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市公安局禁毒總隊駐南雲辦事處的辦公場所並不高大上,隻是在東海市政府駐春城辦事處經營的酒店裏租了兩個標準間。

盡管吃的是東海口味的飯菜,平時能遇到不少東海老鄉,但一呆就是兩年,魏金聖依然很想家,想愛人,想孩子。

夜已深,剛跟愛人視完頻,正準備休息,外麵傳來刷門卡的聲音,回頭一看,原來是老劉回來了。

“老劉,怎麽搞這麽晚?”

“本來早回來了,結果回來的路上陳大打電話說站前派出所發現一個人很像朱彥軍。我聯係上站前派出所的社區民警,趕過去跟人家一起蹲守到八點,總算等到那小子回來,可惜不是,但確實長得有點像。”

老劉放下包,想想又問道:“小許和小胡呢,他們有沒有回來?”

魏金聖坐到床頭,苦笑道:“小許去呈川分局了,小胡在龍盤分局,我剛給他們打過電話,他們說要晚點回來。”

“有線索?”

“線索暫時沒有,不過他們發現一個情況。”

“發現什麽情況?”老劉好奇地問。

魏金聖微笑著解釋道:“小許在請呈川分局協助調查嫌疑人時無意中了解到,江南省廳派來的反電詐工作隊也在請人家協助調查朱彥軍的下落。反電詐的改行抓毒販,你說他們是不是不務正業。”

“江南禁毒戰隊可以啊,這是發動了一切能發動的力量!”

“我們還不是一樣。”

“江南省廳的反電詐工作隊有沒有查到什麽?”

“應該沒有,不然蔣支早安排韓昕那小子過來抓了。”

“那小許呢?”

“小許一樣沒有,不過他有個新想法。”

老劉急切地問:“什麽新想法?”

魏金聖從老劉手中接過煙,解釋道:“我們在調查中發現,朱彥軍在去江城之前,曾在春城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工,並且租過房,辦理過暫住證。

所以韓昕懷疑朱彥軍可能躲在春城是一定道理的,畢竟一個人走投無路時很可能會回比較熟悉的地方。”

老劉拿起電水壺,接了一壺水燒上,回頭問:“可我們已經請春城同行協助調查過他當年打過零工的幾個裝飾材料市場,並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這就是問題所在,他如果真潛逃回了春城,他能做什麽,他靠什麽養活自己?”

“我們之前分析過,無非是重操舊業,繼續打零工。要麽重操舊業,繼續販毒。”

“繼續販毒的可能性不大,一是販毒需要本錢,二來他就算有本錢,並且能買到貨,他能販賣給誰?”

魏金聖頓了頓,接著道:“雖然他對春城很熟悉,但隻是對這個城市熟悉,事實上在春城的朋友並不多。

他發展的下家都在江城,他編織的網絡也在江城,也就是說他想在這兒販毒很難。”

老劉被繞糊塗了,急切地問:“那他能做什麽?”

“繼續在裝飾市場當搬運工,不太可能。再去石材加工廠打工,可能性一樣不大,因為從事這兩個職業,太容易被我們公安機關追查到。”

魏金聖磕磕煙灰,繼續分析道:“這裏的企業本來就不多,因為疫情防控的需要,企業和社區對職工的管理又比較嚴,所以進廠打工的可能性也不大。不誇張地說,現在連流浪漢想上街討飯都不容易。”

不管是遵紀守法的老百姓,還是作奸犯科的嫌疑人都要吃飯,都要生活!

老劉意識到兩個小夥子是打算從嫌疑人有可能從事的職業著手追查,下意識問:“那嫌疑人能靠什麽維生?”

“小許中午點了個外賣,看到外賣小哥時受到了啟發,他認為嫌疑人有可能在送外賣。”

“相比其它工作,送外賣是簡單的多,並且嫌疑人對春城比較熟悉,確實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可送外賣再簡單也需要在平台上注冊。”

“用他人的身份證一樣可以注冊,小許了解過,每天上線隻要刷一次臉。也就是說他隻要交一個朋友,就可以在對朋友沒什麽大的影響下,靠送外賣賺錢。”

想到外賣小哥是交通違章的高發人群,老劉笑問道:“魏大,這麽說小許和小胡在請兩個分局的同行協助,用人像識別係統比對交通監控抓拍到的違章外賣小哥?”

