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分道揚鑣

宋淑梅視線從藍鰭金槍魚身上遊移到狄笙臉上,好一會兒,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看我都忘了,太太最喜歡吃魚了……”說到這兒,宋淑梅停頓了一下,她佯裝不經意的掃視了眼桌上的每張臉,尤其是在遊敏之身上刻意停留了一會兒,一圈過後,沒有看出破綻,她唇角微勾看著狄笙略有些調侃的意味解釋道,“這要放在平時,你要喜歡吃,端過去就是,不巧的是我昨天就有點兒身子疲乏,今天症狀就出來了,感冒了!雖說我沒動筷子,可你這身子還是得注意!太太,你千萬別覺得是我不舍得讓你吃啊!”說罷笑出了聲。

廚房門口,馮燕在宋淑梅大喘氣的時候差點兒把孫師傅的胳膊掐紫了,她真擔心宋淑梅順水推舟的把菜讓給狄笙。

今天她換這菜的時候差點被瞿玉容看到,要不是孫師傅故意摔了個碗引開了瞿玉容的視線,後果她真心不敢想。

孫師傅拍了拍她的手,兩人慢慢退進了廚房。

狄笙莞爾一笑,“嫂子關心我,我感激還來不及呢,我聽大嫂的,饞死我也不吃!”

不管心裏怎麽不喜歡對方,麵上還算是能過得去,不鹹不淡說了幾句話後,自然而然的閉嘴吃飯。

飯後,一行眾人移到小客廳,此情此景讓狄笙頓時感慨良多,以前老爺子在的時候,幾乎是每天晚上飯後眾人都會坐在小客廳聊天兒鬥嘴,雖然波濤暗湧,現在想來,卻也覺得有家的味道,而現在,狄笙下意識的看向大客廳,茶幾上的棋盤還在,隻是,下棋的人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跟兒子們執棋對弈。

海嬸不知何時走到了狄笙身邊,聲音清冷恭敬,“太太,華家小姐的事兒,你是怎麽打算的?”

狄笙一愣,繼而聽到身旁宋淑梅的感慨的話,“哎,真可惜,多好的姑娘就這麽被糟蹋了,這孩子也算是咱們看著長大的,本以為找了個好男人算是了了華夫人的心事,誰曾想怎麽就攤著這些子糟心事兒,你說那些媒體也夠不道德的,這麽不負責的話他怎麽就調查都不調查的就往外噴,本來這孩子就是受害者,你看看現在的媒體,哎,隻是,這時候去華家,不知道合不合適?”

宋淑梅的感慨讓狄笙明白了海嬸的意思,也就是說,海嬸在問她什麽時候去華家看望華夫人,明知道她從來沒處理過這樣的事兒,她還刻意在此時提出這個問題,想下套吧?

狄笙雙眸子一轉,唇角含笑的轉頭看著海嬸,道,“海嬸,我年輕,關於人情方麵的事兒也沒怎麽處理過,這方麵您肯定比我熟稔,您指點,我定奪,您看怎麽樣?”

海嬸低垂的眸子沒有一絲變化,仍舊那副畢恭畢敬卻態度清冷的姿態,可心底早就暗潮洶湧了,她果然小看了狄笙,好一個‘您指點,我定奪’,簡簡單單六個字攻破了自己設下的圈套,她相信關於人情方麵,狄笙肯定不懂,她以為狄笙會把這件事兒要麽交到遊敏之手裏,要麽教到自己手裏,隻是,不論是交到誰手裏,她都在告訴大家,她狄笙不配做一個主母,一個連嚐試擔當都沒有的人,怎麽適合去做閻家主母,然而,一切跟自己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她隻能恭聲應道,“以我們跟華家的關係,明天去最合適!”

太早,人家沒時間應酬自己,雖說她們是勸慰華夫人,可最起碼也得讓人家有心情才行,現在華家亂成一鍋湯,自顧不暇的樣子人家也不願意讓人看到,太晚不合適,明天剛剛好!

“嗯,那就明天,該準備的您做主準備就是,您是爸最信任的人,我相信您處理這種事情絕對恰到好處!”狄笙尊敬中帶著主母該有反而風範,這恰到好處的反擊讓遊敏之不自覺的勾起了唇,她沒看錯這孩子,就那股聰明勁兒絕對配得上閻狼,一想到閻狼,她臉色猛地暗沉了下來,唇角的弧度一點點垂了下去。

狄笙眸子一直鎖著海嬸,她現在對海嬸越來越有興趣,一個遊敏之都拿她沒辦法的傭人真就這麽甘心忍受自己的反擊嗎?

