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工作歸納起來就是送東西、消毒和看監控。

通過監視器,能清楚地看到餘文強和特巡警大隊的劉永明,用專用的繃帶把白進生捆綁在**。

白進生的情況不太妙,連續三天沒怎麽吃東西,看上去很虛弱,但一點都不消停。

他雖然被五花大綁著,但依然在拚命的掙紮,看那猙獰的表情就知道毒癮上來了有多痛苦。

朱春萬則像具行屍走肉,精神萎靡、眼神呆滯,被銬在**一動不動,不管特巡警大隊的魯斌怎麽問,他都是一聲不吭。

從燕陽押解回來的兩個嫌疑人倒挺老實,而負責看押他們的兩個辦案民警,也不隻是看押那麽簡單。

剛安頓下來就開始審訊其中一個戴眼鏡的嫌疑人,高高瘦瘦的那個則由兩個輔警看押。

城南派出所送來的嫌疑人,在外麵叫囂著要報複舉報人,不過現在老實了。

他一個勁兒討好負責看押他的兩個輔警,但兩個輔警很清楚老葉正通過監控盯著他們,不但不為所動,並且警告他老實點。

新壩港派出所送來的嫌疑人,也是兩個輔警負責看押的。

看到樓上那麽多輔警,老葉抱著茶杯苦笑道:“所領導安排我過來執勤,本來是一種照顧,沒想到來了才發現責任重大。”

韓昕摘下連體防護服的帽子,笑問道:“葉叔,你擔心什麽?”

“嫌疑人要是出了什麽事,光追究輔警沒用,到時候肯定會追究我們的責任。”

“新壩港派出所也太過分了,不是說好誰送來的嫌疑人誰負責嗎?”

“他們也不容易,既然都把人送來了,我們隻能負責到底。”

“這不是一天兩天,看來需要合理安排下。”

“你是領導,你看著安排。”

“我算什麽領導……”

韓昕想了想,拿起對講機:“師娘師娘,我韓昕,聽到請回答。”

這是臨時看守所的公共頻率,隻要在樓裏的全能聽見。

餘文強氣得牙癢癢,裝作沒聽見似的,繼續打瞌睡。

韓昕沒辦法,隻能笑道:“餘所餘所,聽到請回答。”

餘文強心想這還差不多,拿起對講機問:“收到收到,有什麽事,請講。”

“餘所,我發現各‘監室’都是兩人一組,你要不要跟大家夥開個會,研究下怎麽排班,不然就這麽二十四小時盯著,誰扛得住。”

“我正在隔離,連門都出不去,怎麽開會,怎麽排班?”

“不是有對講機嘛。”

韓昕笑了笑,接著道:“樓上你負責,樓下我負責,觀察點這邊,我剛跟葉警長排了個班,輪流看監控,四個小時換一次班。”

餘文強意識到現在不是跟坑貨鬥嘴的時候,站起身問:“韓昕,樓上有那麽多房間,能不能給我們幾張房卡,好安排弟兄們輪流休息。”

“沒問題,你們先研究,我等會兒把房卡送到樓梯口,你們自己去拿。”

“行,謝謝了。”

韓昕剛放下對講機,老葉就微皺著眉頭問:“昕昕,餘所怎麽瘦了,看著整整瘦了一大圈,我上次見著他時不是這樣的。”

“伺候嫌疑人的工作不好做,換誰都會瘦一圈。”

“他不是從隔離點轉過來的嗎,隔離點才設立幾天。”

“在進隔離點之前他就開始伺候嫌疑人,現在伺候的是第二個,之前那個已經死了,前前後後加起來伺候了近一個月。”

“這麽長時間,什麽案子!”

“毒案。”

老葉沒想到餘文強還有這樣的故事,正尋思他這次調任城南派出所副所長,是不是跟那個毒案有關,韓昕喃喃地說:

“葉叔,你有沒有發現他那個房間怪怪的,對門的那個房間也是。”

老葉愣了愣,旋即笑道:“你不知道?”

“什麽不知道?”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

老葉擰開蓋子喝了一小口茶,介紹道:“這兩間宿舍,是監察委成立之前,紀委雙規違紀幹部的地方。

監察委成立之後,好像也在這兒留置過人。直到拘留所裏的留置中心建成之後,紀委監委才沒帶人過來。”

韓昕真有那麽點意外,禁不住問:“在黨校雙規?”

“這兒清靜,而且能起到警示作用。”

“組織黨員幹部培訓,順便讓他們看看雙規的地方?”

“都不要組織培訓人員來看,隻要讓他們知道就行了。你和小李協助紀委監委抓過陳國平,我當年也協助紀委辦過案,就是被抽調到這兒來幫著看一個被雙規的村支書,整整看了一個月。”

“原來這地方有曆史,難怪分局選這地方作為隔離點呢。”

“有曆史的地方多了,城北招待所,民兵訓練中心,城南賓館,當年都是辦案單位常去的地方。

現在講究辦案質量,招待所、賓館不能再去了,離得近的要去辦案中心,離得遠的要在各自單位的辦案區。”

“這麽說要不是疫情,我都沒機會來這兒。”

老葉看著監視器裏毒癮發作的嫌疑人,笑問道:“昕昕,你知道餘所為什麽非要把你拉這兒來嗎?”

