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來了, 我其實知道你的。”
眼前的大樓足足有300多來層高，雙層鍍膜玻璃在這種時候都顯露出一種沉穩卻又不失耀眼的光彩，光是在遠處看的時候, 這個建築就足夠叫人驚歎的了。
而到了眼前，這座建築就更加令人望而生畏。
不過恢複記憶的喬曦曦, 準確得來說也已經不算是真正的人類了。
她的精神體蔓延開來, 感受到了那股目光的注視, 勾起了唇角。
她並沒有進門, 而隻是隨意地抬了抬腳，隨即, 就仿佛腳下有一條平穩的塔橋一般，喬曦曦就這麽直接走上了天空。
在圍繞著這座建築轉圈往上走的時候，喬曦曦手中出現了一把雪白的大刀, 將這把大刀拖在空氣之中，忽零零的冰屑就慢慢地往下掉落, 落到地上的時候, 層層疊疊的雪就這麽蔓延了開來, 將周圍的科技產物盡數冰凍。
喬曦曦終於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地方, 橫起刀, 輕描淡寫地揮出, 麵前的玻璃就被擊碎開來。
伴隨著玻璃的擊碎聲，喬曦曦看著坐在裏麵的那隻機械海豚，有些忍不住地笑出了聲來：“找到你了。”
“想要殺死我的係統的小瘋子。”
“雖然說最開始，是整個世界都虧對於你，卡特因族也確實該死, 但是你弄到這個地步, 場麵可就有點太不好看了吧。”
“我想杉淩願意幫你, 說明她是相信你不會走偏的，既然如此，那就趕緊出來，解決眼前這個局麵哦。”
“不然姐姐我，可是要為了整個世界，也為了那個笨腦子的係統，懲罰一下你的哦。”
喬曦曦一邊說著，一邊忽視了坐在老板椅上的機械海豚，向著裏麵的房間走去。
不過這會兒的行進，可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喬曦曦的腳下出現了一陣陣的光圈，光圈步步蔓延，圈住了她的小腿。
喬曦曦忍不住嗤笑出聲：“小朋友，你還真是有兩手。”
“這是什麽時候，竟然將我也給降維了？”
雖然說收到世界的限製，不過是一些粗糙的科技作物，但是就憑這能夠困住喬曦曦一時半刻，叫喬曦曦進不了門的手段，就已經可以說是強悍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機械海豚動了動尾巴，在那一瞬間，它身上的所有機械特征都神奇地消失不見，優雅地遊曳在半空中，就仿佛是一隻真正的黑色海豚暢遊在海中一般。
“首先，我不是瘋子。”
“然後，不需要你的提醒，你以為，杉淩不知道我在做什麽嗎？”
杉淩確實在這個時候，已經知道了鳧羅的意圖。
她這會兒的狀態很玄妙，就仿佛是在她的數據庫中所描繪的那種嬰兒在母體中的感覺一般，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好像能夠思考，但是思維又是散開的，稍微不集中精神一點，她身上的數據就仿佛像是要散亂開來，飄落進無盡的黑暗之中。
為了能夠集中注意力，她開始了複盤，複盤自己到底是怎麽走到眼前的境況的。
杉淩終於想起來了，從一開始，鳧羅就也是恨她的。
不，不應該說是恨她，應該說是恨這個叫做總部的地方。
“如果不是你們，那群家夥根本就不會擁有能夠進入這個世界的力量不是嗎？”
小小的黑色海豚瞪視著麵前的少女，它麵前的電腦甚至到了這一刻還在不斷地編寫著病毒數據，企圖攻破麵前麵前杉淩的防線。
“你們，和那群家夥其實也沒什麽區別，都是一群想要滿足自己的外來者罷了。”
“對於這樣的外來者，驅逐，殺死是最好的辦法。”
這話叫麵前的小海豚疑惑地抬起頭來，因為這話不是他說的，而是杉淩說出來的，杉淩說出來之後，拍了拍麵前的小海豚：“小朋友，不要這麽極端啦。”
“你不覺得，你的這種極端，很像是一種無能為力的暴躁嗎？”
“你閉嘴！”
這話令鳧羅狠狠地炸毛了，不過海豚沒有毛，所以這會兒給人的感覺就是它身周劈裏啪啦地落開了一圈又一圈的電圈。
“傻孩子，我可不能閉嘴啊。”杉淩卻隻是慈愛地拍了拍麵前的小海豚，“我要是閉嘴了，你從哪裏來學能夠完成你願望的知識呢？”
“你要教我？你有這麽好心？”海豚聽到這話，眼睛裏滿是冷銳的光，它看著麵前的杉淩，擺明了就是萬分提防的意思。
“像你們這種生物，隻會把我們當作是博弈的工具或者是娛樂的玩具而已吧。”
麵對著這種說法，杉淩卻並沒有解釋，她隻是笑著說道：“那麽在意你在我們這裏是什麽又有什麽意義呢？”
“最重要的，是你想要成為什麽，憑借你的能力，又能成為什麽才對吧？”
啊，真不愧是我，什麽樣的小朋友都能輕鬆拿捏。
杉淩在回顧到這裏的時候，禁不住感歎了一下。
她這也終於知道了自己竟然能在這個世界恢複記憶，並且和鳧羅達成邪惡交易的原因。
能夠在卡特因族的圍剿之下還活得好好的，甚至還能寫出真正對她造成威脅的程序，這樣的奇才實在是太少見了。
這可不是在這麽一個世界少見的程度，而是在所有緯度，這種家夥都是十分少見的。
