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找到吸毒人員,又遇上了馬璐璐班,黎杜旺腦子有點亂,沒注意到韓昕跟在後麵。

聶廣俊光想著怎麽才能把吸毒人員找出來,同樣沒注意車後。

二人驅車回到所裏,趕緊向忙到這會兒都沒下班回家的所長匯報。

金所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托著下巴說:“情報那麽模糊,是不太好找。但再不好找,我們也要想辦法盡快把吸毒人員找出來!”

“想找出來容易,組織幾個單位做一次毛發檢測就行了,隻是這項工作不太好做。”

聶廣俊除此之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見所長教導員若有所思,又嘀咕道:“情報是禁毒支隊轉給張宇航的,再說毒品案件現在是提一級管轄,他張宇航都不著急,我們著什麽急?”

金所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放下手敲敲桌子:“老聶,你這個思想很危險。”

“我的思想怎麽了?”

“毒品案件是提一級管轄,但並不意味著跟我們就沒關係。如果將來出了事,禁毒大隊有責任,我們一樣有責任。板子打下來,打我們可能比打張宇航還要重。”

聶廣俊意識到說錯話了,帶著幾分尷尬的撓撓頭。

黎杜旺以為他不相信,苦笑著解釋:“老聶,韓坑的情報說得清清楚楚,我們轄區有人吸毒,吸食的還是冰毒。而吸食冰毒的人會產生幻覺,殺人、自殺,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金所擔心的就是這個,緊鎖著眉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真發生那樣的事,上級肯定覺得悲劇完全可以避免,一定會問事先明明有情報,你們為什麽不查?”

黎杜旺深以為然:“到時候我們怎麽解釋都解釋不清楚,如果吸毒人員吸毒吸瘋了,跟神經病似的見人就殺,到時候就輪到紀委監委和檢察院來查我們了!”

“可我們總不能挨個問你到底有沒有吸毒,並且有些吸毒人員從表麵上真看不出來是吸毒的。”

“老黎,老聶,要不我們再排除下。”

“怎麽排除?”

金所緊盯著二人說:“吸毒人員歸納起來就三個群體,一是特別有錢的,二是特別沒錢的,三是對什麽都好奇、喜歡尋求刺激的年輕人。”

黎杜旺苦笑道:“特別有錢的就是三個企業的老板和老板的親屬,特別沒錢的真不多。至於第三個群體,科創園裏全是年輕人,到底誰喜歡尋求刺激,這個從表麵上真看不出來。”

“有沒有來自毒品問題比較嚴重地區的?”

“有三個小夥子,老錢下午去了解過,那三個孩子在廠裏的表現很好,並沒有萎靡不振。”

黎杜旺話音剛落,聶廣俊就忍不住補充道:“馬璐璐班也算來自毒品問題比較嚴重的地方,不過她不太可能吸毒。”

金所下意識問:“馬璐璐班也在那一片上班?”

黎杜旺心想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悻悻地說:“在科創園做清潔工,我們回來時正好遇上了。”

聶廣俊沉吟道:“金所,黎教,提到馬璐璐班,我突然想起件事。”

“什麽事?”

“馬璐璐班被遣送回緬甸沒幾天,韓坑就突然出去參加培訓,到底參加的是什麽培訓誰也不知道。

馬璐璐班回來沒幾天,韓坑也跟著回來了。你們說韓坑上半年參加所謂的培訓,跟馬璐璐班有沒有關係?”

黎杜旺砰砰砰連拍桌子:“還真是,肯定有關係,不然天底下哪有這麽巧的事!”

聶廣俊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測有一定道理,接著分析道:“韓坑認識馬璐璐班,科創園那一片有人吸毒的情報是韓坑提供的,馬璐璐班又正好在科創園做清潔工,你們說這事蹊不蹊蹺,這些事之間有沒有關聯?”

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黎杜旺覺得非常道理,回頭看向所長:“金所,據張宇航說韓坑聲稱情報線索是群眾舉報的,我看這個群眾很可能就是馬璐璐班!”