韓昕早想到了,放下對講機笑道:“不是他非要我來,如果沒猜錯是局領導想讓我來。

誰讓我現在是支隊民警呢,如果那個毒鬼扛不過去,真死在這兒,到時候追究起責任,支隊就要幫著分擔點。”

“我以為你不知道呢。”

“這事說起來怪我,我之前幫他出了個餿主意,把監管支隊拉下了水。他們應該受到了啟發,順便把我們禁毒支隊也拉下水。”

老葉樂了:“有事一起扛,挺好。”

韓昕回頭道:“不說那些了,葉叔,你說咱們爺兒倆這年怎麽過?”

“在這兒過唄,你難道想溜號回去吃年夜飯,還是想搞點酒?”

“溜號肯定不行,酒一樣不能喝,誰知道領導什麽時候來查崗,但菜要豐盛點,好不容易過個年,不能沒點年味兒。”

“所裏早考慮到了,其實每年春節期間的夥食都不錯。可惜你二姑奶奶中風了,如果她沒中風,夥食會更好。”

“現在燒飯的那個手腳不幹淨,敢貪汙你們的夥食費?”

“這倒沒有,主要是手藝一般,做的菜沒你二姑奶奶做的好吃。”

二姑奶奶是很厲害,整整執掌城南派出所食堂十六年,征服了那麽多民警輔警的胃。

據說好多民警調到其他單位,依然念念不忘城南派出所的夥食,隻要有機會就回老單位蹭飯。

想到老丈人正在城北派出所做飯,韓昕感慨道:“我嶽父做的菜也好吃,他以前一有時間就看新聞,現在不看新聞了,看烹飪小視頻,專門研究怎麽才能做出點花樣。”

“是嗎,他還真是幹一行愛一行,回頭一定要去城北派出所食堂嚐嚐他的手藝。”

“等把樓上的嫌疑人全轉送到興東公安局看守所,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正聊著,值班室的固定電話響了。

老葉拿起通話器,正準備問問是誰,就聽見楊彪悍在電話那頭說:“老葉,你是不是跟小韓一起在隔離點?”

“是,楊教,你找小韓啊,我讓他接電話。”

“不用了,跟你說一樣。”

“什麽指示?”

“西塘中隊剛抓了個在逃人員,我們第一時間聯係了上網通緝他的辦案單位。結果人家說他們那兒有規定,現階段不能出省,委托我們先收押。”

老葉反應過來,苦笑著問:“楊教,你打算把人送我們這兒來?”

疫情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在抓捕在逃人員這件事上,要比平時容易的多。

西塘中隊下午抓獲的這個,就是社區排查外來人員時發現的,見那家夥支支吾吾,又拿不出身份證,就果斷報警。

西塘中隊過去一查,發現竟是個通緝犯!

楊彪悍既高興又為難,無奈地說:“那個家夥涉嫌故意傷害致人死亡,起刑就是十年,還畏罪潛逃這麽多年,死緩都有可能。肯定不能讓他辦取保候審,看守所又不收押,隻能往你們那兒送。”

老葉可不敢輕易做主,低聲問:“局領導知道嗎?”

“我剛向局領導匯報過,不然我哪知道你們在黨校,更不可能知道這個電話。”

“行,你讓西塘中隊把人送過來吧,不過他們要安排民警過來看押。”

“我要跟你商量的就是這事,現在人手太緊張了,隻能安排一個民警和一個輔警過去。”

“好吧,我和小韓幫你們盯著點。”

“謝謝了,我這就讓他們過去。”

樓上已經關了六個,不在乎多關一個。

韓昕接過手機,好奇地問:“楊教,我韓昕,2.12案的那個嫌疑人,就是在新島落網的那個賣搖頭丸的,你們是怎麽打算的?”

“肯定要押解回來,我們這兒可沒不許出省的規定,隻是不能去疫情比較嚴重的地區。”

楊千裏一邊示意部下把嫌疑人押上警車,一邊接著道:“這個任務交給了城區中隊,他們已經出發了,開車去的,李亦軍也去了。”

“楊教,你有沒有給他們準備點防護用品?”

“這用得著你說,我們把能給他們的全給他們了,光口罩就給他們準備了三十個,其中有六個N95的!”

“N95可是好東西,現在花多少錢也買不到,楊教,你們是從哪兒搞的?”

“你沒有,你不知道?”

“我哪有那麽高級的口罩,我真不知道。”

楊千裏覺得這是個打擊坑貨的機會,得意地說:“你表妹送來的,她既是政協委員又是舞蹈老師,路子寬、人脈廣,聽說我們大隊缺防護用品,整整送來一大箱!”

“……”

韓昕確實被打擊到了,一肚子鬱悶。

心想有沒有搞錯,這還沒嫁出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就成了刑警大隊的家屬,有好事都想著刑警大隊,有好東西就往刑警大隊送。

楊千裏從來沒這麽暢快過,覺得老部下很爭氣,至少拿下了坑貨的表妹,發現電話裏沒了聲,追問道:“小韓,說話呀,是不是信號不好。”

“沒有,我聽著呢。”

“你那邊缺不缺口罩,缺的話我讓小田給你捎幾個。許老師送了那麽多,我可以勻幾個給你。”

“不用了,你留著吧,我這兒有的是口罩,我還有防護服呢!”

“不用就算了,嫌疑人的事拜托了。等興東那邊一有消息,我就安排人把嫌疑人送興東去。”

老葉同誌聽得清清楚楚,見韓昕臉色不對,知道他覺得李亦軍配不上他表妹,連忙幹咳了一聲:

“昕昕,其實小李挺不錯的,你舅舅舅媽對他也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