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職場,對今年的軍轉幹部和校招大學生而言,有迷茫,有忐忑,但更多的是對於警察這個職業的憧憬。

為期三個月的新警培訓正式拉開帷幕,苦樂交織,有站軍姿的備受煎熬,有練體能的速度與**,也有練習擒敵技術的颯爽英姿……

不過這些跟韓昕沒什麽關係,隻要與體能有關的科目,他都不需要參加。

十三區隊的學員全是軍轉幹部,有陸軍,有海軍,有空軍,有火箭軍,也有武警。

區隊長孫大雷人如其名,高大彪悍,說話聲音洪亮,跟打雷似的。

說實在的,他對正在進行的軍訓有那麽點不以為然,畢竟軍警一家,他從軍十幾年,多次經受過軍事院校的嚴格訓練,長期在艱苦的野戰部隊摸爬滾打,從排長一直幹到營長。

在他看來,從崇港分局特警大隊抽調來的軍訓教官就是個新兵蛋子!

事實上組織他們這樣的軍轉幹部進行軍事訓練,對教官而言真是個挑戰,軍事素質沒他們好,別看比他們年輕,可擒拿格鬥真搞不過他們,隻能喊喊口令、組織他們拉拉歌。

隨著一聲哨響,休息時間又到了。

校招的大學生新警站軍姿、走隊列,一個個站的走的腰酸背痛,頓時癱坐在訓練場上休息。

孫大雷感覺像是隻熱了下身,蹲下看著來自各大戰區的戰友們笑道:“看把那幫孩子給累的。”

來自火箭軍的蔣飛探頭看了看:“他們運氣好,要是在我們部隊,或者讓我來組織軍訓,這算什麽,這隻是開胃菜!”

“老蔣,你可以跟那些孩子嘚瑟,但不能在我們麵前嘚瑟,你們火箭軍的訓練強度,對我們而言也是小兒科。”

“我們當然不能跟你們比。”蔣飛不敢再在野戰軍和武警兄弟麵前嘚瑟,立馬換了個話題:“韓昕那小子怎麽又沒來參加訓練?”

“是啊,早上吃飯時還看見他和一個女學員竊竊私語,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

“他到底住哪個宿舍,我上下樓都沒見過他。”

“早上跑操點名時也沒他。”

區隊有一個訓練時總看不見的人,孫大雷一樣覺得奇怪,下意識看向盤坐在不遠處休息的九區隊學員,若有所思地說:“他可能是去年轉業的,就是培訓到一半因為疫情沒結業的。”

宿舍不是完全按照區隊安排的,蔣飛有兩個室友去年也參加過培訓,對這個情況比較了解,沉吟道:“那又怎麽樣,去年參加過培訓的人多呢,人家都要參加訓練,他為什麽就不用參加?”

孫大雷站起身看了看四周,確認領導和教官們都去操場左側的棚子裏休息了,掏出香煙笑道:“他們那一批已經幹了快一年,可能單位有什麽事,甚至可能因為什麽案子耽誤了。”

“有這個可能。”來自海軍的陳澤寒接過煙,點上道:“開班式上領導不是說得很清楚嗎,這次培訓應到一百七十二人,但實到隻有一百六十八人,有人請假,有人緩訓。”

蔣飛想想又不解地說:“可政治學習他都參加了!”

“管那麽多做什麽,管好自己就行了。”

“老孫,你是區隊長,我們可以不管,你不能不管。”

“什麽區隊長,你們還真當回事。”一想到接下來的工作,孫大雷就無奈地說:“居然混到去看守所當管教,要不是考慮到老婆孩子,我真想打報告去鄉鎮派出所。”

“看守所是好地方,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別人想去還去不了呢。”

“是啊,至少作息時間正常。”

陳澤寒生怕被兄弟區隊的兄弟聽到,又換了個話題:“老孫,老陳,聽說培訓結束之後,我們要跟那些孩子一樣扛兩道拐?”

三十好幾快四十的人,轉業前不是少校就是上尉,居然要跟二十出頭的大學生一樣佩戴兩道拐,搞不清楚的真以為是輔警,蔣飛越想越鬱悶,嘀咕道:“聽說以前到單位就直接授銜,像我這樣正營三年,軍齡十六年的授三級警督。”

“那我呢,我正營五年,軍齡二十年。”

“二級警督。”

“那副團呢?”

“副團也要看在副團上幹了幾年,還要看軍齡。”

陳澤寒下意識回頭看向一區隊方向,追問道:“老林是副團,像老林那樣的能授什麽警銜?”

老林是這一期培訓班上年齡最大、轉業前級別最高的學員,蔣飛之前認真研究過轉業幹部授銜的標準,如數家珍地說:“老林的軍齡超過二十年,但肯定不會超過二十六年,所以隻能授二級警督。”

“這麽說副團跟我們沒什麽區別!”

“你是說能不能授三級警監,能不能穿白襯衫吧。”

“嗯。”

“那軍齡起碼要達到三十二年。”

蔣飛笑了笑,又補充道:“並且不是沒區別,人家的工資肯定比我們高,而且高很多!”

