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接受了秘密任務,藍豆豆就開始每天加班。

因為約定晚上八點到九點聯係,所以丈夫值班時她都要在單位呆到九點才回家。

如果丈夫不值班,她下午會按時下班,吃完晚飯陪女兒玩一會兒,借口有事要加班,讓丈夫開車送她來單位,省得在家搞得神神秘秘,影響夫妻關係。

餘文強實在想不通禁毒大隊哪來這麽多工作的,可妻子已經做上了指導員,他隻能支持,也必須支持妻子的工作。

跟前幾天一樣,他在樓下值班室跟巡特警大隊的兄弟閑聊,等妻子忙完了再一起回家。

藍豆豆剛跟馬璐璐班通完電話,就撥打“孽徒”的手機。

沒想到竟然占線,隻能坐在檔案室裏等。

韓昕知道她打過,但現在顧不上,因為正忙著跟老部隊戰友通電話,分析案情。

“你發現的這個新情況非常有價值,至少可以縮小範圍。我這就向上級匯報,看能不能想想辦法,摸摸梅昔那邊有沒有姓雷的或名字中帶雷的毒販。”

呂參謀想了想,又說道:“實在不行,讓老徐過去一趟。”

徐軍對梅昔這邊一樣不熟,韓昕不認為徐軍能搞定,沉吟道:“老徐就不用過來了,他人生地不熟的,就這麽跑過來很容易打草驚蛇。”

“那就不讓他過去,我想想其它辦法。”

“守住邊境,隻要發現非法入境的,挨個兒盤問,仔細問問。”

“這用得著你教?”

“行行行,我等你消息。”

韓昕笑了笑,接著道:“呂哥,已經落網的那個下家,之前是怎麽聯係上‘雷哥’的?”

呂參謀無奈地說:“是通過另外一個賭鬼兼毒鬼介紹搭上線的,他們加了QQ好友,但在現實中沒見過。剛開始怕上當,買的很少,後來越買越多,直到我們查獲。”

“那個毒鬼兼賭鬼呢?”

“後來又過去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死在那邊,反正是聯係不上了。我回頭把資料發給你,你如果有機會就摸摸那家夥的下落。”

“沒問題。”韓昕摸摸嘴角,接著問:“有沒有查雷哥的聊天記錄?”

“查了,那個QQ號是跟落網的下家單線聯係用的,沒別的聯係人,沒別的聊天記錄,現在已經聯係不上了。我們正在想辦法通過技術手段,查查他之前是在哪兒上網的,估計明後天就會有消息。”

“搞快點。”

“這不是廢話嘛,老子比你小子急!”

“你知道什麽呀,我這邊一大堆事,早點把雷哥挖出來,就能早點去幹別的事。”

“知道了,你再堅持一個星期,熬過一個星期,大表姐的安全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

掛斷老戰友的電話,聯係遠在老家等消息的師傅。

剛對完暗號,藍豆豆就急切地問:“剛才給誰打電話的,怎麽一直占線?”

“不好意思,剛才跟老鬼打電話的。”

老鬼是另一個聯係人的代號,據說很鬼,用孽徒的話說鬼精鬼精的。

不該打聽的不能打聽,藍豆豆不想再問“老鬼”的事,而是緊張地說:“你們下午去大表姐家了,路上還被人盤查過?”

“她跟你說了?”

“她嚇壞了,我整整安撫了半個小時。”

“下午是挺危險的,不過她下午的表現還行,雖然很緊張很害怕,但沒露出破綻。”

藍豆豆擔心地問:“如果她不小心露出了破綻呢?”

韓昕早就考慮過,並且有好幾套預案,若無其事地說:“就算露出破綻,那些民兵也不會抓她,更不是傷害她,隻會跟毒販通風報信。”

“如果讓毒販知道,她不就很危險!”

“是比較危險,但隻要她不去梅昔那邊,毒販不敢拿她怎麽樣。就算想報複,想動手,也要先買通這邊的軍警,不然很容易把自己搭進去。”

“可是……”

“師傅,沒什麽可是的,而且再等個把星期,等收網的新聞發出來,毒販就不會再懷疑她。”

“為什麽要等一個星期才發新聞?”

“你說呢?”

韓昕反問一句,立馬換了個話題:“她今天不但表現的很好,而且為禁毒事業作出了貢獻。如果不出意外,她老家那個村下半年就不會再種罌粟,我下午看了看,有七八十畝呢。”

“她們那兒種這麽多,不是說那邊也禁毒,那邊早就不種罌粟了嗎?”