有趣!

昨晚睡的太晚,飯後,狄笙身子有些疲乏,給許二打了個電話說是午覺後過去,她便上樓睡覺了。

真心累了,一上床,狄笙就睡沉了。

宋淑梅今天沒睡午覺,特意穿了身很講究的衣裙,不花哨,很鄭重,包括手裏拎的包包也是格外講究,設計精巧,不過於顯富貴卻不失身份。

剛她小嫂子齊雲給她打電話,說是三號首長的女兒季唯凝回國了,巧的是,三號首長太太是齊雲娘家嫂子的閨蜜,前兩天她們一起喝茶,齊雲有心問了季唯凝的狀況,這一問,她算是驚著了,這條件在京都城絕對是絕無僅有的,三年前,季唯凝以最高榮譽獎從紐約大學畢業,各科成績A+的她也是當年紐約大學的“狀元”,同年,獲世界頂尖大學包括哈佛、耶魯、哥倫比亞、芝加哥、弗吉尼亞等九所美國高等學府的入學邀請,最後她選擇了到哈佛攻讀JD(法學博士)和MBA(工商管理碩士),今年,季唯凝再以優異成績拿到了哈佛法學博士,就憑這條件兒,宋淑梅直接拍板同意,這不,她連日來的陰沉臉色,總算是見晴了。

瞿玉容從廚房裏看到下來的宋淑梅,見客廳沒人,她趕忙端著一杯紅茶走了過去,宋淑梅停住步伐示意她有話就說,瞿玉容看了眼門口的叢月轉頭對著叢月喊道,“叢月,給大少奶奶叫車!”

“是!”

聽到叢月離開的聲音,宋淑梅這才低聲道,“大少奶奶,今天這麽好的機會,您為什麽不把魚讓給太太!”瞿玉容有些惋惜的說道,多好的一個機會!

宋淑梅白了她一眼,傭人就是傭人,見識就是淺薄,“我自有打算,你隻管做好你分內的事兒就行,別的不用多問!”兩人雖然是合作關係,有些事兒,宋淑梅不會掉下架子給瞿玉容解釋,在宋淑梅看來,瞿玉容隻是自己利用的對象而已。

“是,是!”瞿玉容趕忙讓開身,直到宋淑梅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她才收起自己虛偽的笑臉。

宋淑梅真覺得自己不知道她為什麽不把魚讓給狄笙?

之所以問她,瞿玉容就是想以自己的行動告訴她,她瞿玉容是個既蠢又傻的女人。

如果宋淑梅今天順勢把魚肉讓給狄笙,恐怕哪天這件事兒暴漏了,第一個受牽連的就是她宋淑梅。

還有,宋淑梅說要送瞿同出國,無非就是拿瞿同的命來威脅自己,她防備的就是如果真到了事情曝光的那天她自己好全身而,那一切的罪名就落在自己頭上。

哼,這個家裏的女人都是精於算計的主。

明天她就要去見瞿同了,事情的利弊她必須給瞿同說了,讓他早作打算,不能就這樣淪為人質,如果哪天事情真曝光了,他瞿同早晚還是得進去,或許,進去都是好的,能不能保住命都得另說!

三點整,狄笙直接坐著古影的車去了酒店。

許寧昨晚到的,本來她昨天就想去醫院看華素的,最後讓狄笙給勸住了,這妞天生就不是個安分的主,她是沒去醫院看華素,可昨天她回來後也沒閑著,直接開車奔華宅而去,她倒不是想去看華夫人,車子就在華宅門口停了,也不知道她在哪兒弄得高壓水槍,大冷的天兒,她直接拿著水槍把人記者都給噴了。

那些高精銳的儀器即使沒報廢裏麵的資料照片也報銷了,但誰敢對她發飆?許熠是怎麽寵這妹子的?還有她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男友厲絕,這些記者也隻能是幹巴巴的吃這個啞巴虧。

再說,她這突如其來的襲擊誰也沒準備,更何況人華家那敖小爺還沒發飆,她這裏倒先炸了,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狄笙一進酒店大門,大堂經理趕忙喊住了狄笙,“太太,許小姐出去接個人了,現在不在,她讓您來了在大堂裏等她一會兒!估摸著這會兒她也該回來了!”

