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尚雅靈再度醒過來的時候,她們已經離開了寧口縣。

尚雅靈五折發疼的後頸,還有些沒回過神。

外頭聽到動靜的齊翰漠上了馬車,手裏拿著一個水壺,“山洪把水都攪混了,這些是從京城裏帶出來的水,你喝一點。”

一麵說著,一麵伸手摸上尚雅靈的額頭,眉頭稍稍的放鬆了幾分,“還好不燒了。”

尚雅靈剛剛蘇醒過來,呆萌的接過水壺的,喝了兩口。

冰涼的水滑入她的體內。

一激靈,尚雅靈徹底的醒了過來,慌忙往馬車外爬,“塔塔還在那個礦洞裏,我要救他。”

齊翰漠一把攬住尚雅靈,搖頭,“我們已經離開了寧口縣。”

“那……塔塔呢?!”尚雅靈回頭瞪圓了眼睛望著齊翰漠,眼底滿是期待。

然而,齊翰漠隻是輕輕搖頭,“山洪來勢洶洶,本王回去看過,礦洞被掩埋的很深。”

言下之意就是,塔塔的屍體他們沒有帶出來。

尚雅靈眼淚瞬間決堤,低低的垂著頭,“嗯,我知道了。”

這次的談話後,尚雅靈就再沒有提及過塔塔。

隻不過因為情緒受了太大的刺激,風寒加重,躺在馬車上吃了兩天的藥情況才稍微有所緩解。

連續幾日的陰天,總算是散了。

天蒙蒙亮,天邊就能看到生機勃勃的朝陽撒上暖紅的光。

初秋的早晨,山裏起了一片白茫茫的霧。

尚雅靈拿了一件厚實的披風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躲在齊翰漠的懷裏。

這兩日,這個男人一直佩在她的身邊。

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溫度,讓尚雅靈依賴。

尚雅靈想要最後再看一眼埋葬塔塔屍體的那個礦洞,因為她的病已經耽擱了好幾天了。

距離跟不達約定的日子就要到了。

林小妹心急如焚,偷偷溜走了好幾次。

現在尚雅靈的身子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齊翰漠帶著尚雅靈在山林中起落飛掠。

不過一會就到了寧口縣。

他們站在山崖上,低頭就能看到原本位於山穀內寧口縣。

熱鬧繁華的一個縣城,而今入目所見的是一片黃泥。

一場山洪,就掩埋了一座城。

尚雅靈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平靜多餘傷心難過。

靜站了一陣。

天邊的朝陽漸漸升起,陽光灑在尚雅靈的臉上,灑進她的眼眸!

尚雅靈的眸光中就跟這初秋的清晨,騰起了一層霧氣,陽光似乎也無法驅散這一片霧。

良久,她才喃喃自語,“塔塔,我一定會去北國看你的家人,我會替你照顧好他們,你安心吧。”

說完這話後,尚雅靈仰頭望著天,深深地吸了口氣。

偏頭看向齊翰漠,露出了離開京城後的第一個笑容,“我決定了,我不要為了死去的人傷心難過,我要為需要我的人活的更好!”

齊翰漠眸光柔和,唇角彎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我陪你。”

不是本王,而是我。

尚雅靈鼻頭忽然有些發酸,撲進齊翰漠的懷裏用力的抱緊,悶聲悶氣道,“這些日子讓你擔心了,以後再不會了。”

“你沒事就好。”齊翰漠反手抱住,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

隻是尚雅靈能聽出其中那份沉甸甸的感情。

而後,兩人替塔塔建了一座墳。

尚雅靈在

墳前,用黃泥做了一個不怎麽像的燒雞、烤鴨、紅燒肉以及一壺酒。

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她滿意地點點頭,拍拍手站起身,“我知道你是個大吃貨,現在情況特殊,我自己都吃不到這些好東西,先意思意思,等哪天我回來了之後,就在你這建一座酒樓,每天好吃的好喝的供著你……”

絮絮叨叨胡說了一通。

尚雅靈心情順了不少,跟著齊翰漠回去了。

兩人剛剛落地,就聽見林小妹跟紫衣爭執的聲音。

“我不管!我現在就要走,再耽擱下去,我爹娘的命都沒了。”

“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去了江南能鬥得過不達嗎?!”

“那總比在這裏幹著急好吧!”

……

一個要走,一個不讓走。

吵得不可開交。

尚雅靈走過去,很是無奈的看著兩人跟小孩子一樣吵來吵去,“不用吵了,我們現在立馬就出發,一刻不停往江南趕。”

“……”紫衣跟林小妹齊刷刷的看著尚雅靈,仿佛見鬼了一般。

這些天不都是一副要死了麽?

怎麽一天不見,突然就生龍活虎了,該不是見鬼了吧?!

尚雅靈眉頭一挑,“愣著幹嘛?見鬼了嗎?”

“可不是見鬼……”林小妹性子直,脫口而出。

話說到一半,就被紫衣捂著嘴拖走了。

夫子能恢複精神就好,見鬼不見鬼的一點都不重要。

出門在外,尚雅靈還是恢複到了夫子的裝扮,女子的衣裙太複雜,幹什麽都不太方便。

紫衣他們也已經習慣了叫她夫子。

尚雅靈跟齊翰漠大婚之後,他們改口叫她王妃的時候,心裏都有點別扭。

現在又能叫尚雅靈夫子,反倒讓她們心裏頭稍稍的鬆了口氣。

重新啟程。

尚雅靈風寒還沒好全,喝了藥之後就靠在齊翰漠的懷裏昏昏欲睡。

騎著馬走在馬車前麵的紫衣,擰著眉湊到赤衣的身旁,“你不覺得夫子有點奇怪嗎?”

