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追風
追風是匹白色的馬。
像風一樣的奔跑，追逐風去奔跑。
給它起這個名字的人，一定是有著一顆向往自由的心。
傳說中有望月宮，是怎麽樣的一個宮。
我不知道。
沒去。
宮紫龍說，九哥托他轉達對我的感謝，感謝我的救命之恩，特地送我一匹馬，叫追風。
宮紫龍說，蜀山的月亮又大又亮，那裏有他和他師妹最好的記憶。
宮紫龍說，他當年辜負了他師妹，希望我能給他機會，讓他彌補。
宮紫龍說，他在的地方，就是他師妹的家，那也是我的家。我若是肯留下，他會給我最大的自由。
……
我騎在追風上想，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並不是熟悉的人，也不是有某種關係的人。
有娘在的地方，才是家；可以隨心所欲的地方，才是家；感覺到溫暖的地方，才是家。
同裏不是我的家；京城不能是我的家；應天更不是我的家。
也許，我的家在某個陌生的地方等著我。
我要去尋找。
生命是如此脆弱，怕是沒有用的；死都不怕，還有什麽好怕的呢？還有什麽不敢麵對的？孤單寂陌，寒冷和荒涼都是小事。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冷風裏，一路向北。
我牽馬出城的時候，慕容謹提醒我，我的劍還在城安，要不要回去拿。
我大笑著說，不用，我有錢，可以在路上買。
他說，我的衣服還在城安，要不要回去拿？
我大笑著說，不用，我有錢，可以在路上買。
他問，你什麽回來？
我大笑著說，不用，我有錢，可以在路上買。
我的官家父親給了我三萬兩銀子，我可以用它買很多需要的東西，路上什麽都有。
冬日裏的陽光明亮，溫度卻很冷淡，像是風箏線，似有若無。
穿越城市，走過鄉鎮，住過客棧，棲身過野外，也宿過農家，吃過美食，餓過肚子。
越往北走越冷。
臉和手都凍傷了，一位阿婆送了我一盒蛇油膏，塗抹了幾次，仍不見好。
索性不再去理會。
反正冬天終會過去的，春天來了，自然就好了。
外麵的世界，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麽可怕。
曾經奔跑了一天，沒見到一個鎮子，就在一個避風的凹坡裏，燃起了一堆火。風吹樹稍送來了野狼的嚎叫，形成了一曲絕美的樂調。我在美妙樂曲的包圍中，睡得香甜。
曾經路遇劫匪，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大笑著告訴他們，我的名字叫祝東風。劫匪頭子，伏在地上，大聲呼喊：祝老大，留下來做我們的老大吧。
我斜眼抱臂對著他哈哈大笑說，我才不要做你們的老大，我要去追逐風，去做自由自在的風。
在他們不明所以的目光裏，留下了五百兩銀子，告訴他們找點正經的活幹，最不濟也可以去參軍，軍隊上肯定是管飯吃的。
曾經遇到娶親的，樂手們吹吹打打，新娘子上花轎時哭哭啼啼。我好奇她夫君的樣子，就跟在送親的隊伍裏到了她夫家。
新郎是個麵容清秀的書生，站在大門口招呼賓客，看到花轎到來，快步向前迎接，下台階時，步子邁太大，摔了個嘴啃泥。
眾人大笑，歡天喜地。
我送了一百兩銀子做賀禮，吃了他們的酒席。
一路往北走，一路打聽“快劍小旋風”和“快劍飛燕”的消息，一直走進了金國地界，也沒能找到他們。
在金國上京時，莫名其妙地被人盯上了，有人四處打探祝東風的名字，我決定返回。
為了避免事非，晝宿夜行，即使是這樣，還是露了行跡，被一隊彪悍的金國騎兵追襲。
幸虧追風是匹出色的馬，我是一個優秀的騎手，連跑了兩天兩夜才終於甩掉他們。
元旦夜是在一戶農家度過的。那家有個厲害的婆婆和兩個調皮的小孫子，晚上放爆竹，一個小孩子炸著了手，滿手是血。我抱著他，在他哥哥的指引下，飛奔著去找郎中。
那時候，我想起了慕容謹。
想起分別時，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我等你。也想起了，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你兒子在同裏等你。
他兒子也會放爆竹吧，會不會也會炸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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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答：不用，我有錢，可以在路上買。
這句話，慕容謹一定難過死了。小明月根本沒在意他說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