聶廣俊趁熱打鐵地說:“馬璐璐班老家不是毒品問題比較嚴重的地區,而是赫赫有名的‘金三角’。她們老家就種罌粟,她從小就見別人吸毒甚至製毒販毒,她看到有人吸毒打電話舉報很正常。”

這個腦洞有點大,不過仔細想想,確實有這種可能性。

金所權衡了一番,抬頭道:“那就去找找馬璐璐班,旁敲側擊地問問她到底是不是那個舉報有人吸毒的群眾。

如果是,就請她幫我們辨認。如果不是,也可以請她幫我們留意。”

想到那個女人跟城東派出所的恩恩怨怨,聶廣俊小心翼翼問:“誰去?”

“老黎,我認為你跑一趟比較合適,你跟她們兩口子也算不打不相識,你親自去才能體現出我們城東派出所的誠意。”

“金所……”

“盡快找出吸毒人員是第一位的。”

黎杜旺打心眼裏不想去,可所長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隻能硬著頭皮道:“行,我這兒正好有她老公的手機號,先問問她到底住在哪兒。”

聶廣俊憋著笑說:“她住在城東花苑,她老公剛在城東花苑買了房。”

“既然你知道,那就一起去。”

“一起去也好,你們一起去更能體現出我們的誠意。”

所長一錘定音,聶廣俊意識到搬石頭砸自己腳了。

一想到當時審過馮太林,想到馮太林當時跪在大廳裏淚流滿麵磕頭的樣子,心裏就很不是滋味兒。

金所一心想著早點把吸毒人員挖出來,可不管他倆尷不尷尬,拿起手機看看時間:

“我們兵分兩路,你們核實下馬璐璐班到底是不是舉報人,我組織值班人員排查下外來人口。”

黎杜旺反應過來,連忙從包裏掏出一疊名單:“在那一片上班的外來人員,大多租住在我們轄區。”

“我就是這麽想的,好久沒查過身份證了,正好借這個機會查查。”

“行,我們先去找馬璐璐班,了解完情況之後去跟你們匯合。”

……

與此同時,馬璐璐班正在接出入境大隊民警王曉慧的電話。

在她看來陵海是全世界治安最好的地方,真不敢相信自己工作的地方會有人吸毒。

“王警官,會不會搞錯,科創園的人都是大學生,都挺好的,他們怎麽可能吸毒!”

王曉慧是帶著任務打這個電話的,低聲道:“應該不會搞錯,所以我想請你幫我留意留意。”

“好的,我發現不對勁就給您打電話。”

“留意歸留意,但不要特別刻意,你是家庭有孩子的人,好日子才剛剛開始。”

“我知道,謝謝王警官。”

“這有什麽好謝的,還是那句話,千萬千萬別給老家打電話。”

“您放心,我不會打的。”

“記住就好,我先掛了。”

馬璐璐班放下手機,趕緊去廚房做飯。

老公正在廠裏加班,晚上管飯,如果加班加到十二點,食堂還會做夜宵。

不用擔心丈夫餓不餓,隻要做娘兒倆的飯,沒想到剛炒好菜,外麵就傳來了敲門聲。

她趕緊解開圍裙,跑出廚房,看了一眼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兒子,走過去打開防盜門。

讓她倍感意外的是,敲門的竟是下班前剛見過的黎杜旺和聶廣俊,連忙招呼:“黎警官、聶警官,你們怎麽來了,進來坐吧。”

“新家不錯啊,有沒有拖鞋……”

“我家不用換拖鞋,這房子本來就是二手房,沒事,進來吧。”

媽媽被警察抓過,給孩子留下了點心理陰影,小家夥一看見警察,就跳下沙發往房間裏躲。

本想讓孩子叫人的馬璐璐班,一臉尷尬。

黎杜旺比她更尷尬,環顧了下房型和屋裏的裝修,走到沙發邊笑道:“不用倒水,我們順路過來看看的,說幾句話就走。”

“是啊,別忙活了,你也坐,我們坐下說。”

聶廣俊指指沙發。

馬璐璐班意識到如果不坐,他們也不會坐,連忙坐下問:“黎警官,聶警官,你們這麽晚過來,是不是有什麽事。”

黎杜旺不想一開口就求人,故作好奇地問:“太林呢,怎麽就你和孩子在家?”

