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暗湧不斷(精彩)

華宅小樓,一樓左側通向休息室的長廊上。

暖黃的燈光從廊頂投射下來,一身肉粉色單肩禮服的安淳雙頰微紅,呼吸微微急促的跟在禮儀小姐的身後,心裏莫名騰起的空虛讓她有些煩躁,額上淺淺的浮上一層薄汗,禮儀小姐似乎感覺到不對勁兒,頓住腳步,有些擔心的看著安淳,“安女士,你不舒服?”

安淳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有,謝謝,可能是走廊裏太悶了!”

禮儀小姐見安淳神色尷尬,便沒在問下去,微微點頭,抬步朝前繼續走去,安淳深呼吸了一下,輕撫了下胸口,趕緊跟上禮儀小姐。

走廊盡頭,兩人在一扇寫著休息室的門口停了下來,禮儀小姐輕輕推開了休息室的門,啪啪兩聲,玄關處的燈跟的燈都衣帽間亮了,她轉過身有些擔心的看著安淳,“安女士,您進門左轉就是衣帽間,我過去看看左小姐有什麽需要,您一個人可以嗎?”

來的路上,左璿有些酒勁兒上來了,直接進了拐角的洗手間。

“可以,可以,你去忙吧!”安淳連連點頭,她知道禮儀小姐的為難,發生這種事情根本就怨不得人家,畢竟是兩個小丫頭太魯莽了。

禮儀小姐再三道謝,躬身退了出去。

安淳若有所思的看著禮儀小姐消失在拐角,身體的燥熱並沒有因為停住腳步而有所好轉,蹙了蹙眉,她轉身走進了休息室。

哢噠一聲,她反手把門關上了,室外的喧囂瞬間消弭在身後,她微微歎了口氣,無力的靠在門上,玄關處的廊燈昏黃暗淡,她下意識看了眼休息室的客廳,朦朧中,她看到了鬆軟的沙發背對著自己,有那麽一刻的衝動,她真想什麽都不顧的撲到沙發上,今天她太累了,豪門生活果真不易,不管對著誰,你能做的隻有笑,唇角的肌肉僵硬的就像剛剛注入了超量的玻尿酸,抬起的腳隻往前邁了一步便頓足了,一抹苦笑爬上眼角,此刻,她怎麽不顧及身份就去休息?

想到身份,那絲空虛焦躁再次襲上心頭,她眉頭緊蹙,瞟了眼沙發,挺直的身子虛晃了一下,踩著厚重的地毯上的腿都有些發抖,她下意識扶住了牆,緩了一會兒,慢慢朝衣帽間走去。

衣帽間裏月白的燈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識伸遮了遮眼睛,等了好一會兒才適應,再次睜開眼,她才看清衣帽間的格局,一道淺紫色的紗幔將衣帽間隔成兩間,外間是梳妝室,映入眼簾的就是奢華的歐式梳妝台,梳妝台旁立著一麵象牙色的巨大的穿衣鏡,穿衣鏡旁……倏地,她怔住了!

她被穿衣鏡裏的人吸引住了,那是她嗎?雙眼迷離,兩頰粉嫩,粉嫩的唇瓣此刻竟那般滴血的殷紅,胸口的起伏急促而誘人,肉粉色的貼身禮服包裹的雙腿在不自覺的摩挲著,她怎麽了,從心底騰起的那種空虛讓她急切的想要些什麽,是什麽?

突然,她僵住了,透過鏡子,一雙黑色的男士皮鞋在紫色的紗幔後一步步朝她走來。

月白色的燈光下,雖然隔著紗幔,她依然看到了他猥瑣的笑。

“誰!”她猛地轉身,下意識拿起了梳妝台上的化妝盒。

男人微微頓腳,透過紗幔看了眼安淳肉粉色禮服下的顫抖的雙腿,似乎想到了什麽,唇角的弧度更大了,毫無顧忌的伸手斂開了擋在身前的紗幔,男人五十多歲的樣子,臉上贅肉橫身,咧開的嘴漏出一嘴的黃牙。

“你,你是誰,你不要過來,我……”安淳驚悚的盯著朝她一步步靠近的男人,她想逃,可是腳仿佛盯在了地上,動都動不了,身子也越來越虛軟了,砰地一聲,梳妝盒掉在了地上,渾身的勁兒瞬間被抽幹了,她整個人虛軟無力的攤在地上。

男人的腳步停在了她麵前,反而不再心急,慢慢蹲下身子,像看獵物一般地盯著地上的人,聲音幹癟的說道,“怎麽不跑了?”

