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就想當官,哪怕進步不了也不想挪窩,不想失去手中的權力。

可有些人明明有機會進步,卻主動讓賢。

比如“程瘋子”,他自己不主動提出退居二線,市局肯定不會讓他去警官培訓中心。

又比如思崗公安局的王燕,雖然隻是正科級的副局長,但在局裏的地位跟局長差不多,卻主動申請調離公安係統。甚至連李政如果不是因為孩子的上學問題,都不願意離開良莊那個犄角旮旯。

從良莊派出所出來的人真的跟別人不一樣。

看來模範單位出模範,不隻是宣傳,也不隻是一句口號。

跟從良莊派出所走出來的幾位領導吃了頓晚飯,跟老領導聊了會兒天,韓昕感覺像是上了一堂政治課,接上妹妹回到家,依然感慨萬千。

薑悅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洗了兩大串葡萄剛走進客廳,薑媽和葛素蘭說說笑笑的回來了。

“媽,你們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興盛化纖的老板娘請我們吃夜宵的,人家那麽客氣,不去不好。”

舞蹈學校起死回生,薑媽真的很高興。

跟著親家母融入了陵海的“上層社交圈”,能跟那些腰纏萬貫的老板娘吃夜宵,她不但高興而且覺得非常有麵子,笑得合不攏嘴。

對葛素蘭而言這些隻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應酬,放下包坐下笑問道:“小悅,露露呢?”

薑悅抬頭笑道:“在後麵做作業呢,她嫌我們煩,我們就先過來了。”

韓昕放下電視機遙控器,補充道:“有大韓璐盯著,她應該不會偷懶。”

“她這段時間表現不錯,自己想學,我沒什麽不放心的。”

女兒懂事了,葛素蘭很欣慰,俯身摘下一顆葡萄,回頭問:“昕昕,你上下班時間不正常,有時候還有應酬,總這麽來回跑累不累?”

“不累,媽,你怎麽問起這個?”

“剛才吃夜宵,聽她們聊到市區的房價,我想著你在市區上班,在市區不能沒套房子。”

葛素蘭坐了下來,又笑看著兒媳婦說:“小悅,你上下班比昕昕正常,要不我們去市區買套房子。昕昕下班早就回來住,昕昕下班晚,你就去市區,你覺得怎麽樣?”

薑悅沒想到她竟會冒出這個想法,噗嗤笑道:“媽,咱們已經有這麽多房子,用不著再買吧。”

“可在市區沒有啊。”

“買那麽多房子做什麽,陵海離市區又不遠,用不著那麽麻煩。”

“市區的地鐵修得差不多了,聽說最遲明年底就能通車,離東海又近,我看還有升值空間。如果現在不買,將來想買就不是現在這個價了。”

這是親家母的一番好意。

薑媽打心眼裏不嫌房子多,隻是錢都砸在許琳琳的舞蹈學校上了,現在沒底氣,隻能欲言又止,不好發表什麽意見。

薑悅覺得沒必要,正準備婉拒,韓昕的手機突然響了。

葛素蘭笑道:“先接電話,接完再說。”

“好的,我出去接。”

電話是黎杜旺打來的,如果沒什麽事,老黎不會這麽晚打電話。

韓昕走到陽台,帶上移門,劃開通話鍵,舉到耳邊問:“黎大,我韓昕,這麽晚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麽事?”

“小韓,你這會兒在不在陵海,有沒有休息?”

“在陵海,沒休息。”

“東山來了三個同行,是跟著一輛灰色西山牌照的轎車過來的,半個小時前那輛車從城東下了高速,可能進城的車輛比較多,他們對我們這邊又不熟,跟丟了,就打電話請求我們協助。”

韓昕下意識問:“毒案?”

黎杜旺一邊驅車往指揮中心趕,一邊急切地說:“不是毒案指揮中心也不會通知我,他們說跟丟的那輛車上有兩個嫌疑人,其中一個可能持有槍支。而且他們從東山一路跟過來,肯定不是小案。”

以前在南雲,經常遇到這種事。

再想到老家到處都是攝像頭,想找到那輛車並不難,韓昕並不是很急,而是低聲問:“東山同行是怎麽聯係你的?”