“嗯,他倆正在比對,雖然這一切都建立在推測的基礎上,但在沒其它線索的情況下不妨試試。”

一切全是推測,真的不靠譜。

老劉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魏金聖又指指書桌上的手機:“這件事也讓我受到了一點啟發,隨著移動互聯網的不斷發展,現在冒出了許多我們很難摸清底數,但又確實能賺到錢的職業。

比如網絡直播,隻要有一部手機,隻要有粉絲有流量就能賺到錢。

不過朱彥軍沒什麽文化,形象又不怎麽樣。從我們掌握的情況上看,他甚至連普通話都說不好,他想靠網絡直播、網絡帶貨賺錢比較難。”

老劉舉一反三地說:“開網約車也是一個謀生手段。”

“朱彥軍雖然會開車,但他開網約車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開車被交警攔下來盤查的幾率太高。

他很清楚他被通緝了,原來的身份證和駕駛證不能用,用偽造的或他人的一被攔下就露餡兒。”

魏金聖話音剛落,擱在書桌上的手機響了。

老劉拿起手機,順手遞了過去。

魏金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劃開通話鍵舉到耳邊問:“小許,什麽事,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魏大,蒙對了,姓朱的真在送外賣!”

“什麽,說具體點。”

魏金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站起身。

許曉輝緊盯著剛比對上的交通違章照片,激動地說:“不比對不知道,一比對嚇一跳,他為了多接多送幾單也是拚了,剛剛過去的五分鍾,比對出他在過去一個月內闖了六次紅燈!”

“能不能確認就是他?”

“相似度都超過百分之九十,可以肯定就是他!”

“都是在哪幾個路口抓拍到的。”

“魏大,我正在請人家幫著調看監控,追查他從哪些飯店和奶茶店接過單,我先把剛比對上的十幾張違章照片給你發過去。”

“幹得漂亮,趕緊發過來!”

魏金聖沒想到部下如此給力,想想又激動地說:“你先請分局的同行調看監控,我和老劉馬上過去跟你匯合。”

老劉一樣沒想到幸福來的如此突然,不禁笑道:“不得不承認,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魏金聖一邊忙不迭收拾東西,一邊笑道:“江南隊的後浪把我們拍在沙灘上,現在輪到我們的後浪拍他們了,哈哈哈!”

“隻要姓朱的露了頭,他肯定跑不掉。魏大,要不要趕緊向曹支匯報。”

“光顧著高興,差點忘了匯報,我這就給曹支打電話。”

……

江南禁毒戰隊在三樓會議室,組織明天要參加前出偵查的民警突擊培訓。

東海禁毒戰隊則在二樓會議室,民主推薦“實戰大比武先進個人”的候選人。

指揮部讓報的,每個戰隊報兩個,不過最終能評選上的可能隻有一個。

同誌們的表現都很好,曹支不想像江南禁毒戰隊那樣“內定”,結果想民主產生也不容易,隊員們相互謙讓,發揚風格。

沒有辦法,隻能在沒有候選人的候選人前提下無記名投票。

好不容易選出了兩個候選人,正準備宣布散會,突然接到了遠在春城的魏金聖電話。

“真被小許給蒙著了,哈哈哈,幹得漂亮。”

曹支抬頭環視著一個比一個茫然的部下,緊握著手機笑道:“你們趕緊調看監控,趕緊追查,大比武已經進行到了一大半,必須趕在大比武結束之前搞清其下落。”

魏金聖激動地說:“是!”

曹支想了想,接著道:“至於搞清其下落之後的抓捕,戰隊這邊就不安排隊員過去了。你是戰隊的後勤組長兼疫情防控組長,你那邊的人手也不是不夠,隻要能抓獲嫌疑人,一樣算戰隊的成績。”

“明白。”

“要講究效率,動作一定要快,你不是說他們發動了一切能發動的力量,甚至請在那邊的反電詐民警在幫著追查嗎,我們既然搶到了先手,可不能在同一個地方再次跌倒。”

“曹支放心,這次他們截不了我們的胡,出了問題我負責!”

“行,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剛比對上的雖然不是一級督捕對象,但一樣屬於“拔釘追逃”專項行動要抓捕的在逃人員。

如果能扳回一局,明天的第五班次查緝再取得點戰果,那趕超就知道搞小動作的江南戰隊並非沒有可能。

曹支越想越高興,放下手機笑問道:“老高,這會兒休息有點早,要不給蔣支和苗局打個電話,問問他們有沒有興趣點個外賣,搞個夜宵?”

東海戰隊的副領隊高支剛才聽出了大概,不禁笑道:“我看行,順便問問他們,上次的線人費我們出了,怎麽到現在都沒情報。”

“嗯,是該問問。”

曹支示意部下們散會,收拾好筆記本,又帶著幾分遺憾地說:“可惜這荒郊野嶺的估計點不到外賣,我們想請他倆吃個夜宵都吃不成。”

高支很清楚這個“外賣”非常有意義,掏出手機笑道:“我先看看能不能點,要是實在點不到,就給賓館經理打個電話,請他們的廚師辛苦下,幫我們做點夜宵。”

曹支點點頭:“隻能這樣了,他們上次請過我們,輪也輪到我們請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