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昕提供的照片是張夢程在監視吸毒人員時拍的,但從角度上看韓昕懷疑的對象,並非張夢程關注的重點,可以說是一個“亂入”的路人甲。

雖然隻拍到了側臉,但大概年齡、身高、體型能看得出來,而且正如韓昕所說,這個神秘男子的右手有問題。

斑斑駁駁,看著像燙傷,有黑色素沉澱,還起了好多既像泡又像痘的東西。

總之,看上去有些瘮人。

程文明不敢就這麽認定神秘男子涉嫌製毒,但依然選擇相信韓昕。

考慮到韓昕在既沒資源又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想把這個神秘男子找出來無異於大海撈針,程文明權衡了一番,撥通了任忠年的電話。

“老程,你是說把一個案子當作兩個案子辦?”

“既然有發現,為什麽要按部就班。再說這個案子已經拖的夠久了,外麵又在鬧疫情,隻要有條件我們就要快偵快破。”

“可小韓的分析靠譜嗎?”

程文明提醒道:“他不是分析出來的,他是看出來的!”

任忠年放下手機,再次點開微信,仔仔細細看了下神秘男子的手,苦笑著問:“像這樣的燙傷很正常,去專門治療燒傷燙傷的門診天天能見著。”

程文明盡管心裏一樣沒底,但還是不快地問:“他可是你的部下,你怎麽能對自己的部下沒信心?”

“關鍵這也太不靠譜了,他又不是半仙兒,又不會看手相!”

“什麽叫不靠譜,你想想,照片上的這個家夥,在疫情期間突然出現在一個吸毒人員家附近,這難道不可疑嗎?”

“蔣正飛還在管泰榮的煙酒店附近出現過呢,而且不止一次,可查到現在也沒查清蔣正飛的下落,也沒搞清楚他和管泰榮之間到底有沒有關聯。”

“一碼歸一碼,先說眼前的事。”

“老程,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建議安排兩個人過去支援。”

程文明掐滅煙頭,強調道:“援兵在明,他在暗。他負責追查製毒工廠,在追查過程中需要調看監控或查詢什麽,就讓援兵請求當地同行協助。如果遇到緊急情況,援兵也可以及時支援。”

任忠年看著台曆上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無奈地說:“老程,我這個副支隊長跟光杆司令差不多,你讓我從哪兒找人!”

“這是你的事。”

“要不這樣,我讓浩然過去,再給張宇航打個電話,看能不能把李政抽調進專案組。去年你領導過他們,指揮起來得心應手。小韓跟他們的關係又不錯,配合起來也會很默契。”

“行,就這麽定。”

以前隻要一心一意禁毒,現在是“兩毒”並禁。

支隊人手本就緊張,抽調人出差辦案這麽大事,任忠年一樣做不了主,趕緊給肖支打電話。

肖雲波搞清楚來龍去脈,不假思索地說:“既然是程支提議的,那就照程支的意思安排。張宇航那邊我幫你們打電話,這個麵子他肯定會給。”

任忠年突然想到個問題,笑道:“肖支,小韓這一組要是無功而返也就罷了。如果真有收獲,真追查到製毒工廠,唐支知道了一定不會高興。”

“忠年,你是說既然聯合偵辦,就要坦誠相待?”

“資源共享,人員互信,就在牆上貼著呢。”

肖雲波倒沒想過搶功,而是覺得韓昕跟程文明說的話有一定道理。

12.26案是越查越糊塗,雖然今天有進展,但跟之前分析的好像不太一樣。

與其這麽稀裏糊塗的查,不如另辟蹊徑。

畢竟上上下下之所以對這個案子如此重視,就是想打源頭、想搗毀掉對社會危害極大的製毒工廠。

肖雲波摸摸鼻子,笑道:“可從現在掌握的情況看,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案子,相互之間都沒關聯。況且唐支那邊現在已經夠忙了,我們不能再給他添亂。”

“那我先通知浩然。”

“趕緊通知,趕緊準備異地辦案手續,爭取下午四點前出發!”

……

韓昕不知道單位領導正準備往這邊派援兵,隻知道呆在這個偏僻的小鎮,找不著那個手被化學品腐蝕的不像樣的年輕男子。

把才晾了幾個小時的衣服收起來,用衣架撐著掛在車裏。

剛設置好導航,正準備出發,王國正醒了,掀開髒兮兮的被子,套上破破爛爛的棉襖,連鞋都顧不上拔,就這麽跑了出來。

“小薑,你去哪兒?”

“去越州。”

“去那兒做什麽?”