“好,謝謝你了周經理!”狄笙隨著周經理進了VIP專座,知道狄笙懷孕不能隨便喝東西,周經理親自給狄笙上了白水,恭敬的站在一邊隨時等候她的吩咐。

狄笙禮貌的抿了口水,看著一旁的周經理說道,“周經理,許寧在這兒給您添麻煩了,她一個人在這兒,我不放心,您就多費費心,有什麽處理不了的,您隨時給我打電話,古影,把我的電話給周經理!”許寧的性子狄笙最清楚,有個人能幫她看著些,她心裏能放心多了。

“太太,您看您說的,折煞我了,幫您辦事是我的榮幸,再說許小姐人不錯,性格開朗健談,這裏的人都很喜歡她,您放心,有我們這些人在,一定會照顧好許小姐的!”能幫主母做事,那可是幾世修來的福,隻要主母心情好,在家主麵前多提提他的小名,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

“照顧好誰?說誰呢,我?”周經理身後,許寧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知道幾個人有話說,周經理識趣的跟狄笙說了聲不打擾了,轉身離開。

許寧推了推身後的兩人,“都不是外人啊,趕緊坐!”

“好久不見,狄笙!”徐芙欠了欠身子跟狄笙打招呼,旁邊的木舟略有些緊張,臉色還微紅,狄笙估摸著他這應該是在來的路上被許寧調侃了。

“狄笙,古影,你們好!”木舟生硬的問好。

如狄笙所料,他確實被許寧給雷住了,他剛坐上她的車,結果她就各種推銷自己的內衣,不買吧,他怕人家不高興,買吧,他隱約覺得她說的東西有些不太適合自己。

“徐芙,木舟,你們好,那天走的匆忙,沒來得及跟你們打招呼,春節過的還好嗎?”旁邊,服務員端上了幾杯飲料。

“挺好!我們在記宇家過的,怕你忙,沒敢打擾你!”徐芙端起芒果汁喝了一大口,看了眼木舟麵前的芒果汁,朝服務員招了招手,“給他換杯酸奶,他芒果過敏!”

刷地,木舟的臉一片通紅。

許寧噗呲笑了出來,丫喝酸奶,這還是男人嗎?

古影唇角不著痕跡的抽了抽。

狄笙狠狠瞪了兩人一眼,話鋒一轉,看了眼許寧,徐芙,木舟道,“你們怎麽在一起,剛周經理說你去接人,就是接的徐芙,木舟?”

“丫,剛才老周肯定跟你說我壞話來著!昨兒看到我,你沒見他那愁眉苦臉的樣兒!”

這要不是有徐芙,木舟在,狄笙能臊死許寧了,丫人家能不愁眉苦臉嗎,天天跟在她屁股後頭拾掇爛攤子,好不容易清淨了幾天,她這又打道回府了。

“徐芙,你怎麽跟著她出來了,之前記宇不是說你有危險嗎?”狄笙有些擔心的問道。

“嘿嘿,我這人閑不住,就算許寧不去找我我也打算出來,你身子好多了吧?”徐芙歪了歪身子,給服務員讓了個空。木舟趕忙伸手接過服務員遞來的酸奶,連聲道謝。

不知怎麽的,看著喝酸奶的木舟,狄笙竟然想起安騰北野了,一個牛奶,一個酸奶,果真是奇葩男人到處都有啊!

“好多了,我看你臉上的傷也結痂了,待會給華娜打個電話,讓她給你弄點藥膏塗塗,省的好了留疤!”說完狄笙就有些懊悔了,你說她這不是搶了人家紀大宇同學的活計嗎?

“那好啊,我正愁著留疤怎麽辦呢!”

聽著兩人聊著不著七八的事兒,許寧趕忙出聲攬住,“好了,好了,敘舊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怎麽幫華素姐走出難關!”

“許寧,你想幹什麽?”狄笙立馬嚴肅了起來,許寧做事兒一向不靠譜,現在的狄笙可不是以前上學時候的她了,經曆了這麽多,她肯定不會看著許寧胡亂折騰的。

“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許二白了狄笙一眼,她能是那種胡亂折騰的人嗎?

