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已經培訓九天了,與社招的新警相比,薑悅倒沒什麽不習慣,感覺像是回到了警校。

事實上警官培訓中心就是警校,門口的牌子和市局領導的工作分工上,警官培訓中心都叫濱江市人民警察學校。

集中食宿,封閉式訓練,不管做什麽都要請示匯報。

說是訓練二十二周,共一百一十個訓練日,每天訓練七個學時,可事實上遠遠不止。

比如早上要整隊跑操,排隊吃飯,然後整理內務,晚上要點名,周末要加訓,這些雖然不是正式訓練但跟訓練也差不多。

再過十幾天就是元旦,領導要求搞一台“不忘初心,繼續前行”的文藝晚會,還要抽時間參加排練……

理論業務、隊列、體能、警務技能戰術,全要過關。

如果不及格就要在規定時間內進行補考補訓,要是補考補訓還有兩項科目不及格,不但不予結業,不授予警銜,甚至不允許上崗!

不過作為一個品學兼優的警校生,這些都不是問題。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好不容易留長的頭發,報到當天下午就剪了。

想跟視頻裏的師傅那樣留一頭長發,至少要一年。

“藍豆豆不是跟你老公一起坑過黎杜旺嘛,結果黎杜旺鹹魚翻身了,現在兼禁毒大隊教導員,成了她的頂頭上司,你說搞不搞笑?”

“兼教導員!”

“是啊,開始我也不信,看到文件才知道是真的。”

王曉慧不想讓徒弟覺得自己小心眼,連忙說起正事:“小悅,一起培訓的新警應該不少吧,你要幫著宣傳,請人家都幫著關注下,如果能點點讚,留個言更好!”

“陵海村小霸王”的師傅搞了幾個“陵海禁毒”的視頻號,加起來幾百萬關注,很火。

分局領導和市局領導不止一次表揚過,據說還要參加省廳政治部組織的什麽評選。

結果自己的師傅不高興了,決定也搞一個“陵海出入境”,而且在林大和趙教的支持下,獲得了分局政治處的同意。

今天剛發布了第一條短視頻,拍的是辦理出入境業務的常識。

內容看著還可以,至於顏值水平,出入境大隊能完勝包括禁毒大隊在內的所有科所隊。

隻是拍短視頻都是帶美顏濾鏡的,禁毒大隊的專職禁毒社工錢尚紅又是拍攝、剪接短視頻的高手。

在現實中沒出入境大隊這麽能打,但在視頻裏看著卻差不多,連曹娜都像網紅,都有大長腿!

薑悅不認為師傅能在新媒體宣傳上搞得過“陵海村小霸王”的師傅,畢竟出入境工作比較“平淡”,沒禁毒那麽吸引人。

比如人家時不時發布一段抓捕毒販的視頻,你發布幫群眾辦證辦簽注的視頻,網友更喜歡哪個?

但這些話隻能放在心裏,不能打擊師傅的積極性,隻能笑道:“行,我等會兒就挨個兒求關注。”

“不但要關注,也要幫著轉發。”

“明白。”

王曉慧拿起教導員的手機,刷了一下大隊的視頻號,又竊笑道:“漲了,這一會兒漲了三十多個!”

漲了三十多個有什麽用,加起來還不到兩百關注,怎麽跟人家那幾百萬關注比……

薑悅正覺得搞笑,外麵傳來敲門聲。

她連忙掛斷視頻,起身開門。

“侯隊,檢查內務?”

“不是檢查,是找你的。”

“什麽事?”薑悅帶著幾分忐忑地問。

女教官探頭看了看床鋪,微笑著說:“趕緊換便服,車在門口等你,給你放一晚上假,明天七點半前歸隊。”

“車在等我,去哪兒?”

“去了就知道了,快點。”

這種事在警校時遇到過一次,薑悅意識到肯定跟男友有關,一臉不好意思地說:“謝謝侯隊,我這就換衣服。”

……

果不其然,換上衣服,背上包,剛走到樓下,就見程支坐在一輛商務車裏,笑看著她,示意她上車。

薑悅回頭看看四周,拉開側門。

沒想到車裏還有兩個熟悉的麵孔。

“丁政委,苗局,您二位也在!”

“先上來,你坐前麵。”

“您別動,我坐後排。”

薑悅可不敢讓男友的老領導讓位置,趕緊鑽到後排,放下包,趴在椅背上好奇地問:“程支,丁政委,是不是有什麽事?”

程文明正準備開口,負責開車的飯店老板何俊就扶著方向盤笑道:“你家今天請客,說是請我們喝茅台,你這個女主人不能不到場。”

“何哥,您親自開車,對不起,我剛才沒看見。”

“這有什麽對不起的,我是受你家韓昕委托,來接程支和你的。”

薑悅嬉笑著問:“他怎麽突然想起請客了?”

程文明回頭笑道:“他老部隊來了四個戰友,那四個戰友既想跟丁政委、苗局和何老板問好,也想見見你,說起來我是沾你們的光。”

老部隊來了四個臭小子,丁海軍是打心眼裏高興,不禁笑道:“程支,你這麽說就見外了,你是他們的領導,小韓和小悅以後還要請你多關心多關照。”

“我現在隻能領導領導小悅,可領導不了他,關心關照更談不上。”

“程支,陳有明給我打過電話了!”

“這麽說你都知道了?”

“他的事,我知道的比你早。”

“這倒是,你們是他的老領導。”

薑悅聽得雲裏霧裏,忍不住問:“程支,丁政委,到底什麽事?”

