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全公司的員工郵箱都收到一份來自公司人事部門的郵件,發布了每個人的年終獎數額。

蘭亭暄看了看自己的年終獎基準數字,居然跟她的年薪持平。

再翻倍,所以今年,她好像拿了三倍工資。

天天加班,還是有補償的。

蘭亭暄對這個數目特別滿意,甚至打算買頭等艙機票回家過年。

半人高的裝飾牆那邊響起喬婭的驚呼:“哇!這麽多的年終獎!發財了發財了!”

頓時引起眾人側目。

蘭亭暄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姑娘在故意拉仇恨。

果然有些人忍不住,跑到喬婭那裏打聽:“喬婭,多少錢啊?居然就發財了?”

“一分錢也是錢,為什麽要告訴你?不過,告訴你也可以,你先說你多少年終獎,我就說我的!”喬婭抱著胳膊,得意洋洋反將一軍。

對方當然不肯說,在喬婭這邊套不到話,馬上就走了。

這一上午,喬婭就在工作群裏和工位上跟同事們逗樂子。

蘭亭暄也沒什麽事做,拿著手機用流量查閱國外相關的加密貨幣信息。

她做事謹慎,在公司裏從來不用公司電腦做任何私人網上瀏覽。

自己的手機也從來不連到公司的wifi,一直是用流量,這樣才能保有隱私安全。

阮興貴中午才來上班,不過來了之後,就把蘭亭暄叫過去,給她開了係統權限,說:“離岸基金的年審已經開始了,這是上一年的所有賬目,你拿去做一下年度核算。我把國外審計的要求也發給你,春節之後,就要給他們發過去了。”

這是明擺著要蘭亭暄春節也加班了。

蘭亭暄心裏是願意的,但是今年她要回家過年,直接說:“阮總監,我今年春節會回家過年,機票都買好了,不知道可不可以春節時期,我從家裏遠程連接到公司。”

阮興貴大手一揮:“沒關係,公司有加密的vpn,你在公司發的筆記本電腦裏裝一個,然後連到公司網站,用加密vpn就可以。”

這一次用不著蘭亭暄發郵件確認,阮興貴直接在係統裏向it部門發起了vpn申請。

在等待it部門確認的時候,阮興貴笑著對蘭亭暄說:“亭暄啊,你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已經是被段副總肯定過的。我也很看好你。如果你真的能在短時間內把這個離岸基金吃熟吃透了,也不是不可能給你更高的責任和位置。你知道,李可笑離職之後,她的位置還空著……”

這是在暗示她,如果這個任務做得好,春節後可以考慮升她做主管。

蘭亭暄對做不做主管不感興趣,但是很高興能提高係統權限。

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係統裏查看離岸基金的經營狀況,特別是關注資金的流入和流出。

她想自己琢磨出來,梅裏特風投是怎麽證明她爸爸是挪用公款炒幣的。

警方肯定調查過,並沒有推翻這個指控,那就說明,梅裏特風投一定是拿出了很實錘的證據。

在蘭亭暄看來,她唯一能想到的是,確實有可能有一筆錢,從梅裏特風投的公司賬號,流入到了沈安承的私人賬戶。

這可以從現金流的細節裏看出端倪。

而蘭亭暄在erp係統裏熟悉自己新提升的權限的時候,意外發現自己居然連財務板塊都能瀏覽了。

財務板塊屬於公司內部係統,蘭亭暄以前用的都是金融分析板塊,是對外部客戶使用的係統,處於兩個完全不會互相溝通的板塊。

而這一次,她發現財務板塊對她來說已經暢通無阻,沒有任何障礙。

她仔細想了一下,覺得大概還是因為那個離岸基金的年終審核。

那個離岸基金裏也有很多公司內部關聯賬戶的核算,是需要查閱內部財務數據的。

上次她用阮興貴的賬戶登錄係統,就能直接查財務板塊的內容。

想通了這一點,她長籲一口氣。

終於覺得,她三年來的隱忍和努力,沒有白費。

她離自己的目標,又進了一步。

……

一周的時間很快過去,春節法定假期開始了。

蘭亭暄和田馨打了電話告別,然後自己打車去機場準備登機回家鄉過年。

她拖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走進海市的t2航站樓,在二樓的c67登機口找了個靠近充電樁的位置坐下。

