑道:“早知道過江會堵車,我們應該在濱江住一晚,讓那個韓昕請我們吃夜宵。”

“還真是,他坑過魏科,他應該請客!”

“可惜高速上不能調頭。”

領導和同事們紛紛調侃,魏金聖也禁不住笑道:“雷處,老徐,來前我之所以給肖支打了好幾個電話,非要借這個機會見見韓昕,就是讓你們見見他,記住他的樣子,省得將來跟我一樣稀裏糊塗被他給坑了。”

一個緝毒民警不解地問:“魏科,我知道他厲害,不厲害也不會被授予二級英模。但他在濱江,現在還調到了什麽留置支隊,跟我們八竿子打不著,我們怎麽可能會被他坑?”

“他的工作關係雖然調到了留置支隊,但事實上並不從事看護工作……”

魏金聖介紹了下韓昕的近況,很認真很嚴肅地補充道:“而且,江南省廳很可能會抽調他參加年後的毒品查緝大比武。如果我們東海隊又跟他們分到同一個戰場,到時候就要跟他交手。”

雷處這才意識到老魏同誌的良苦用心,不禁笑道:“現場查緝不同於偵辦其它毒案,真要是跟江南隊分到同一個戰場,我們是要留點意,是要重點關注韓昕。”

“還有苗局,苗局也是個老緝毒。在南雲邊境檢查站幹了十幾年,查緝經驗可能比韓昕都豐富。”

“聽見沒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能因為人家偵辦的毒案沒我們多,就小看人家。”

……

與此同時,韓昕和晚上過來接他的薑悅,剛驅車趕到歌舞廳相對集中的青年路繼續蹲守。

對普通上班族而言,現在已經很晚了。

但對喜歡出來玩的人而言,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前麵的幾個娛樂場所剛開始上客,路邊的車輛川流不息,這會兒不太可能有情況,要再等兩個小時才可能有發現。

韓昕捧著手機,跟遠在燕陽的妹妹視了一會兒頻,想到今天下午在陵海分局禁毒大隊的交流,禁不住撥通耿萬雨的電話。

“老板,我和萌萌正在……”

“你們的工作需要保密,正在忙什麽別告訴我,我也不想問。”

耿萬雨糊塗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

韓昕回頭看了一眼女友,舉著手機笑道:“之所以這麽晚給你打電話,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暗網。”

“知道啊,暗網誰不知道,我還上過呢。”

“你會上?”

“以前好奇,就上過幾次,不堪入目,全是負能量,後來就沒怎麽上了。”

“以後有時間要上,好好研究研究,對我們而言那是一個新戰場,今後想收集有價值的線索可能全靠它了!”

耿萬雨反應過來:“明白。”

韓昕想了想,接著道:“這個任務交給你和謝萌,考慮到這方麵你們不是很專業,我也不是很懂,我打算明天請示下領導。如果領導同意,等你倆哪天有時間,我請兩位專業人士教教你們。”

“行,我們明天下午就有時間。”

“領導那邊還不知道能不能同意呢,你們先幹活。”

“是!”

剛掛斷電話,薑悅就噗嗤笑道:“什麽不是很懂,明明是完全不懂好不好。”

韓昕嘿嘿笑道:“老婆,我現在好歹也個是大隊長,能不能給我留點麵子。”

“這是私下裏說的,又沒當著你部下麵說。”薑悅嘻嘻一笑,好奇地問:“你是不是想請呂哥教他們?”

“你怎麽知道的!”

“除了呂哥你還認識哪個專業人士?”

“侯文,侯文也懂。”韓昕想了想,又笑道:“範子瑜可能也懂一點,不過他現在專業反電詐,不一定有時間,在這方麵也不是很專業。”

聊到他在分局刑警大隊時的同事,薑悅笑道:“差點忘了跟你說,範子瑜找了個女友,談了兩個多月就要結婚,今天下午專門跑我們窗戶發請柬,問我你到時候能不能去喝他的喜酒。”

“他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過年結婚,安排在正月初六。”

“他動作挺快、效率挺高的,新娘子是哪兒的,漂不漂亮?”

“也是我們陵海的,我看過照片,長的還行,好像在開發區的一個企業做財務。”

“周科洪呢,老周有沒有動靜?”

“周科洪暫時沒找到合適的,參加遴選考試也沒考上。”

正聊著老同事們的八卦,一個熟悉的號碼打了進來。

韓昕連忙劃開通話鍵,看著前麵的練歌房入口問:“黃主任,什麽指示?”

崇港分局指揮中心主任老黃走進研判室,俯瞰著指揮大廳笑道:“韓大,你又去青年路蹲守了?”

“你怎麽知道的?”

“我剛看過監控,看到了你的車。其實你用不著去那兒挨凍,完全可以來我們指揮中心看監控。”

“監控有死角,並且晚上也不是很清晰,我還是喜歡在現場盯著。”

“那就辛苦你了。”黃主任笑了笑,突然話鋒一轉:“韓大,這麽晚給你打電話,是受我們局領導委托想跟你商量個事。”

韓昕下意識問:“商量什麽事?”

黃主任坐了下來,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水,笑道:“你們中隊幫了我們分局大忙,這麽晚了,外麵那麽冷,你還親自在外麵蹲守,快成我們分局的情報中隊了。

我們局領導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這不是快過年了嘛,讓我問問你們哪天有時間,想請你們吃頓飯。當麵表示感謝,順便給你們拜個早年。”

仔細想想,特情中隊這段時間好像真是在為他們分局服務的。

韓昕樂了:“黃主任,你們局領導打算慰問我們?”