男人抬頭環顧了眼四周,起身走到門口,哢噠一聲,銷上了休息室的門,慢慢踱步走了回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安淳,“嘖嘖,這雙腿真要命……”

安淳強撐著保持清醒,可是襲來的那股燥熱讓她酸軟無力,就連搖頭的力氣都使不上來,嗓子眼兒仿佛被糊住,啞的似乎隻有兩人能聽見,“大叔,求你,放了我……”

“這就求我了,真是個騷!貨!”男人幹癟猥瑣的聲音一點點傳進她的耳朵。

一道陰影打在她身上,他佝僂著的手指抓住她肉粉色的禮服肩帶,寂靜的房間裏,那聲刺啦的響聲斷絕了她所有的期冀!

絕望的淚滴穿過發際無聲的滴在軟厚高檔的地毯上,老男人急促的呼吸聲在這個詭異寧靜的屋子裏格外的刺耳……

……

嘭地一聲,衛生間的門轟然倒塌,濃重的血腥味讓門前的眾人心頭一凜,閻縉一眼就看到了蜷縮在地上的韓子格,潔白的瓷磚上,一灘鮮紅那樣的刺眼。

他疾步走到早已昏迷的韓子格身邊,顫抖著手放在韓子格鼻下,微弱的氣息讓他揪著的心微微一鬆,看了眼地上的血,停頓了一秒,輕輕把人抱了起來,韓子格慘白的臉一點兒生氣都沒有,他陰鷙的掃了一眼眾人,視線停在閻狼身上,閻狼冷厲的看了眼走廊以及案發現場,“三哥,這裏交給我了!”

閻縉什麽都沒說,一臉陰沉抱著韓子格疾步走了出去。

狄笙緊緊抓著閻狼的衣服,雙腿止不住的抖動著,怎麽會這樣,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閻狼單手把狄笙攬進懷裏,輕輕摩挲著她的背脊,一臉冷鷙的掃視了眼衛生間裏那攤刺眼的鮮紅,最後停在了記宇身上。

記宇微微頷首,看了眼頹靠在牆邊的華素,轉身走了出去。

此時,這件事情除了他們這群年輕人,二樓的閻博公,遊敏之等人一概不知。

華敖急匆匆走了進來,心疼地看了懊悔的老姐,轉而對閻狼一臉堅定的說道,“四少,你放心,我保證,不會有一個人從華宅走出去!”

他已經叫人封住了下山的路,這件事情不單單是閻家的事兒,在他華家出事兒,他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挖出來。

雷傲帶著一行人麵色沉重的走了進來,閻狼低聲吩咐了一句,攬著狄笙轉身走回大廳,他一走,其他人陸陸續續都走了出來,大廳的喧囂聲被沉寂代替,眾人或坐或站的盯著地上殷紅的血滴。

貴賓區,左梵音不安的蹙著眉,眼睛不自覺得看向一樓左側走廊,此刻,她隻希望這一切跟左璿無關。

沙發上的風哥兒一看閻狼摟著狄笙走了出來,他蹭地從沙發上起身,急切的跑到閻狼的身邊,伸手抓著狄笙的衣擺,仰頭打量著狄笙,直到確定狄笙身上沒有血,他緊張的情緒才微微放鬆了下來,輕輕摸了摸狄笙的肚子,“媽媽,不怕!”

他剛才看到三伯母被三伯抱了出來,三伯母身上都是血,古語姐姐都嚇哭了,所以,他一看到閻狼攔著狄笙出來,下意識的就緊張了起來。

閻古語一看狄笙走了出來,哇一聲又哭了,狄笙趕緊從閻狼懷裏走了出來,三兩步走到了閻古語身邊,一把把小丫頭攬進懷裏,“好了啊,不哭,媽媽沒事兒,聽話啊!”

