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白衣女子

書房裏,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宋淑梅此時才覺得周身冰冷,女人篤定的語氣,**的威脅,讓她意識到,閻宅內,那送信的人,那所謂的驚喜,那背後的陰謀,蓄謀已久。

“時間不早了,走吧!”閻紳起身整了整衣服,神色依舊如常。

“閻紳,你……不會怪我吧?”宋淑梅仰頭看著丈夫,她說不出為什麽,閻紳的冷靜讓她總覺得自己做錯了。

她知道,閻紳很喜歡閻侃侃,就拿這次給閻侃侃準備的禮物來說,閻紳有一個朋友,是講經的師傅,他向來不主動開口求人,這次,為了侃侃,他專門讓這師傅給他這個小侄女求了個平安符!

從平安符求來,閻紳就一直帶在身上,說實話,她很不理解閻紳的舉動,那孩子是比一般孩子好玩兒了些,但不至於就這麽喜歡吧?

閻家人性子都冷,別看閻縉整日對誰都笑,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其實,他最冷!閻古語也是侄女,小丫頭過生日,閻紳從來就沒過問過,你不信,他就連古語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

不過,這侃侃也確實招人喜歡,就連她這麽不待見狄笙的人,也總是忍不住想逗逗那小丫頭。

閻紳目光落在茶幾上已然黑屏了的手機上,沉吟了半晌,他折身坐在沙發上,眼神中帶著些迷離又帶了幾分決絕,輕輕拍了拍宋淑梅,“胡說什麽,夫妻之間,沒有這些,頭發有些亂了,去整整!”

宋淑梅眼眶微紅,“她為什麽要侃侃?不會是……”她便是再恨狄笙也不忍心那孩子無辜喪命,隻是,她也是逼不得已。

人都是自私的,狄笙已經是主母了,即便是沒了侃侃她還有閻風,更何況,以侃侃的身體,也未必能長久!

可她不一樣,一旦對方把事情鬧開,閻遜的名聲,婚姻將不複存在!

季家,他們算是結上仇了,雖然閻家跟季家並無依賴關係,可姻親關係這樣完結,季家真能善罷甘休?

不,她不能心軟,為了她兒子,她願意替侃侃念一輩子的經,吃一輩子的素,期望這孩子下世再投到閻家,投到季唯凝的肚子裏,她用所有的愛來補償她。

閻遜沒有回答宋淑梅,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示意她去整理整理。

宋淑梅眸底盤旋的淚終是流了下來,隻是,她轉身的刹那,閻紳一直強撐著的淡然蕩然無存,黯然的眸底騰起一絲頹廢,人至少中年,他第一次如此難以抉擇!

他能狠心拋出奚夢讓自己擺脫被人拿捏的命運,卻無法狠心摧毀兒子現有的平靜,對季唯凝,閻遜並非無情,這個女人無疑是最適合閻遜的。

如果叢麗不在出現,閻遜一定會被季唯凝所征服。

他的兒子他了解,閻遜對叢麗是初戀,同情的成分居多,即便還有什麽,也是責任!

他閻紳很少欣賞女人,除了狄笙,季唯凝算一個。

不是因為季唯凝的家世和她個人傲人的履曆,而是這個家世下,這個孩子的人品和氣度!

宋淑梅品性他最了解,對兒媳,她絕對是雞蛋裏頭挑骨頭的那種,即便是季唯凝,她也一樣能挑出個四五六來,她私下裏做了什麽,自己也不是不清楚,但季唯凝卻能容忍,這氣度,不是一般的人能有的!

他敢說,閻遜心有所屬,她同樣心裏清楚,如此驕傲的女人,卻能隱忍不發,不是因為不在乎,而是她清楚,自己終將能馴服這匹不屬於她的烈馬。

季唯凝是溫火,他兒子那冰冷的心,會一點點被她融化。

家庭,他本就虧欠良多,可如果這一切的平靜如果是用侄女的性命去換取,他真不知如何抉擇!

閻紳雙手插進發間,須臾,他手背的青筋暴起,心頭突然湧起的念頭越來越強烈,他垂著頭,臉上的神情回饋給了奢華潔白的地毯,這種屈服的姿勢,顯示了這個中年男人的天人交戰。

房間很靜,唯有洗手間傳來嘩嘩的水聲,茶幾上,宋淑梅的手機靜靜地躺著……

十點五十八分,狼妞的百日宴正式開場。

陸老爺子親自登台說了開場詞,狄笙抱著小家夥上台亮相。

見媽媽對著話筒說話,小東西好奇,上嘴就要去啃,惹得眾人掌聲一片一片,孫老爺子一副與有榮焉的感覺,那巴掌拍的最響,下台的時候,小東西非要讓狄笙把話筒拿下來不可。

趕忙有女傭上前遞了一個新的給她,小家夥蹙著眉頭連連揮著小手,非要台上的那個!