她戴著耳機,心情不錯地拿出手機開始刷社交媒體。

離她不遠的地方,衛東言一個人走了過來,在她對麵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蘭亭暄十分警醒,當衛東言走過來,她就感覺到有人。

但是衛東言的動作出奇地快。

蘭亭暄剛抬頭,他已經在她對麵坐下。

蘭亭暄來得早,這個登機口幾乎沒有別人,隻有他們兩個人。

蘭亭暄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點頭禮貌地說:“衛總您好,真是巧,您也是這班飛機嗎?”

衛東言架起腿,冷漠地說:“不是,我回美國的航班。”

“國際航班?您走錯地方了吧?”蘭亭暄覺得自己這次十分好心,耐著性子給衛東言指路:“國際航班在三樓,登機口打頭是d.我們這邊是國內航班,登機口打頭是c。”

衛東言麵無表情,聲音冷峻沉肅:“我知道,我是專門來找蘭小姐的。”

蘭亭暄:“……”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再遲鈍的人,也不得不對這一再“偶遇”犯嘀咕了。

而蘭亭暄其實並不遲鈍,相反,她對一切未知的事物都保持著充分的敬畏和警惕之心。

衛東言現在在她眼裏,就是一個“未知事物”。

她已經不能判斷衛東言是什麽樣的人。

因為那一次的“車底偶遇”,衛東言的身份也在她心底存疑。

好在衛東言也沒讓她繼續瞎琢磨,直言不諱地說:“蘭小姐別害怕,我是通過正當渠道查到你的航班記錄,才精準定位到你的。”

蘭亭暄:“……”。

這種說法不是不好,就是聽著怎麽那麽別扭。

蘭亭暄心想,知道她訂了這班航班機票的,隻有喬婭和田馨。

喬婭不太可能認識衛東言,所以隻有田馨了。

不過這不是重點。

蘭亭暄倒是不介意田馨把自己的航班信息透露給衛東言。

因為上一次的事,她和田馨都知道,衛東言的人品還是很不錯的。

隻是蘭亭暄不曉得衛東言是用什麽方法說動田馨,她有點好奇。

衛東言見她疑惑,繼續說:“我跟田律師說,我能幫你,所以她把你的航班信息告訴了我。”

蘭亭暄心裏驟然一緊,眼神變得略微冰冷。

她極力保持著正常嗓音,平靜說:“衛總什麽意思?”

“那天你和楚鴻飛在徐記茶餐廳裏說的話,我在外麵聽見了。”衛東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忘了說,我的耳力特別好,配以一定的設備,我可以聽見很多有趣的東西。”

“我跟楚隊沒有說什麽啊……”蘭亭暄覺得衛東言在詐她,堅決不上套,“衛總是不是聽錯了?”

“沈安承是你父親,你六歲前叫沈亭暄,六歲後跟你母親柳嫻改嫁,才改名蘭亭暄。”衛東言不再繞彎子,言簡意賅,一錘定音。

好在蘭亭暄上次已經被楚鴻飛“打擊”過了,這一次沒有像上次那樣失態。

她隻是探究般看著衛東言,也不再虛與委蛇,鎮定說:“法律規定不許離婚婦女改嫁嗎?衛總覺得這是什麽大新聞?再說衛總這樣級別的總裁,居然扒人家車底,又是什麽特殊癖好?”

兩人靜靜看著對方,表麵都是不動聲色,其實都明白雙方終於撕下對方那層戴了很久的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