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長俊在本地很有名,不是因為事業做得有多大,而是因為有兩個老婆!

明媒正娶的妻子主內,年輕時帶兒子、女兒,負責家裏的事,現在忙著帶孫子和外孫女。

小老婆協助他主外,負責公司的財務,並且也生了孩子,孩子也姓樊,正在英國留學。

兩個女人相處融洽,從不爭風吃醋。

孩子們的關係雖然算不上有多好,但也沒有因為“嫡出”還是“庶出”鬧矛盾。

事業有成,家庭和睦,不但享受到了天倫之樂,而且兼享齊人之福。

樊長俊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打心眼裏感謝黨,感謝改革開放的好政策……

吃完飯,逗了一會兒小孫子,跟往常一樣下樓,驅車回公司。

公司六樓精心裝修過,也算一個家。

小老婆雖然有房子,但她這些年一直住在公司。而相比大老婆,他更喜歡跟小老婆住在一起。

沒曾想剛趕到距公司不遠的十字路口,一輛灰色轎車打著雙閃超到前麵。

緊接著,一輛警車打開警燈,拉著警笛,開到右側示意他靠邊停車。

樊長俊一向認為自己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很配合的把保時捷開到路邊,摁車窗笑道:“什麽事,是不是查酒駕,我沒喝酒!”

他的生活很規律,李政就是選擇他開車時采取行動的。

李政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推門下車,轉身看向剛跟上來的交警。

交警跑上來敬了禮,示意他先歇火:“您好,我是交警城區中隊民警趙誌成,麻煩您出示下駕駛證、行駛證。”

“你是城區中隊的,我認識你們大隊長和教導員。”

“很多人都認識。”

交警接過駕駛證和行駛證看了看,隨即拉開車門:“樊長俊,我們正在聯合刑警大隊查毒駕,我們懷疑你涉嫌毒駕,請你先下車。”

“毒駕,開什麽玩笑,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

“樊總,我們知道你是誰,請你配合!”

李政亮出警察證,隨即從指導員手中接過傳喚證和搜查證。

樊長俊怎麽也沒想到警察會懷疑他吸毒,頓時不高興了:“既然知道我是誰,你們還來查我,你們看我像吸毒的人嗎?”

“樊總,我們沒有證據是不會來找你的。也正因為知道你是誰,我們才會晚上來找你。”

李政收起證件和手續,轉身看向剛下車的韓昕:“差點忘了介紹,這位是市局禁毒支隊的同誌。如果你不配合我們的工作,那我們就隻能把你移交給市局!”

樊長俊是要麵子的人,盡管覺得自己是被冤枉的,但依然不想搞得滿城風雨,導致以後沒法兒見人,隻能放下手機,跳下車悻悻地問:“你們想怎麽樣?”

“上我們的車,先去公司。”

“我不找你們領導,但我要給律師打電話。”

他們公司年產值上億,是市裏的納稅大戶。

李政不想影響市裏的經濟建設,用盡可能溫和的語氣說:“你可以找律師,但不是現在。”

想到市局的警察都來了,樊長俊意識到不能敬酒不吃吃罰酒:“行,暫時不找,我配合你們,但有句必須跟你們說清楚,我連煙都不抽,更不可能吸毒。

你們如果查不到,不是如果查不到,你們是肯定查不到我吸毒的證據!這件事我肯定不會就這麽算,完了之後我肯定要找你們領導給個說法。”

“沒問題,先上車吧。”

“樊總,請把車鑰匙給我。”

“拿著。”

“對了,車上有沒有貴重物品?”

“沒有。”

“行,謝謝。”

等會兒還有大行動,李政不想耽誤時間,把他帶上車直奔他的公司。

乘電梯上樓,找到他的辦公室。

韓昕已經換上了“刑事現場勘察”的行頭,戴著手套,從精美的根雕茶盤邊上,拿起一罐茶葉,打開聞了聞,舉到他麵前問:“這是什麽?”

“茶葉,阿拉伯茶,進口的,很貴的!”

“從哪兒買的?”

“托一個在那邊做生意的朋友幫著捎的,怎麽了?”

“那個朋友姓什麽,叫什麽名字,在那邊做什麽生意?”

這個茶葉是真好,雖然味道不如國內的毛尖、龍井,但每天喝點能明顯的感覺到思維特別清晰、精力非常充沛。

到了這個年紀,就需要這樣的茶提神。

一天不喝,就覺得力不從心,特別沮喪,連邏輯都很混亂,什麽也不想做。

總之,樊長俊不認為這個茶有什麽問題。

他端起下午沒喝完的茶喝了一口,像看一群土鱉似的看著韓昕等人說:“姓沈,叫沈家俊,沈老板是台灣人,他在埃及做電氣生意,是我們公司的客戶,他們那邊都喝這個茶。”

“你去過埃及嗎?”