“奇怪?”赤衣搖頭,“沒發現。”

紫衣一臉嫌棄的瞪著他,“你反應也太遲鈍了,你想啊,夫子前兩天心情都不好,連個笑臉都沒有,今兒突然心情就好成這樣,還不奇怪啊?”

“這有什麽奇怪的,夫子肯定是想明白了,吳嬤嬤跟神仙居那些人的死,並不都是她的錯。”赤衣轉頭看著紫衣,神色有幾分認真,“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微愣了片刻,紫衣呲牙笑道,“可不是,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守著死人過日子,他們這些從戰場廝殺回來的人,豈不是早就過得不人不鬼了。

話題結束。

赤衣臉色凝重了起來,“紫衣,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什麽?”紫衣認真。

“你是不是喜歡林小妹?”

“啊?誰會喜歡她這麽個小丫頭片子,要不是童江軍求我照顧她,鬼才理她!”

“是嗎?我看最近都沒空搭理我,就圍著林小妹轉了……”

……

這話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當車夫的林小妹聽到,臉頓時就黑了。

心說,這兩個家夥是在搞什麽啊?

而紫衣卻是一本正經的跟赤衣解釋,“林小妹是個美腦子的,我要是不盯緊點,指不定會鬧出什麽笑話,你這聰明不用我看著啊,而且,你不是一直都比我厲害嗎?

赤衣愣了好一會兒,忽然有些無力的苦笑,“你說的都對。”

兩人的對話都傳進了馬車。

尚雅靈賤嗖嗖的笑著,也不知道在歪歪什麽東西。

“在想什麽?笑的這麽開心?”齊翰漠垂眸看著尚雅靈,換了換姿勢讓她靠的更舒服。

“沒什麽,就是覺得紫衣跟赤衣,他們相處的挺和諧的。”尚雅靈笑著感歎道,“就是親兄弟估計也很少能像他們關係這麽好吧。”

直男屬性上線的齊翰漠,絲毫不覺尚雅靈話中所帶的曖昧含義,隻是點頭道,“紫衣是他們當中年齡最小的一個,進來之後就一直跟著赤衣,兩人關係自然會比旁人更好。”

尚雅靈聽到的卻是另外一層意思……

我去,赤衣這也太腹黑了點吧?

這不是大小就不給紫衣找妹子的節奏麽。

馬車外忽然傳來呼救聲。

尚雅靈鑽出去,往外看,“怎麽回事?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喊救命。”

這話還沒說完,林小妹就炸呼呼的跳下去了,救人了。

一個弱女子,被一群凶神惡煞的壯漢追著!

林小妹當即救下弱女子,跟人打了起來。

對方人多勢眾,漸漸地就林小妹著三腳貓的功夫就不頂用了,眼瞅著就要從揍人變成挨揍了。

  紫衣這才上前解圍。

將那些凶神惡煞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的壯漢給打得懷疑人生。

“你們……你們等著,感染林華苑的人,你們是不要命了!”

拋下這麽一句威脅的話,一溜煙的跑了。

林小妹帶著弱女子到了馬車前,“我看她身上全是傷,先讓她上馬車吧,到附近去找找有沒有醫館,找大夫給她看看。”

這一次,不是同情先行,而是警惕先行。

尚雅靈沒有開口答應,而是先觀察起弱女子身上的傷。

說是渾身是傷,但她姣好的臉蛋卻連半點傷痕都沒有,而且目光若有似無的一直往馬車裏瞅。

不是看她,而是看齊翰漠。

尚雅靈心下冷嗤,淡淡開口,“林小妹,你家人的命不要了?現在還有空多管閑事?”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人受欺負吧。”林小妹不可置信的瞪著尚雅靈,好像她說出這種話是多罪惡的事情一般。

“那就讓她跟你一道坐在前麵趕車吧。”尚雅靈淡漠的扔下這麽一句話後,便放下車簾不再理會。

這讓林小妹臉上有些掛不住,羞惱的轉頭拉著弱女子道,“放心吧,我不像某些人,見死不救,心腸硬的跟石頭一樣,我一定會幫你的!”

弱女子感激涕零。

紫衣跟赤衣麵麵相覷,眼底多了一份警惕。

在這個山路上,跑出這麽個弱女子,沒有問題才怪了。

據弱女子所說,她叫王花兒,是附近村子裏的。

追她的是林華苑的人。

林華苑是個放高利貸的地方,她爹借了一輛銀子利滾利現在要還百餘兩。

可是她家裏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戶,哪來的這麽多銀兩還,最後他們就要把她抓走賣到青樓妓館去。

王花兒不想,所以就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跑出來,這才遇上尚雅靈他們的馬車。

這麽套路的故事……

尚雅靈覺得很沒有新意,而且篤定王花兒說的就是假的。

一雙手比大家小姐都嫩,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

怎麽可能會是農戶家的女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