“他們廠裏忙,天天加班。”

“加班好,加班才有錢呢,他們廠效益好,工資很高。”

“工資比其它廠是高點,但也比其它廠辛苦。”

“帶孩子一樣辛苦,何況你不但要帶孩子,還要忙家務,還要上班。”

“我不辛苦……黎警官、聶警官,你們到底有什麽事,如果有什麽事就問。”

黎杜旺不知道怎麽開口,下意識看向聶廣俊。

聶廣俊撓撓脖子,笑看著她道:“陳紅,實不相瞞,我們這麽晚過來,是想找你了解點情況。”

“什麽情況?”

“你在科創園上班這些天,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想到王曉慧剛才打的電話,馬璐璐班猛然反應過來,苦著臉道:“沒有,我看科創園的人都挺正常的,聶警官,黎警官,你們是不是看我從緬甸回來的,懷疑我吸毒!”

她一開口就提到吸毒……

黎杜旺意識到聶廣俊懷疑的沒錯,心想她肯定是向韓坑舉報有人吸毒的群眾!

他下意識掏出手機,翻出那張收藏之後珍藏了大半年,被發這張照片的主人命名為“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的照片,舉到馬璐璐班麵前:“陳紅,照片上左邊第二個人,你認不認識?”

馬璐璐班接過手機一看,頓時愣住了。

“陳紅,怎麽了?”

“這是小薑,黎警官,你怎麽會有他的照片,他不是在緬甸嗎,你怎麽會認識他的……”

原來韓坑失蹤大半年是去了緬甸!

黎杜旺定定心神,追問道:“我怎麽會有他的照片你先別管,先說說你是怎麽認識他的,他的全名叫什麽?”

先是王警官打電話說科創園有人吸毒,緊接著城東派出所的人又找上門打聽緬甸的事。

馬璐璐班很直接地以為自己又被懷疑上了,急切地說:“黎警官,我不知道你們在查什麽,但這真不關我的事!”

“別緊張,我們知道你肯定不會有事,我們就是想了解下情況。”

“我是在緬甸的廠裏認識小薑的,他叫薑昕涵,他是糖廠的工程師,本來挺好的一個小夥子,被修車的老板帶壞了,跟著去賭場,輸光了還簽單。

他打電話跟我們經理借錢,我們經理沒借,也給我打過電話,我更沒有錢借給他。黎警官,他現在怎麽了,是不是出事了?”

這一趟果然沒白來!

無意中打聽到別人不知道的事,黎杜旺真有那麽點小激動,不動聲色說:“他確實遇上點事,別擔心,也不是什麽大事。”

“沒事就好。”

“對了,你們現在有沒有聯係?”

“沒有,他去賭場簽單之後就沒聯係過,有好幾個月沒聯係。再說我都回來了,換了手機號,他就算想聯係也聯係不上。”

“幾個月沒見,幾個月沒聯係?”

“沒有,你們不相信可以打電話問王警官。”

“這跟王警官又有什麽關係?”

馬璐璐班意識到說漏嘴了,可他們都是警察,又拿出了小薑的照片,不說實話不行!

她一時間沒了主意,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緊張猶豫了好一會兒,幹脆拿起自己的手機,當著他們的麵撥通了王警官的電話。

黎杜旺想盡快搞清她到底是不是那個舉報有人吸毒的群眾,沒有往深處想。

聶廣俊則越想越不對勁。

韓坑去緬甸的事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並且是化名去的,馬璐璐班直到此時此刻都不知道韓坑的真正身份,這說明韓坑去緬甸執行的是秘密任務!

不該打聽的不能打聽。

想到好奇不但會害死貓,也會害死人的,他急忙拉拉黎杜旺的袖子:“黎教,薑昕涵的事又不歸我們管,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黎杜旺愣了愣,猛然反應過來:“對對對,先說正事,陳紅……”

他的話還沒說完,馬璐璐班就舉著手機愁眉苦臉地說:“王警官,城東派出所的黎警官和聶警官來找我了解情況,他們問緬甸的事,問我認不認識小薑,要不您幫我跟他們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