而能夠恰好誤打誤撞，因此而撞開了自己偷偷藏起來的記憶庫，解開了有關楚然的記憶，這對她來說，也實在是一種神奇的好運氣。
“所以說，弄了半天，你做這麽多，就僅僅是為了在你退休的時候能夠叫我幫你把你喜歡的那個家夥追回來陪你度過你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
“你牛，你可真是牛。”
鳧羅在第一次從記憶中弄明白杉淩的意圖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實在是精彩紛呈。
杉淩和他相處了這麽久，也知道這家夥的性格，由於那些所謂的“外來者”大多數時候都是下來體驗七情六欲的，所以這家夥對這些所謂的情情愛愛實在是極度得不屑一顧。
原本可能在鳧羅的眼裏，杉淩是一個古怪炫酷的投資者。
幫助他一是看不慣卡特因族，二是想看像他這樣的天才在有了合適的幫助的情況下到底能夠走到什麽樣的地步。
“或許可能還有我把自己作為科技產物交給他解碼解剖這個舉動很合他的心意的緣故？”
杉淩忍不住想到當時鳧羅在聽說自己打算把自己完全開放，交給他研究時的表情。
畢竟在這種情況下，鳧羅可以任意篡改杉淩體內的數據代碼，甚至是修改她的記憶，改變她的大部分程序。
杉淩這個舉動都不能說是膽大包天，隻能說是精神錯亂。
“有什麽關係，而且我也需要你幫我把記憶再封印起來，你不是說，給你我的數據代碼你就能做到嗎？”
“而且這樣的話，想要知道我到底為什麽會幫你的原因，去我的記憶裏看不就好了嗎？”
其實那會兒的杉淩篤定了鳧羅是古怪的小孩，隻有足夠古怪膽大，甚至可以說是不怕死的做法能夠引起他的興趣以至於獲得他的喜愛而已。
畢竟沒有他的喜愛，接下來他在杉淩的記憶看到的東西，可是很有可能會叫他大發雷霆的。
雖然說有了之前的打底，但是當鳧羅瀏覽了杉淩那龐大的記憶庫，終於找到了杉淩的意圖之後，他的臉色還是很差。
而在看到【虛】的存在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可就更好看了。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上了杉淩這條賊船，再想下也來不及了。
“我自己實在是搞不定這玩意兒，小天才，你幫幫忙唄。”杉淩恬不知恥地對著麵前的小海豚撒嬌。
“你去死！”
小海豚一甩尾巴，幾乎是要立刻不幹轉身離去的程度。
杉淩卻抓住機會死死地拖住了小海豚的手：“哎呀哎呀，死不死的好說好說，但是死前我這最後一個心願，你總該要替我完成的。”
“我都幫了你那麽多，投資總該有回報的吧！”
“這麽看來，自己那段話確實是有把這家夥給惹毛的。”杉淩看著自己記憶裏的小海豚，下了如此結論。
不過那會兒，其實杉淩也沒怎麽弄明白鳧羅的心思。
說他生氣吧，他確確實實有好好地幫自己完成所有的事情，甚至連扔光環這種離譜的事情都盡心盡力地幫自己做到了。
可說他不生氣吧，他卻把自己從杉淩的記憶裏徹底刪除了，隻剩下這麽個黑色海豚的形象。
杉淩其實一直都知道，鳧羅是個很極端的家夥，而且他的骨子裏有一種寧折不彎的狂傲。
所以很多時候，她都是秉承走鳧羅的路，讓鳧羅無路可走的教育方法，表現得比他更極端，更瘋狂，更加不顧一切。
在取得了鳧羅的認同之後，才潛移默化地去改變他的一些看法，慢慢地勾出他心中對於整個世界的熱愛。
如果有更多的時間，如果她的身體裏沒有【虛】這麽個定時炸彈，杉淩覺得自己會做得更好，叫鳧羅最終成為一個三觀健康的優秀青年都不是什麽難事。
但是偏偏，她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她又確實需要鳧羅的幫助，所以，她也隻能做到這裏為止了。
所以眼下看來，鳧羅這家夥，最終還是走向了一條她完全無法窺見未來之貌的道路。
利用對她的解碼，將【虛】包裝成足夠吸引卡特因族的力量，利用她來吸引卡特因族的注意。
杉淩已經被鳧羅降維過一次，成為《鎖清秋》之中的NPC，再次被卡特因族降維的【虛】進入了一個升維的世界，自然會引來極大的反彈。
而這種反彈，承受惡果的是對這個世界打下烙印的卡特因族。
杉淩看著那些在黑暗中從排山倒海的呼嘯變成淒淒慘慘的嗚咽的精神力，輕輕地歎了口氣。
卡特因族或許本來還有機會獲得【虛】的力量，但前提是背後沒有一個野心勃勃的操盤手。
杉淩想起了當初那些被鳧羅抓去研究的卡特因族特殊行動小隊成員，也終於知道了他到底在研究什麽。
“我說了，我不是瘋子。”
“我隻是覺得，既然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做不到維護這個世界，那麽讓我來就行了。”
“就連那群沒腦子的家夥都能大言不慚地要成為這個世界的神明，獲得這個世界的力量，那麽為什麽我不可以？”
“我為什麽，不可以成為這個世界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