“小嬸嬸……嗚嗚,媽媽……死了嗎?”閻古語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那麽多血,剛才爸爸抱著媽媽出來的時候,她都看到了。

“傻瓜,媽媽就是累了,睡了過去,你不信小嬸嬸的話?”狄笙一句句低聲安慰著。

一樓右側休息室裏,華敖安慰了姐姐幾句,反身走了出去,蕭沉一臉陰沉的看著沙發上的華素,“為什麽?”

華素一怔,猛地抬頭一臉疑惑的看向對麵的蕭沉,他說什麽?

“為什麽要這樣對她!”蕭沉雙眸中帶著憤恨,帶著心疼!

華素下意識的掃視了一眼休息室,沒有別人,他是在跟自己說話?

這樣對她?她是誰?

“蕭沉,你,你說什麽?”華素的心莫名的揪了起來,恍惚的覺得事情不是自己心裏想的這樣。

“你不知道我說的什麽嗎?”蕭沉不屑的看了眼華素,眸底的厭惡絲毫沒有掩飾。

厭惡?

華素怔怔看著那雙厭惡的眸子,沒有一絲閃躲,聰明如她,她該知道他說的是什麽,突然,她笑了出來,那笑聲帶著毫不掩飾的自嘲,“五年,一千八百多天,你認識的華素是什麽樣的人,她喜歡什麽,討厭什麽,穿多大碼的鞋子,帶什麽樣的手表,是雙眼皮還是單眼皮,這些,恐怕你一個都不知道,可你憑什麽就認定我‘那樣對她了’?”

華素再次輕笑出來,低垂的眸子看著自己光裸的腳丫,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傻,蕭沉在閻家那天的表現自己竟然一絲都沒有察覺,有人說,設計師的心思最細膩,她不配做一名設計師,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是個合格的設計師,良久,她輕聲呢喃道:“五月二十七號那晚你的衝動不是為我,而是得知了她結婚的消息吧?”

‘結婚’二字觸痛了蕭沉不能示人的傷疤,他陰鷙的眸子更加暗沉,額頭的青筋不自覺的暴起,他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憤怒,讓華素心口一陣抽痛襲來,一股腥甜從心底湧了上來,扯著的唇角血慢慢溢了出來,“咳咳咳……嗬嗬,你放心,閻家一定會徹查此事,以閻縉的性子,掘地三尺他也會把凶手挖出來,此事一了……”

剩下的話她留在了心底,此事一了,她就回美國!

醫院裏,閻縉頹廢地坐在手術室門口的地上,身上的西裝皺巴巴的,微微顫抖的雙手血跡已經幹涸,猩紅的眸子怔怔地看著手術室的門,哢噠一聲,門開了,大夫從手術室走了出來,一臉遺憾的看著地上的人,“三少,手術很成功,隻是孩子沒了!”

閻縉木木地點了點頭,來的路上他就知道孩子沒了,那麽多的血,都是他的孩兒,他陰沉的眸子裏全是痛,走廊裏一片寂靜,大夫有些無措的看著地上的人,眼睛看向一旁的石帥,石帥揮了揮手,大夫退回了手術室。

石帥沉吟了半晌,看著地上的人,心裏各種憋悶,自從韓子格懷孕,閻縉每天都樂嗬嗬的,走到哪都跟人家說他當爸爸了,各種顯擺,別人都當他是個傻子,誰不知道他當爸了,閨女都那麽大了,還跟第一次當爸似的。

“三少,孩子,以後還會有的,你先去看看嫂子吧!”

良久,地上的人動了動腿,沙啞著聲音有氣無力說道,“扶我起來!”

石帥一怔,眼睛下意識的掃向閻縉的腿,西裝褲下,他雙腿微抖,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這樣的閻縉,他從來沒見過,他跟著閻縉這麽多年,年輕時玩命兒的打架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場,瘸著腿他們依然走的歡快,而今天,這場意外對這個男人是個什麽打擊?

他趕忙把人從地上扶了起來,閻縉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眉頭一蹙,道“給我弄身幹淨的衣服去!”

說罷,擺了擺手自己扶著牆朝隔壁的衛生間走去。

石帥抹了抹眼睛,轉身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