傭人從上麵換了下來,小家夥仍舊不要,啊啊的掙著小身子,那意思讓狄笙抱著她去拿!

“哎呦,太可愛了吧,你說這孩子怎麽就這麽聰明?”金夫人一身藍綠相間的日間禮服,禮服及膝,包裹在身上,作為育有一女奔四十的女人來說,她這身材絕對令惹禍,不過,她不太喜歡小孩子,畢竟當年女兒留給她的後遺症太可怕了,她閉上眼睛都能做惡夢!

但侃侃,真讓她刷新了孩子留給她的悲慘印象!

老金就一個女兒,金夫人說什麽都不生第二個,當年她女兒差點兒沒把她給折騰死,黑天白天的哭,晚上兩點爬起來玩兒,還不是自己玩兒,你得陪著,保姆都不行,必須金夫人。

那幾年,金夫人整天都是黑著眼圈兒,再大牌的眼霜都治不了她的問題。

一條命差點兒沒了,她還敢要第二個?

老金一聽妻子這話,他心頭一喜,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做通妻子的思想工作,若是能讓妻子答應再生一個,他就是給閻家當牛做馬都樂意。

雖然他現在離當牛做馬差不了多少等級!

無奈,狄笙隻得抱著她上去拿了話筒,小小的一個人兒懷裏抱著一個話筒,怎麽看都覺得萌的不行不行。

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拍照,可惜手機在閻宅山下就已經被寄存上了。

指望閻侃侃同學抱著話筒完全就沒這個勁兒,整個狄笙給拿著。

小東西往狄笙嘴邊推著話筒,小手伸著去夠狄笙的嘴巴,那意思是讓狄笙對著話筒說話。

狄笙正跟華夫人說話,小家夥那個鬧騰啊,無奈狄笙對著話筒說了聲侃侃好,小家夥黑亮的眸子特別認真的盯著話筒,等狄笙說完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各種不待見的推搡著話筒。

狄笙以為她不要了,等狄笙把話筒交給身旁的傭人,人又不願意了,伸著小手朝傭人要話筒,狄笙接過來,她啊啊的朝舞台方向掙著身子。

旁邊的華敖倒是看明白了,他眉頭一挑,忍不住上手輕輕捏了捏小家夥不是多有肉的臉頰說道,“她是想讓你打開話筒吧!”

他話音剛落,公爵嗷的撲了上來,兩隻耳朵往後背著,滾圓的眸子警惕的瞪著華敖,一口咬住了華敖的褲腿。

緊接著,基奈山整個兒立起,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長驚得眾人連連後退,這場麵,別說外人了,就狄笙都驚駭住了。

後知後覺的,她想起女兒,剛想要伸手捂住女兒的眼睛,小家夥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咧著她隨了她爸的那張嘴,笑得口水順著嘴角往下流,小腿各種蹬著,啊啊的要去抱基奈山。

脆生生的笑聲順著風飄到每個人的耳中,眾人張口結舌的看著那笑得有些出彩的小家夥,剛才的恐懼,隨著她這笑聲,竟慢慢散了去。

狄笙輕喝了一聲,基奈山瞬間趴在了地上,公爵也鬆開了嘴,退到狄笙腳邊。

“華少,真抱歉,這……”

“沒事兒,沒事兒!”華敖還想伸手,手至半空中,他訕訕收回,他打小就怕閻狼的這個大家夥,沒想到,癡長了這麽多年,他還是慫,不過,這場麵到讓他感慨良多,“衷心護主,值得嘉獎!”

這麽好的保鏢,他也想要,狼,他是養不了了,要不哪天找條大狼狗?

華夫人上前,眉眼裏都是笑意,“別理他,他就欠教訓!怕生嗎?我能抱抱嗎?”

她太喜歡這小東西了,瞥了眼兒子,見他也盯著侃侃,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對孩子有興趣就好,有興趣趕緊找個媳婦先生一個!

狄笙有些不知道怎麽回答華夫人,她家閨女還真沒怕生這一說,不過,讓人抱,她也是挑人的。

還有,她看了眼華夫人脖子上那價值不菲的項鏈,有些僵硬的換了個抱姿,盡量不讓狼妞看到。

可發掘寶藏的眼睛怎麽可能錯過擺在眼前的寶藏?