好不容易逮著個“飯票”,王國正可不想被扔下,趕緊拉開門爬上副駕駛。

盡管戴著口罩,但依然能聞到一陣怪味兒撲鼻而來。

韓昕真想讓他下車,可權衡了一下,還是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說:“越州那邊廠多,我想過去碰碰運氣,順便找一個老鄉。”

王國正追問道:“找老鄉做什麽?”

“他去年跟我借了六千塊錢,到現在都沒還。”

“討債啊,討債我能幫上忙,我跟你一起去。”

“那麽遠,我要是找到工作就在那邊幹,到時候你怎麽回來。”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越州我又不是沒去過。”

“你出過遠門?”

“我四海為家,我什麽地方沒去過!”

“那你是怎麽回來的?”

王國正掏出香煙,眉飛色舞:“以前是收容遣返,有一次在東海被關了兩個月,他們才把我送回來的。

後來是救助站幫著買票,一直把我送到車站,看著我上車,生怕我呆在他們那兒不回來。”

原來流浪經驗豐富!

韓昕徹底服了,低聲問:“王叔,你不帶幾件衣服,你就這麽跟我去?”

王國正不敢下車,生怕一下車就上不來,回頭看向堆在傳達室裏的那些破爛:“沒什麽好帶的,趕緊走吧,我認識路,我給你指路。”

“好吧,先係上安全帶。”

“哦,這個我會。”

……

李政一接到命令,立馬收拾行李驅車趕往濱江。

張局交代的很清楚,這次是被抽調進禁毒支隊的專案組,頂頭上司既不是韓坑也不是任支,而是程支!

他越想越激動,剛上高速就點點中控大屏,通過車載藍牙撥通了徐浩然的手機。

徐浩然正忙著辦手續,一邊往樓下跑,一邊舉著手機問:“李哥,你出發了嗎?”

“剛出發,已經上高速了。”

“別著急,我這邊可能還要一會兒才能搞完。”

能和韓坑一起辦案,徐浩然也很激動,沒注意腳下,差點摔跟頭。

李政不明所以,急切地問:“浩然,到底什麽案子?”

“毒案,大案,韓隊已經過去了,並且已經查出了點眉目。”

“那我們等會兒要不要先去警官培訓中心向程支報到?”

“不用,我打電話問過,他讓我們盡快出發。”

“行,你搞快點,我去支隊接你。”

……

侯文不知道支隊領導製定了新計劃,就算知道他現在也顧不上。

因為十分鍾前,在興東盯管泰榮的兄弟打電話說管泰榮的舉動很反常。

他打開卷閘門之後就站在煙酒店門口,仰著腦袋傻傻的看天空。

整整看了一個多小時,他老婆喊了幾次他都不動。

剛才他老婆急了,跑過去拉。

他竟跟他老婆吵了起來,說的是他們老家的方言,一句也聽不懂,但從悄悄拍攝的視頻上看,他的情緒很激動。

前線的兄弟正等命令。

唐支接到匯報,看完視頻,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定主意,打電話過來問:“小侯,你是專業緝毒民警,對案情又最熟悉,你說現在該怎麽辦?”

侯文正準備開口,對講機裏傳來了前線兄弟急切的呼叫聲。

“小侯小侯,管泰榮看樣子要跟他老婆動手,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疫情期間人員不能聚集,已經有群眾打110了,指揮中心已經派了警,現在怎麽辦,抓還是不抓?”

“抓!”

“你確定?”

侯文緊盯著正在電腦上播放的視頻,毅然舉起對講機:“立即抓捕,先把他們兩口子帶回所裏,等圍觀的群眾散了,最好等天黑了,再押著他們回去搜查。”

前線的兄弟盯了這麽多天,已經盯的快抓狂了。

確認可以抓捕,一口答應道:“行,我們立即出警。”

唐支通過手機聽得清清楚楚,凝重地問:“小侯,你認為時機成熟了?”

侯文放下對講機,拿起手機苦笑著解釋:“報告唐支,時機沒成熟,但不抓不行了。”

“什麽意思?”

“從視頻上看,嫌疑人可能溜冰溜過頭了。如果沒猜錯,他跟他老婆說的都是胡話,很可能正處於妄想被迫害的狀態,不然也不會死死的盯著天看。”

“看天……看天跟妄想被迫害有什麽關係?”

“他應該是覺得天要塌下來,害怕天會砸到他。”

生怕領導不相信,侯文強調道:“唐支,如果不及時采取行動,他很可能會傷人。因為不管誰靠近他,他都會誤以為要傷害他,他就會反抗。”

唐支可不想鬧出人命,隻能緊握著手機說:“你趕緊過去看看,晚上搜查時搜仔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