“你什麽意思?你那‘其人’說的誰啊?”狄笙眉頭蹙著,隱約覺得這人又開始不靠譜了,許二折騰起來,除了許熠把她給關家裏,沒什麽能阻擋她折騰的。

“裝,你就可勁兒給我裝,我就不相信我都知道的事兒,你們家傻大個兒沒跟你說,你說‘其人’是誰?除了蕭沉,誰會害華素姐,笙妞,我不信你不知道蕭沉跟你家三嫂的事兒,你知道昨天我從華宅回來的路上看到什麽了?我看到蕭沉進了韓子格的私人公寓,你說,你讓我怎麽相信華素姐是意外?”尤其是說到蕭沉的時候,許寧的臉都猙獰了,華素向來拿她當親妹妹看,當時要不是因為華素心裏有蕭沉,她非得讓他哥給她把這個嫂子娶回家不可。

狄笙臉忽地沉了下來,那她今天中午無意間看到華素脖頸處的印子就是吻痕?還有,她昨晚回來的這麽晚,難道是跟蕭沉私會?

啪地一聲,許二將一張白紙拍在了狄笙麵前的桌子上。

“這是蕭沉的通話記錄,我讓天兒查來的,其中,在華素姐上飛機的一小時前,他打了一通國際電話!還有,除夕夜那天,他曾給韓子格打過電話!而昨天,華素姐出了這樣的事兒,他竟然還有心思去找韓子格,華素姐出事,閻縉出事,他頻繁聯係韓子格,這種種跡象,隻說明一件事兒,這一切都是他在背後搞的鬼。”許寧雙手握拳的看著桌子上的通話單。

“你說這是蕭沉的號?”狄笙指著那串熟悉的數字。

腦子裏想的是剛剛許寧的那句‘除夕那天,他曾給韓子格打過電話’,這話,這數字無一不跟叢月早上說的話重合了,這也從側門證明,這份通話記錄單的正確性。

“是!我昨晚跟華敖要的!敖子也不信華素姐是無緣無故被人綁架的,你不信這些是蕭沉做的?徐芙,你說吧!”許寧臉色沉了下來,她整個人靠在沙發上不再說話。

徐芙輕輕放下手裏的杯子,往後坐了坐,看著扔有些疑惑的狄笙說道 “狄笙,三少的事兒,我一直懷疑跟蕭沉有關,原來的時候我不知道蕭沉跟韓子格的關係,總覺得車禍的事兒自己的猜測有勉強,直到早上聽了許寧的話,知道了蕭沉跟韓子格的關係後,我才明白,這場車禍,蕭沉這是一箭雙雕!”

“一箭雙雕?什麽意思?三哥,車禍,韓子格,蕭沉,我不明白,怎麽就一箭雙雕了?”狄笙完全被鬧糊塗了。

徐芙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從自己接觸了閻家的案子,她已經踏上了不能回頭的路,看了眼許寧,她迎上狄笙的雙眸,沉吟了一會兒,慢慢說道,“顧瑞是蕭沉同父異母的弟弟!”

轟——

顧瑞是蕭沉同父異母的弟弟,韓子格是蕭沉的初戀女友,借著車禍事件既除掉了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又把閻縉弄進了監獄,他果真是一箭雙雕。

狄笙一時有些上不來氣兒,蕭沉真的是這樣陰險狠戾的男人嗎?

狄笙輕輕搖了搖頭,即便這些都是他做的,他完全可以直接提出跟華素分手,不至於會這麽殘忍的對待跟自己生活了這麽多年的女朋友,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嗎?

她不覺得蕭沉是這樣不理智的男人,能有這麽一番成就的男人,一定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他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露出馬腳。

“不,二寧,你聽我說,車禍的事兒或許跟蕭沉有關,但華素的事兒一定不是他做的!蕭沉能做華新的執行董事,他怎麽可能……”

“笙妞,你什麽意思?當了閻家主母,你這就開始黑白不分了?我明白了,你就是怕我把事情鬧大毀了你閻家的名聲吧?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狄笙嗎?板兒上釘釘的事兒,你讓瞎子看都知道這一切跟這個負心漢脫不了關係,你現在要麽閉嘴,要麽咱倆分道揚鑣,你護你的閻家,當你偉大的閻家主母,我,老百姓一個,不攀您這高枝兒!”許寧兩眼冒火的瞪著狄笙,之前,木舟就跟她分析過,如果真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麽這件事就別跟狄笙商量,畢竟狄笙現在是閻家主母身份,她現在做事跟以前不一樣了,她首先要維護的是閻家的形象,畢竟裏麵牽扯了韓子格的事兒,現在的閻家,不能說處在風雨飄搖期吧,但畢竟不宜出現負麵新聞。當時她還不信,現在怎麽樣?真讓人家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