沒等狄笙回應,人家自個兒掙著身子朝華夫人撲去。

遠處正跟人寒暄的華嶽騰餘光撇到了這一幕,趕忙丟下寒暄的朋友,腳步匆忙的趕了過來,也不說話,就嘿嘿的笑,果然這魔音引起了華夫人懷裏的小家夥的注意力,小丫頭瞪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光頭,似乎對著造型特感興趣,她趕忙放掉剛捏在手裏的項鏈,倆胳膊一舉,掙著身子朝華嶽騰撲去。

旁邊逗小丫頭玩兒的幾個夫人都驚愕的看著這一幕,更驚愕的當屬於華嶽騰了。

他僵硬的站著,結結巴巴的問道,“她,她是,找我?”

不怪他,圈兒裏人誰人不知,小孩子見了他都是繞著走得。

華夫人看著小丫頭的眼神透著驚喜,丈夫無措的樣子,讓她想到了女兒剛出生時的一幕,多年不抱孩子,華嶽騰有些不敢去接這軟軟的一團兒,下意識的他往後退了一步。

小丫頭可不樂意,蹭地轉頭看向狄笙,啊啊的跟媽媽告狀,小眼睛裏都是委屈,弄的狄笙哭笑不得。

在華夫人的指導下,華嶽騰各種僵硬的抱著小東西,那姿勢,看的人眼疼。

“她,她怎麽老動?”華嶽騰提心吊膽的喊妻子,僵著身子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華夫人一陣無語,你抱的是孩子又不是木頭,她動還奇怪了?

小丫頭如願以償的撲到了華嶽騰的懷裏,黑亮的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華嶽騰的光亮的頭,眼底還帶著絲疑惑,盯了許久,她終於忍不住出手,軟軟小小的手小心翼翼的去觸碰華嶽騰的光頭。

摸到了後,她跟中興奮的在華嶽騰懷裏動彈,嚇得華嶽騰啊啊的喊妻子的名字。

跟摸到寶貝兒似得,小家夥轉頭看著媽媽,啊啊的指著華嶽騰的腦袋,那意思好明顯,她要這腦袋!

周圍的夫人太太再也忍不住爆笑了出來。

古影望天,狄笙真心想挖個洞鑽進去,怕是明天全京都都知道閻狼的女兒喜歡光頭。

在華嶽騰懷裏玩兒了一會兒,小東西嘟著嘴巴掃了一圈,視線定格在了華敖的身上。

這給華敖激動地,他倒是想去接小東西,可目光下意識就落到了旁邊的公爵身上。

“慫貨!”華嶽騰特別不留情麵的白了兒子一眼。

這,能慫?

堅決不能!

出乎眾人意料的,基奈山跟公爵老老實實的跟在狄笙身邊。

先是家裏人過來給孩子祝福,遞了禮物,錢自然是少不了的,單單遊敏之,就給了六千六百六十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不是給不了更多,而是圖這個寓意,千金順順順,這個數字也是大師給看過的,太高的數字對孩子運數不好,本身孩子身子就薄弱,有些東西,還是怕壓不住!

作為閻家主母,狄笙的禮物自然不菲,閻博公雖然躺著,可往年還是有慣例可循,海叔代表閻博公把京城1137號街兩千平的地皮作為獎勵過戶給狄笙。

等家裏人送過禮物,季夫人,甘夫人,金夫人,徐夫人,佚名以及宋家的三位夫人都挨個兒走了過來,雖然禮金已經給了,但每個人也都準備了小禮物,遞了禮物,眾人都圍著孩子說著些祝福誇讚的話。

這邊是夫人太太,那邊,許寧替狄笙盡心盡責的招待著同齡的年輕人!

“誒,那誰?”錢夫人給徐夫人指了指坐在最邊上的一家三口。

許寧,陸若休,喬天兒這些人,錢夫人還是認識的,雖然古川依子,徐芙,皮三兒,木舟等人也不熟稔,但這些人氣質和適應力,算是和這個場合蠻能融合的,隻是這三口,那坐著的男人腿似乎還不太靈便。

徐夫人搖了搖頭,伸手從女傭托盤兒裏拿了杯咖啡,眉微抬,看著女傭問道,“那幾位你認識嗎?”

女傭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哦,是我們太太的堂姐,堂姐夫以及他們的兒子!”女傭恭敬的解釋道。

“堂姐?做什麽的?”錢夫人好奇的問道。

“剛聽丁小少爺說,在京都郊區開了家汽車保養會所!”