“這邊是禁毒,大小軍閥全聲稱在禁毒,但該種的還是在種。整個金三角,現在還有五十多萬畝罌粟,這是通過衛星遙感觀測到的,公開數據,網上可以查到。”

藍豆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驚呼道:“五十多萬畝……”

韓昕感歎道:“所以說周總這些年所做的一切,其意義可能比我們破幾起大案,抓幾批毒販的意義還要大。”

“這倒是,你既然知道這些,就應該好好想想,不能因為我們連累人家。”

“我知道,我會想辦法的,大表姐這邊也沒什麽好擔心的,她接下來一個星期不會再回娘家,在佤聯軍的地盤上很安全。”

“這我就放心了。”

掛斷電話,上床睡覺。

可韓昕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著。

先是覺得周總當年下決心響應國家號召以這種方式禁毒時,肯定沒想到海洛因、鴉片會這麽快變得不流行,沒想到冰毒、麻古和麻黃素片會這麽快成為“主流”。

就算整個金三角的罌粟全被鏟除,也改變不了中國深受“金三角”毒品其害的現狀。

二是這邊的毒販,有很大一部分是國內過來的混蛋!

他們對國內的情況非常熟悉,知道怎麽建立渠道、發展網絡,相比這邊的大小軍閥和毒梟,那些混蛋更可惡!

三是有點想家,想女朋友了。

很想給女朋友打電話,可又擔心會跟賭、毒一樣“上癮”。

一旦打了,以後就會控製不住,每天都想打,都想聽聽她的聲音。

“陳老板”很信任他這個部下,在跟不跟女朋友聯係,什麽時候聯係,以及怎麽聯係這件事上,讓他自己把握。

他不想辜負老領導的信任,爬起來下樓衝了個涼,打開電腦給女友發了一封郵件,強忍著沒打電話。

剛清理掉發郵件的痕跡,正準備上床睡覺,梅昔那邊又傳來槍聲。

打得比前幾次激烈,還夾雜著爆炸聲。

唐經理也被遠處的槍炮吵醒了,走出來見他房間亮著燈,敲門問:“小薑,怎麽到這會兒都沒睡?”

韓昕拉開門,緊張地說:“唐哥,山那邊又打槍!”

“何止打槍,聽聽,還開了炮,這是迫擊炮的爆炸聲。”

“唐哥,你連這都聽得出來?”

“你在這兒呆半年,一樣能聽得出來。”

唐經理點上支煙,輕歎道:“你打我,我打你,打來打去,打了這麽多年還在打,什麽時候是個頭!”

人設很重要,絕對不能崩。

韓昕忐忑地問:“唐哥,那邊是誰在跟誰打?”

唐經理覺得有必要給他普及下對麵的形勢,如數家珍地說:“德昂軍跟政府軍不對付,一直想獨立,梅昔現在被政府軍占了,所以他們想搶地盤。

政府軍在這邊跟我們一樣人生地不熟,光靠自己守不住,就扶持了幾個民團。於是他們既打政府軍,也打民團。”

“德昂軍能打過政府軍和民團嗎?”

“德昂軍才多少人,肯定打不過,隻敢偷襲。”

“政府軍為什麽不一鼓作氣把他們剿滅?”

“你以為這邊的政府軍是我們的解放軍,他們哪有那個戰鬥力。再說這邊的大小軍閥誰會坐以待斃,唇亡齒寒的道理個個都懂,所以德昂軍是有盟友,有其它勢力支持的。”

韓昕追問道:“誰是德昂的盟友?”

唐經理笑道:“克欽啊,如果政府軍窮追猛打,估計連佤聯軍都會在暗地裏支持。”

“那誰跟我們親一點?”

“克欽是老美扶持的,他們信基督教,不喜歡老緬,也不喜歡我們,可一樣不敢得罪我們,德昂跟克欽差不多。

至於其他勢力,有的是因為曆史原因,有的是因為老緬的宣傳,有的純屬打自己的小算盤,跟我們都不是很親。”

韓昕故作不解地問:“阿貴他們不是挺好的嗎?”

“表麵上挺好的,哈哈哈。”

聊到祖國,唐經理充滿自豪,想想又笑道:“你過一段時間就知道了,不過喜不喜歡是他們的事,我們不在乎。”

“唐哥,不在乎什麽意思?”

“不在乎就是不在乎,但我們可以不在乎,他們不能不在乎我們喜不喜歡,高不高興!”

看著小夥子似懂非懂的樣子,唐經理無比驕傲地說:“打個簡單的比方,前年政府軍跟克欽開打,炮彈不小心打到我們那邊。

不管仗打得多激烈,先停下來撤掉一個師長的職,給我們一個交代,等我們滿意了,再接著打。”

“哈哈哈,原來是這個不在乎,那克欽呢?”

“克欽也一樣,雖然他們想跟著老美跑,但借他們幾個膽也不敢跟我們搞事情!”

正說著,槍炮聲停了。

唐經理掏出手機看看時間,隨即拍拍韓昕肩膀:“小薑,雖然國家強大了,我們這些在這邊工作的人可以挺直腰杆,但平時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以後可不能再那麽晚回來。”

老班長語重心長。

韓昕真有點過意不去,連忙道:“好的,我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