“嫌疑車輛跟丟了,他們很著急,直接找到分局,孫局接待的,也是孫局讓我問問你在不在家,如果在的話,請你過來看看。”

“行,我馬上到。”

“我正在去分局的路上,我們指揮中心見。”

“行。”

……

警情就是命令,韓昕一刻不敢耽誤。

跟小媽和丈母娘打個招呼,就穿上鞋,拿上鑰匙下樓。

火急火燎趕到分局,連車位都顧不上找,直把車停在門廳左側的坡道上。然後推門下車,掏出證件給晚上值班的輔警看了看,乘電梯直奔六樓。

指揮中心不是誰都能進的。

他沒有門禁卡,正打算給黎杜旺打電話,藍豆豆和李亦軍也趕到了,二人一起走出了電梯。

“哥,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

韓昕正暗想他什麽眼神,我的車停在樓下他都沒看見,黎杜旺從裏麵走了出來,招呼道:“小韓,豆豆,進來吧,孫局正在等你們。”

“哦。”

三人跟著黎杜旺走進研判室,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小夥子正心急如焚的打電話。

一個矮矮瘦瘦的中年男子,正跟孫局一起看著外麵的指揮中心大廳。

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一個指揮中心的同事正在幫一個便衣同行緊張地調看監控。

“孫局,小韓到了。”

黎杜旺話音剛落,孫局就回過頭,微笑著介紹道:“吳健康同誌,這位就是我們市局禁毒支隊情報中隊長韓昕同誌。小韓,這位是新島市局禁毒支隊一大隊的吳大。”

“孫局好,吳大好。”

“你好你好,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天下公安是一家,談不上麻煩,吳大,到底怎麽回事?”

居然會把嫌疑人跟丟,吳健康真的很尷尬,一臉不好意思地說:“我們正在偵辦一起毒案,已經盯了三個多月。今天一早,我們收到消息,兩個嫌疑人要去浙省進貨。

為了放長線釣大魚,我們就按上級指示一路跟了過來,沒想到他們會在你們這兒下高速。考慮到不能打草驚蛇,我們不敢跟太緊,結果讓一輛大車插到前麵去了,就這麽跟丟了。”

韓昕覺得事情沒他說得這麽簡單,直言不諱地問:“吳大,你們來了幾個人,幾台車?”

吳健康最怕的就這個問題,苦著臉道:“六個人,兩台車。”

“還有三個人呢?”

“我們分成了兩組,交替跟蹤的,還有一輛在前麵,因為跟嫌疑車輛保持一定距離,開過了。這會兒他們已經下了高速,正在往這邊趕。”

這就對了嘛,盯一輛車,不可能隻來三個人一台車。

韓昕想了想,追問道:“您確定嫌疑人有槍?”

“剛開始隻是懷疑,直到今天中午技偵部門通過監聽他們的通話,才確認他們手裏有槍,但不知道是什麽槍。”

“有沒有嫌疑人的資料,嫌疑人吸不吸毒?”

這個問題很重要!

如果嫌疑人不隻是販毒,而且吸毒,那會比一般的毒販危險。

孫局可不想自己轄區發生槍擊案,更不想有群眾受傷,抱著雙臂說:“吳健康同誌,你先跟韓隊聊,我也要趕緊向局領導匯報。”

“孫局,對不起……”

“用不著說對不起,畢竟你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吳健康目送走孫局,掏出手機,翻出幾張嫌疑人的照片,介紹起嫌疑人的情況。

“這個姓魏,叫魏小勇,是我們新島人,因盜竊、尋釁滋事、故意傷人被多次處理過。四個月前,剛假釋出獄。這個家夥姓施,叫施賓,也是我們新島人,因吸毒被強戒兩年,後來又因以販養吸被判了六年,也是去年剛出獄的。”

“他們是獄友。”身材高大的年輕同行補充道。

韓昕把東山同行的手機順手遞給黎杜旺,追問道:“有沒有調查過他們的社會關係?”

“調查過,從我們掌握的情況上看,他們之前沒來過陵海,在這邊應該沒有朋友,更不會有什麽親戚。”

“那他們為什麽會從我們這兒下高速?”藍豆豆低聲問。

“我們也想不通,我們應該沒暴露。”

“黎大,高速入口和主要的幾個治安卡口,有沒有開始盤查?”韓昕轉身問。

黎杜旺把手機交給藍豆豆,抬頭道:“嫌疑人手裏有槍,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孫局第一時間就下了命令。”

韓昕意識到東山同行為什麽那麽著急了,一邊招呼他們坐,一邊意味深長地問:“吳大,您是不是想盡快找到他們,但不想因此打草驚蛇?”

吳健康摸摸鼻子,一臉尷尬地說:“畢竟盯了那麽長時間,疫情防控最緊張的時候我們都沒輕舉妄動,我剛向我們支隊領導匯報過,我們支隊領導的意思是,如果我們的身份沒暴露,如果有可能,等找到之後暫不抓捕。”

他們的心情可以理解,畢竟換作誰都不希望功虧一簣。

韓昕沉吟道:“技偵那邊有沒有消息,能不能通過你們已經掌握的手機號,鎖定他們的位置?”

“最頭疼的就是這個,他們中午突然棄用了之前的手機號。”

“最後的幾個通話內容,有沒有可疑?”

“沒什麽可疑,我手機裏存了他們與上家的通話內容,我可以放給你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