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蘭暈了, 那情況就又不一樣了。

鶴望歸臉色一變,幾乎是立刻就衝過去抱住了李蘭蘭。

就仿佛是再壓抑不住自己的情感一般,他的臉上滿是焦急, 已經拿出了手機叫人趕緊把醫生叫來了。

李蘭蘭醒著的時候他萬般冷酷,李蘭蘭暈過去的時候他卻心急如焚, 當真是好一個為了自己的家族的事業苦苦壓抑但是卻又深情的好男人呢。

而靠著一點家裏的錢就妄圖插足他們的偉大愛情故事的惡毒女配白落落, 這會兒可不就應該氣得渾身發顫, 心中暗暗發狠, 更是恨毒了李蘭蘭這個占據了鶴望歸一腔深情的女人了嘛。

並沒有。

白落落戲也看夠了,到了這個時候, 也該功成身退回去給某位講故事了。

“所以你就這麽走了?”馬淵儀在聽到白落落說這話的時候,有些遺憾地咂了咂嘴。

擺明了接下來可能還要出一把,你愛我我愛你我們卻不能在一起的虐戀情深戲碼, 說不準還要加上家長出馬棒打鴛鴦的大戲,怎麽就走了呢?

可惜, 這實在是可惜得很了。

“你這個人有時候實在是低級趣味得有些過頭了。”聽到這話, 白落落這倒是有些無語了。

“沒辦法, 鄙人平時辛勤工作, 實在就隻有那麽一點小愛好。”馬淵儀厚著臉皮說道, 隨即又問, “那鶴望歸就那麽把你放走了?”

“他當時滿心滿眼地都是李蘭蘭,當然是如此。”白落落想起當時的場景,再揣摩了一下鶴望歸的心理活動,覺得實在是有些好笑的。

“而且,從他的表現來看, 他可能覺得我已經死心塌地愛上他了?接下來不管怎樣都會為愛折腰?”

這話把馬淵儀給逗樂了, 他甚至想要伸出手拍拍巴掌:“像, 確實像是鶴望歸可能會有的想法。”

不過這樣的動作卻讓馬淵儀和白落落所駕駛著的蘭鳶微微一顫,很明顯就有些要失去平衡的意思了。

白落落騰不出手,隻能瞪了馬淵儀一眼:“幹嘛呢你,做任務呢,聊天歸聊天,可別把任務給耽擱了!”

馬淵儀聽到這話收回了手,伴隨著一通操作,蘭鳶再次穩定了下來。

剛好這會兒白落落對了坐標,已經是快到任務點了,她抬了抬頭,看了看四周。

碧空萬裏,白雲之間龍尾鳳翅若隱若現,在陽光之下,還隱隱約約地折射出光芒來,這樣的場景,原本應當是神話傳說之中才會有的。

不過細細看去,那些龍鳳不過是栩栩如生的紙鳶,紙鳶之下,都承載著一個到兩個的玩家,臉上各個都是一副興奮得很的表情。

俯瞰低處原本就會給人一種豪情萬千的感覺,所以人類對天空的征伐才會一直未停止。

而此刻的俯瞰,白落落必須得說是頂級體驗了。

雖然說之前也有去過高山險峻之間看起來搖搖欲墜的鐵鎖連環,也有走過高樓大廈之上修建的玻璃棧道,但是這些和蘭鳶帶來的體驗比起來還是不同的。

畢竟在現實世界,大多數人可是別想能乘著風箏,就一路飛到九霄雲外的。

這種事情,現如今卻是能在遊戲之中身臨其境地體會到,這實在是太有趣了。

白落落一邊感慨萬千,一邊隱隱約約地有所覺悟。

《鎖清秋》的開放,確確實實已經拉開了人類修建第二世界的序幕了。

這邊的人在享受遊戲,那邊的鶴望歸可就沒有這麽好的心情了,畢竟不管遊戲再如何好玩,一覺醒來登上遊戲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大好的江山已經不複存在的時候那可是怎麽也無法再繼續享受的。

“怎麽可能?”鶴望歸看著自己麵前跳出來的係統提示,一條接著一條地翻著遊戲記錄,實在是不敢相信事情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大夙是什麽時候研究出了炸藥的?”當看到從自己手下人那裏遞過來的視頻的時候,鶴望歸猛得抬頭,怒氣衝衝地問道。

“就是上次,我們讓宋國去圍攻杉淩的時候,好像宋國的玩家被大夙玩家給逮過去了……”接下來的話麵前的屬下並沒有再多說,“最要命的事情,是鶴先生您的那些NPC。”

話沒說完,鶴望歸看著傳過來的視頻之中那些納頭便拜的玩家,身子已經氣得搖搖欲墜了。

之前,考慮到成本核算,在女官線的時候,雖然說鶴望歸已經發現了那些NPC大臣和將領有時候會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卻也並沒有對他們進行替換。

畢竟當時的鶴望歸認為,隻要不觸及到那些奇奇怪怪的看起來其實沒有什麽太多用處的支線,這些NPC可是比玩家勤勤懇懇又聽話太多的。

畢竟對於玩家來說,這隻是一個遊戲,願意為遊戲肝腦塗地的少,但是NPC卻是不同,他們大多數都是願意為了鶴望歸出生如此,沒日沒夜地幹活的。

再加上,NPC操盤,四舍五入就等於是權利統統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裏,無需下放給別的玩家,對於鶴望歸來說,自然也是極好的。