錢夫人揮了揮手,傭人躬身退了下去,瞟了眼丁行一一家不屑的笑了笑,她上前貼著徐夫人,“這狄笙倒是奇葩,不知道惠顧娘家人,別說她是主母,就算是普通的少奶奶,給娘家人在市區開個像樣的4s店麵也不是什麽難題,還在郊區,那鳥不拉屎的地兒能賺什麽錢?”

徐夫人輕抿了口咖啡,斜睨了眼錢夫人,“你啊,你忘了報紙上登著的那事兒了,跑鬧區來開店,這要讓記者聞到了什麽味道,你覺得她還能安生嗎?這樣看著是沒搭娘家,可實際上誰能知道,像閻太太這樣的娘家人,除了給房子,給錢,你覺得你給他弄個像樣的店麵,他能折騰起來?山裏來的人有這智商?”

“嗐,你這一說還真是啊!”錢夫人看了眼周圍,壓低聲音,“你家老徐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嗎?”

徐夫人搖了搖頭,“二十多年前老徐還在國外公司呢,不過,前些天跟珠寶商行的寶姐喝下午茶,倒聽她說了一嘴,她說那天晚上她就在午夜迷情,隻是,當時燈光太暗,她隻是看到有人把一女的給拖進了房間,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也不清楚,畢竟,在午夜迷情這樣的地兒,發生那樣的事兒也不稀奇啊!

當年要不是有那個多事的記者,誰能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誒……”徐夫人給錢夫人使了個眼色,錢夫人下意識微微側身,是閻怡鳳!

“你看著閻大小姐,那臉陰的可真嚇人,自從她兒子被那什麽了,我除了上次在陸老爺子的壽宴上看到過她一次,今天還是第二次看到!”

錢夫人忽地想到什麽,她聲音又壓低了幾分,“你知道我去我婆婆那兒看到誰了嗎?”

“誰?”徐夫人不解,錢夫人的婆婆也是個奇葩,兒子別墅洋房的住著,老太太死活不來,就守著自己的那個破爛小區,錢董還是個孝順的,每周都要讓錢夫人去給老娘送吃的,喝的,用的去,錢夫人倒是聽話,不敢不從,她這個婆婆就是她老公的底線。

敢不孝順他老娘,他能把媳婦給離了!

隻是,看錢夫人的神色,似乎在她婆婆小區看到了什麽完全就不可能出現在那個小區的人。

錢夫人用手輕輕遮住了半張嘴,幾乎是靠氣息吐出來三個字,“左致遠!”

“他?”徐夫人蹙眉,如果單純就是左致遠一個人,錢夫人不至於這樣,除非……“還有誰!”

“你真精!”錢夫人掃了眼閻怡鳳,眸中帶了絲同情,“還有一個孕婦!”

徐夫人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他真大膽!”

“徐姐覺得他大膽?要我說,他就是不知足!閻博公才倒下,他就迫不及待在外麵瞎折騰,雖說閻怡鳳身材有些寒磣,但五官不錯,還倍兒有錢,有勢,之前也從來沒聽說閻博公怎麽苛刻過這個妹夫,而且,在公司,他幾乎是跟閻博公的兒子們一樣的待遇,沒聽說過閻博公忌憚他而不讓他進入公司核心階層。

完全把他當成自己人,也從來沒有誰敢把他當成閻氏之外的人,最起碼在京都商圈我們這些人的眼睛裏,他丫就是閻家人的一份子。

他這是好日子過膩歪了,早晚得把自己折進去,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隻要閻怡鳳不跟他過了,對閻氏而言,他算什麽?

隻是,這樣的事兒咱不好跟閻怡鳳說,說到底人家是一家人,閻怡鳳到底拿這個男人看重到什麽程度,誰知道?真說了,這到頭來受罪的還不是我們?

所以,這男人啊在外麵偷腥不是不可以,哪怕屁股沒擦幹淨都沒什麽,可滄海遺珠……

還是別有的好!”女人跟女人之間即便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但一旦立場相同,敵人也能成盟友!

老錢是孝順,可就愛沾花惹草,錢夫人倒是有些同情閻怡鳳了。

說道男人這樣的話題行,徐夫人也是一肚子的苦水,聊了幾句,她忽地好奇起那個懷孕的女人,“你看著幾個月了?”

“怎麽著也得七八個月了吧?挺大的,那女的怪瘦,穿的又飄逸,隻覺得……誒,不就是那個女的嗎?”錢夫人蹭地站起來,驚愕的看著從遠處走來的女人,這場合,她怎麽來了?

------題外話------

有坑,猜猜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