“你們是市局指揮中心的直屬中隊,我們分局可沒資格慰問,主要是想聚聚。”

“用不著那麽客氣,再說我們的隊員各有各的任務,很難湊齊。”

“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吃頓飯的時間肯定有,但有領導在,隊員們肯定放不開,而且不能喝酒,參加這樣的公務宴請實在沒什麽意思,簡直是在浪費時間。

韓昕權衡了一番,婉拒道:“真沒有,黃主任,你們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況且收集情報線索本來就是我們的工作,真用不著那麽客氣。”

英模就是英模,跟“程瘋子”一樣不喜歡應酬。

黃主任並不失望,也不覺得有多遺憾,接著道:“既然你們實在沒時間,那等你們哪天有時間再聚。考慮到你們幫了我們分局大忙,而且接下來要繼續合作,我們局領導今天下午研究決定,打算從你們中隊引進個人才。”

“黃主任,你這是開什麽玩笑。”

“沒跟你開玩笑,不過你放心,引進歸引進,但引進過來之後還接受你指揮,依然在你領導下工作。”

“可我們中隊隻有輔警……”

“我們要引進的就是會收集情報線索的輔警,編製太緊張了,正式民警想引進也引進不成。”

黃主任知道他正在蹲守,不想再繞圈子:“我們分局可以協調一個工勤編,換作平時很難解決,但現在不是平時。你們剛協助我們偵辦了一起涉案金額上億的組織傳銷案,破格錄用一個輔警,就算在我們分局內部也不存在什麽爭議。”

崇港分局的領導太厲害、太會做人了!

他們的這個“投資”,絕對能獲得十倍甚至幾十倍的回報。

退一萬步說,就算將來特情中隊很難再幫他們收集到有價值的線索,他們至少能收獲一個經驗豐富的特情。

韓昕越想越覺得有意思,不禁笑道:“黃主任,我不是不識好歹,主要是現在想從我這兒引進人才的單位太多,而我們中隊又沒幾個人。”

“韓大,我知道市局要幫你們破格解決兩個事業編,除了市局還有哪些單位?”

“紀委監委啊,他們那邊要從我們中隊引進兩個人。今天跟楊局、肖支一起接待來我們濱江參觀考察的東海市局同行,下午去了趟陵海,陵海的張區長也想挖我的牆角。”

隻要他們能幹出成績,他手下的特情就很搶手。

畢竟事業編尤其工勤崗又不是行政編製,不少安置到公安係統的退役士官,發現工資待遇一般,而且沒什麽上升空間,幹一段時間就辭職了。

黃主任不認為他是在吹牛,更不想錯過這個變向收編特情中隊的機會,急切地說:“韓大,我知道你是陵海人,我不是說陵海不好,但你的隊員大多是市區的,讓他們去陵海合適嗎?”

“陵海那邊也隻是‘引進’工作關係,人還是在市區工作。”

“陵海想引進是陵海的事,我們先談我們的事。韓大,無論如何,給我們分局一個特情。我已經向局領導請示匯報了,局領導也開會研究決定了,你不能讓我自己打自己的臉。”

張區長要挖牆腳,那純屬吹牛。

但如果不吹吹牛,就要欠崇港分局一個天大的人情,到時候特情中隊就真成崇港分局的編外中隊了,要死心塌地幫他們收集情報線索還這個人情。

見吹牛效果不錯,韓昕笑道:“要不我明天征求下隊員們的意見,而且這麽大事要向我們王支和劉政委請示匯報。如果有隊員感興趣,並且王支和劉政委沒意見,那我就給兩份簡曆你,你向局領導匯報下,看看破格錄用誰。”

“行,就這麽定,我等著你的消息。”

“最遲明天下班前。”

現在就業壓力那麽大,至少在陵海,工勤崗還是很吃香的。

出入境大隊那麽多輔警,迄今為止隻有一個小姐姐解決了事業編。而禁毒大隊那麽多專職禁毒社工,全是政府購買的崗位,並且幾乎沒有解決事業編製的希望……

薑悅聽得清清楚楚,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能幫部下解決編製,對韓昕而言比發現一條重大線索都高興,放下手機笑道:“看來以後要多往開發區分局和長州分局轄區跑跑,爭取一年內把該解決的編製都解決了。”

薑悅見他如此嘚瑟,不禁調侃道:“你這麽大本事,怎麽不幫我爸解決事業編!”

“你爸學曆不夠,年紀也大了。”

“可他在城北派出所幹了幾十年,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啊。”

“理是這個理,但我現在的官太小,說了不算。要不先等等,等我做上局長,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力排眾議,給你爸解決編製。”

韓昕咧嘴一笑,又煞有介事地說:“天大地大,沒幫你爸解決編製的事大,我才不管人家會不會說我任人唯親呢!”

薑悅差點笑岔氣,搖晃著他胳膊說:“說得好像你學曆很高、能力很強,真能做上局長似的。就算你學曆很高,能力很強,將來真能做上局長,我爸也早退休了,沾不到你這個女婿的光。”

韓昕輕拍著她的手,笑道:“既然來不及,趕不上,那我隻能先給你爸解決薪資待遇。從下個月開始,工資到賬之後轉一半給你爸,給他加工資,先把工資待遇搞上去。”

“搞什麽搞,你的工資本來就要交給我。就算給一半我爸,我爸還不是存起來留給我們,連他自己的工資、存款和房子將來都要留給我們!”

“老婆,話說你爸你媽有多少存款,他們打算給你多少嫁妝?”

“問這個做什麽,我都沒跟你要過彩禮,你居然好意思要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