鶴望歸這張地圖原本玩的時候就采用了企業經營的模式管理,很多東西自然是不如別的地圖有樂趣的。

甚至為了保證自己的地位,以及地圖上的所有頂級資源都在自己的手上,鶴望歸對那些發現特殊支線的玩家很多時候都是打壓的。

那些支線看著是有趣,但是大多數不過都是個人支線而已,對於固有模式來說,隻能造成穩定性的破壞而不能帶來任何的好處。

所以在鶴望歸這裏,雖然後來有很多機會可以開啟特殊支線替換掉那些NPC手下,甚至走著常規任務的不少玩家的名臣係統和軍事係統級別已經很夠了,他還是沒有放出朝中太多的位置出去。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滿朝文武皆是NPC說得並不算誇張。

而大多數NPC的認知裏,這可並不是一個遊戲。

他們的基本數據運算,可都覺得自己是人,也有一套自己的評判標準的。

所以在看見從天而降仿若天罰的火星,漫天飛舞的祥瑞,騎著大蛇,周圍有鳳凰環飛的威風凜凜的杉淩的時候,他們覺得杉淩是天命所歸,也並不算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

這個道理杉淩懂,但是鶴望歸卻是到現在才想明白。

“勝之不武,虧他們能想出這樣的招數!”鶴望歸憤怒地說道。

“但是鶴先生之前的招數可也不怎麽算得上是光明正大吧。”

“瘟疫屠城,綁架劫殺,在遊戲裏還僅僅隻是這樣,在遊戲外也不知道耍了多少的手段。”

“偏偏就是這樣,都還贏不了,實在是可笑得很。”

看著麵前義憤填膺的鶴望歸,手下突然開口了,說出的話卻是讓鶴望歸大吃一驚。

鶴望歸的第一反應,當然就是勃然大怒,畢竟這位是他的下屬,是在他手裏領工資的,怎麽敢這樣違逆他!

“你是不想幹了是嗎?”

連自己的地位都沒有看清,竟然敢這麽對他說話,簡直就是愚蠢至極。

聽到這話,麵前的男人笑了:“鶴先生,你不會以為你說出這句話我就會跪地求饒,向你苦苦懇求不要解雇我吧?”

“雖然說之前我就覺得你的智商實在是有點叫人著急,可是到現在,你都沒有意識到我到底是什麽意思,那就確實是蠢得有些過分了。”

話說得這麽明了了,鶴望歸自然是不可能不懂他的意思,在那一瞬間,除了憤怒,他的心裏油然而生出一種惶恐。

“你是誰的人?”

是的,到了現在,鶴望歸終於意識到這一點了,這位這會兒敢這麽跟自己撕破臉,隻能是早有預謀,後有依靠。

可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有發現。

男人卻是鬆了一口氣,似乎鶴望歸終於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對他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一環一樣。

確實重要,畢竟他老板可說了,一定要讓這位感覺到無盡的羞辱,最好是能到暴跳如雷的地步的。

自己作為優秀員工,當然是要順著老板的意思來,認真地完成老板的一切指示的。

“鶴先生的敏銳度差成這樣,竟然能夠高居鶴家之首,而鶴家竟然到現在都還沒有垮台,這實在也是一件叫人驚奇的事情了。”

男人微微笑著,那是一種輕蔑的弧度,和他之前的情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要以為你背後有個什麽靠山,就真的可以這樣狐假虎威了。”聽到這話,鶴望歸臉色陰沉,他這會兒說話都帶上了一股子陰狠的勁兒,很明顯是恨上了麵前的男人。

“他們再怎麽能保你,鶴家弄死一個你,還是很容易的。”

“你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睚眥必報嗎?我懂。”這位鶴望歸的前屬下聽到這話卻是笑了出來,“可是一個睚眥必報的蠢貨,又能做的了什麽呢?”

“鶴先生,到現在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關鍵,那可就實在是太沒意思了。”

“你真的以為,鶴家接下來還能有能力對付我嗎?”

聽到這話,鶴望歸的心裏悚然一驚。

這話是什麽意思?

到了這個時候,鶴望歸才突然意識到,最近在外麵鶴家所遭遇的危機,跟大齊所遭遇的這些事情,似乎是有關聯的。

遊戲是遊戲,現實是現實,鶴望歸雖然這段時間都在兩線作戰,但其實他將兩件事情一直分得很開。

但是到了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無論是在遊戲裏還是遊戲外竟然都被逼到了相似的處境之中。

那麽,在遊戲裏有人安插了間諜在自己的身邊,遊戲外呢?

自己在遊戲裏並沒有意識到叛徒的存在,讓叛徒爬到了這麽高的位置,在遊戲外的那位叛徒,又走到了一個怎樣的地位?

自己都提示到這個份上了,這總該意識到了吧。

男人觀察著麵前鶴望歸的臉色,如此思忖,換在幾年前,他是怎麽也想不到鶴家裏麵號稱最卓越的一代領頭人鶴望歸竟然是這麽個白癡的。

明明他接觸的其他家族的繼承人都看著挺正常的,怎麽到了他身上就是這樣?

不過這會兒這些倒也不是他所需要考慮的問題了,畢竟他都要離職了。

男人想到這裏,一身輕鬆,畢竟在一個自以為是的白癡手下幹了這麽久,實在不是什麽輕鬆的事情。

現在,他所需要完成的,就是自己的最後一個任務了。

“對了,我家老板讓我給你帶句話。”

“既然要玩遊戲,可千萬不要玩到一半就臨陣脫逃啊。”