她既是見習民警,也是未來的警嫂。

已經不需要再擔心的事,沒必要再對她保密,程文明幹脆把吳守義那個老混蛋,想報複韓昕的事簡單介紹了一下。

嫌疑人不但找到了陵海,而且是帶著手槍、手雷來的……

薑悅聽得膽戰心驚,花容失色。

程文明微笑著安慰道:“嫌疑人已經落網了,現在沒什麽好擔心的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可以踏踏實實的工作,可以安安心心的過你們的小日子。”

早就知道他在部隊時的工作很危險,卻沒想到會如此危險!

薑悅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難受,淚水奪眶而出。

程文明突然有些後悔告訴她這些,正不知道怎麽勸,丁海軍就意味深長地說:“小悅,其實像韓昕這樣的,我們老部隊有很多,連老苗當年都被毒販威脅過。”

“苗局,毒販以前也想報複過您?”薑悅意識到失態了,連忙掏出紙巾擦幹眼淚。

提起在老部隊時的工作,海關緝私局二級高級警長苗成宇半開玩笑地說:“要說被毒販揚言報複,那揚言要我命的毒販,比揚言要報複韓昕的毒販多。因為我在明,他在暗。許多毒販不知道他,但知道我。”

何俊打趣道:“誰讓你是檢查站副站長,誰讓你是公眾人物呢。”

丁海軍調侃道:“至少你的頭沒韓昕的頭值錢。”

“這不好比,我是什麽時候開始緝毒的,他又是什麽時候才開始緝毒的,我緝毒時濱江房價才兩三千一平,現在都兩三萬了,你要把通貨膨脹和物價算上!”

“如果這麽算的話,你的頭是比他值錢。”

“好漢不提當年勇,再說小悅會以為我在吹牛。”

“苗哥,我信。”

程文明感歎道:“苗局,我去過你們老部隊,經過過你們檢查站,我更信!”

苗成宇真懷念在老部隊的工作生活,輕歎道:“我在檢查站的時候,金三角的毒品問題比現在嚴重,跨境販毒的也多。光靠在站內查緝根本堵不住,必須主動出擊……”

聽著老戰友聊過去的事,何俊很尷尬,輕拍著方向盤苦笑道:“你們都身經百戰,就我沒緝過毒。”

“你在機關,你是機關的領導!”

“什麽領導,真要是領導,我能回老家開飯店?”

聽著他們插科打諢,薑悅真能感受到緝毒戰線的硝煙味兒。

程文明則感覺像找到了組織,提議以後要常聚,甚至打算再組織緝毒業務培訓時,請苗成宇過來講講課。

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就趕到了陵海的地標——土豪金。

韓昕正在大廳外等,一見著眾人就上前問好,然後和小別一個多星期的薑悅一起,把眾人迎到四樓的一個大包廂。

讓薑悅倍感意外的是,丁政委等人一進門,四個之前從未見過的年輕男子,竟齊刷刷地站起身,立正敬禮。

“丁政委好,苗副站長好,何處好!”

“你們這是做什麽,我們早解甲歸田了。”

丁海軍嘴上雖這麽說,但依然抬起胳膊回禮,隨即緊握著徐軍的手,笑罵道:“聽說做上副中隊長了,你小子混得可以啊。”

“讓您見笑了,要說升得快,還是數韓昕。”

“他是投機取巧,他不算。”

丁海軍鬆開徐軍的手,轉身跟朱金明握手:“小朱,聽說你調到輪訓隊了,陳有明有沒有給你安排個職務?”

能再次看到部隊的老領導們,朱金明一樣激動:“報告丁政委,不是正式調動,現在是借調。”

“好好幹,據我所知軍事素質比你好的,全支隊也找不出幾個,現在又不用轉業,早晚都能做上大隊長。”

“借您吉言,真要是有那一天,我……我來陵海請您喝酒。”

朱金明偷看了一眼正一臉不好意思的“新娘子”,連忙側身道:“丁政委、苗副站長、何處,這兩個新兵蛋子你們肯定不認識。

我介紹一下,這是李家樂,一五年的兵。這是盧本偉,一六年的兵。都是我們一大隊三中隊的,現在也都是招錄民警。”

原來他們就是“陵海村小霸王”老部隊的戰友!

薑悅正不知道該怎麽打招呼,程文明突然問:“小徐,你們都過來喝酒,嫌疑人誰盯著?”

徐軍顧不上跟苗成宇敘舊,連忙回過頭:“報告程支,陵海分局看守所的餘文強副所長在高新區醫院盯著,我們過來吃飯向諶局請示匯報過,也向我們陳支請示過。”

“你們陳老板怎麽說?”

“他知道您會來,讓我們多敬您幾杯。”

程文明跟“陳老板”打過交道,知道這是“陳老板”的風格,不禁指指丁海軍三人:“敬我做什麽,多敬你們三位老領導幾杯才是真的。”

“報告程支,我們陳老板交代過,讓我們必須陪好丁政委、苗副站長和何處。”

“確實要陪好。”

程文明笑了笑,又轉身問:“小韓,酒夠不夠?”

“準備了一箱,也就這麽一箱,如果不夠的話,隻能降低標準了。”韓昕走過去打開箱子,跟薑悅一起把酒一瓶接著一瓶往外拿。

小夥子真準備了一箱茅台!

程文明真正感受到了他們戰友情,不禁笑道:“一箱六瓶,六瓶應該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