軍轉幹部雖然安排不到好職務,但工資待遇不會低,畢竟在部隊幹了那麽多年,陳澤寒又想起了那個一到訓練就看不見的“同學”,不禁笑道:“韓昕看著年紀不大,估計也就十來年軍齡。”

“像他那樣的最多授二級警司,如果在部隊連正連都沒混上,那隻能授三級警司。”

……

就在十三區隊的老兵新警們討論幹滿一年之後能授什麽警銜之時,警官培訓中心主樓的一間小會議室裏,留置看護支隊政委劉淳輝正在宣讀公安部政治部關於韓昕同誌破格警銜的命令。

“……表現突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警銜條例》和《人民警察警銜工作管理辦法》之有關規定,特批準韓昕同誌晉升為一級警司警銜。新警銜時間,自批準之日起算,部長……”

劉淳輝剛宣讀完,專程一起趕過來的支隊長王燕,就上前頒發一副新警銜。

現在上級不管做什麽都講究儀式感,薑悅正在外麵軍訓沒能參加,但參加緝毒業務培訓的李政等禁毒民警都來了,會議室裏頓時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別的活動程文明能不參加就不參加,但今天這個儀式他不但參加了,而且是主持人。

他打心眼裏為小夥子高興,微笑著說:“同誌們,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再次對韓昕同誌表示祝賀。”

掌聲再次響起。

等小王幫著拍完照,程文明又抑揚頓挫地說:“接下來,請韓昕同誌講幾句。”

晉銜的事韓昕昨天就知道了,也知道今天要表態發言,所以在薑悅的幫助下,專門準備了一份發言稿。在幾位領導和一幫老同事們的注視下,一臉不好意思地掏出來,帶著幾分尷尬地念道:

“各位領導,各位同事,今天對於我來說是從警生涯中的一個重要的裏程碑,從二級警司到一級警司,增加的不僅僅是一顆豆,它也代表著沉甸甸的責任。

今後我要以更高的標準要求自己,慎獨慎初慎微慎欲、自重自省自警自律。提高政治站位,強化履職能力,堅決服從命令,為平安濱江貢獻自己的力量,謝謝大家。”

就這麽幾句話,還打印出來了,還照著稿子念……

眾人不但再次送上熱烈的掌聲,並且不約而同笑了。

程文明知道這對他而言不容易,尤其那個“慎獨慎初慎微慎欲”,他可能都不知道什麽意思,憋著笑進入下一個議程:“韓昕同誌講得很好,幹得更好,接下來讓我們借這個機會,麵向警徽,跟韓昕同誌一起重溫入警誓詞!”

這個環節是現在不管搞什麽儀式都必不可少的,有時候不但要重溫入警誓詞,還要重溫入黨誓詞,甚至要唱警歌。

劉政委帶頭,舉起拳頭,一起重溫,然後請支隊長王燕講話。

“……晉升警銜,是黨和人民給予的有力褒獎,是人民群眾給予的高度認可,在此,我希望韓昕同誌一要不忘初心,樹牢核心價值觀,著力強化政治定力、政治擔當。二要忠實履職,勤學苦練基本功,著力強化履職能力、使命擔當……”

領導就是領導,抑揚頓挫。

見領導也是帶著發言稿來的,也是照著稿子念的,韓昕突然沒之前那麽尷尬了,鼓掌都鼓的很起勁兒。

最後一個環節是一起唱《人民公安向前進》。

如果發新聞,通訊員肯定會說儀式是在慷慨激昂的歌聲中結束的,但今天在場的全是自己人,並且加起來也不到三十個人,甚至沒有伴奏,就這麽幹唱真的很尷尬。

好在隻要唱一遍,剛唱完,王燕就笑道:“小韓,再次恭喜。”

“謝謝王支,謝謝政委,因為這點事你們還專門跑一趟,還專門搞個儀式。”

“什麽這點事,這是破格晉升,這是很光榮很不容易的。”

“是啊韓大,你看看我,我倆同歲,可我才一毛二,想晉一級警司,還要再熬好幾年。”

在老部隊做執法士官時一樣有警察證,在老部隊領導的極力爭取下,執法士官的警齡一樣算警齡,想想就是比人家沾光。

韓昕正不好意思,劉政委走過來笑道:“小韓,單位還有事,我和王支要趕緊回去,你在這兒安心養傷,好好培訓,有什麽需要隨時可以給我們打電話。”

“沒什麽需要,這兒什麽都有。”

“這就好,程支,那我們先走了。”

……

剛送走兩位頂頭上司,韓昕正準備跟李政等老朋友好好聊聊,程文明就走過來搶過他手裏的新警銜:“這個先放我這兒,你等會兒要去參加政治學習,晚上再給你。”

“放我這兒也沒事,我又不是沒口袋。”

“萬一被一起參加培訓的學員看見呢。”

程文明揣起新警銜,又轉身道:“李政,你們幾個也趕緊回教室,培訓三天呢,又不是等會兒就走,你們有的是時間敘舊。”

李政可不敢跟既是領導也是長輩的程文明嬉皮笑臉,連忙應了一聲,跟一起參加緝毒業務培訓的兄弟們先回去。

新警銜剛到手還沒捂熱就被“沒收”了,韓昕真有點小鬱悶。

不過“程瘋子”這麽做有“程瘋子”的道理,因為參加培訓的學員中有今年的新警,也有去年的新警。

並且許多去年的新警已經在各區縣公安局幹滿一年了,好幾個區縣公安局已經按規定給人家授了銜,就算沒授銜的也扛著兩道拐。

有兩道拐的見習警員,有三級警司。

去年的老兵新警情況更複雜,有佩戴三級警督的,有二級警督,甚至有一級警督……

如果個個都佩戴警銜,既不利於管理,也不利於培訓結束之後給今年的新警授見習警員警銜。

上級幹脆來了個一刀切,所有學員在培訓期間全部穿作訓服,都不佩戴警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