“我沒去過中東,隻去過日本、韓國和歐美。”

“沈老板有沒有來過思崗?”

“來過一次,去年四月份來考察過。”

他的小老婆進來了,資料顯示她四十四歲,但看上去隻有三十二三歲,保養的很好,身材苗條、皮膚白皙,氣質也不錯,難怪他每天住在公司呢。

韓昕不無好奇地看了一眼,追問道:“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喝這個茶葉的?”

“就是去年四月份,沈老板帶給我的。”

“給你帶了多少?”

“那次帶兩四盒,喝完之後給他打電話,他給我寄過幾次。”

“到底幾次?”

“四次,還是五次的,我那麽忙,哪記得這些!”

樊長俊覺得茶肯定不會有問題,認定這幾個小警察是沒事找事,一臉不耐煩。

韓昕可不會管他高不高興,冷冷地問:“寄過來時是怎麽包裝的?”

“就是這麽包裝的,沈老板很客氣,不但寄茶葉,還寄埃及的土特產。不過砍價砍的也厲害,他的訂單利潤很薄。要不是朋友,我都懶得接。”

“除了這半罐,還有剩的嗎?”

“還有一罐。”

樊長俊打開實木文件櫃,從下麵取出一罐沒開封的。

韓昕接過罐裝茶葉,抬頭看看牆角,發現上麵安裝了一個攝像頭,低聲問:“有沒有送過人,或者請別人喝過?”

“進口茶葉,別人不一定喝的慣,沒怎麽送,不過隻要來朋友,我都泡點給他們嚐嚐。”

“樊總,看來你是真不知道這是什麽茶!”

“這是阿拉伯茶,警察同誌,你倒是什麽意思?”

“這是恰特草,早就被世界衛生組織歸類為二類軟性毒品,我們中國也早就把它列為一類精神藥品進行管製。也就是說你不但自己吸食毒品,還邀請他人吸食!”

樊長俊驚問道:“這是毒品?”

從來沒見過他這種吸毒上癮都不自知的人,李政徹底服了,緊盯著他問:“樊總,你喝了這麽久,沒發現已經上癮了,一天不喝會很難受嗎?”

“我……我……”

“現在知道也不晚,先簽個字吧。”

“警察同誌,你聽我解釋,我真不知道這是毒品,我也不知道什麽特的草……”

“現在知道了。”

他不但自己喝,還請別人喝。

這已經不是治安案件了,而是刑事案件!

但這兒既不是訊問的地方,現在也不是訊問的時候,李政讓他簽完字就同指導員一起把他帶下了樓。

韓昕則和思崗公安局刑警一大隊的一個民警一起,開始搜查,調取辦公室內的監控。

然後搜他和小老婆在六樓的“愛巢”,緊接著趕到他家繼續搜。

同時詢問他的家人,確認隻有一盒半恰特草,這才連夜趕到思豪大酒店停車場,與徐大等思崗同行匯合。

“韓隊,樊長俊那邊怎麽樣?”

“繳獲了大約一公斤恰特草,他應該不知道是恰特草,更不知道恰特草是毒品,甚至不知道請多少人喝過。徐大,調查取證的壓力很大,接下來你們有得忙了。”

姓樊的公司是納稅大戶,市裏和開發區三天兩頭去檢查調研。

想到姓樊的很可能請去檢查調研的領導喝過,甚至可能請去他們公司檢查的派出所民警喝過,徐大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頓時皺起眉頭。

韓昕能理解他此時此刻的心情,苦笑道:“幸虧有群眾舉報,幸虧發現的早。”

“小韓,你先在車上歇會兒,李政他們馬上過來,我得趕緊向局領導匯報。”

“您忙,我不著急。”

韓昕話音剛落,剛把人送到辦案中心的李政趕過來了。

他跟守在大堂外的一個便衣耳語了幾句,跑過來拉開車門鑽進副駕駛。

“韓隊,一中隊的兄弟說楊昆團夥的五個人,有三個在1208房間。他堂侄楊新磊在大堂的茶吧裏望風,但不是很敬業,這會兒正捧著手機玩遊戲。”

“什麽時候行動?”

“等徐大的命令,你放心,一中隊和二中隊的兄弟全來了,連不在酒店的馬德智都有人盯著。”

思崗公安局對這個案子很重視。

不過話又說回來,禁毒中隊就兩個人,光靠李政和他的新搭檔也搞不定。

韓昕探頭看了看大堂方向,低聲道:“等你們局領導知道了樊長俊不但喝阿拉伯茶,還邀請別人喝阿拉伯茶,他們對禁毒工作應該會更重視。”

想到能被樊長俊邀請喝茶的都不是一般人,李政苦笑道:“那個老色鬼害人不淺,局領導這會兒肯定頭大,估計會連夜向市領導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